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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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航道，瑟维斯星系的入境安检港口。
偏远乡下星球发生的大事，只是在网上引起了舆论沸沸扬扬，并没有波及到现实，旅游星球依旧生意兴隆，根本看不出星网上“帝国局势危在旦夕”的局势。
星舰的外壳打出了横幅光屏，循环播放着不同旅游星球的景点照片和特产宣传广告，导游配合着宣传视频做景区介绍，游客们聚在透明舷窗走廊里，背对着舷窗以宇宙为背景，圆滚滚的拍照机器人将占了球体一半的镜头怼着摆好姿势的游客，记录下旅游的美好瞬间。
“这是我先拿到的！快点还给我！”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哇哇！”
“星舰起飞咯！”
外形可爱的保姆机器人在哭闹的孩子堆里来回打转，一会儿哄哄这个，一会儿抱抱那个，但这一星舰航班的游客带来的孩子实在太多了，尽管启用了星舰上所有的保姆机器人也看不住那么多孩子。
不一会儿，儿童活动区里又爆发了一场小型战争，保姆机器人强行介入，却差点惨遭毒手，只好连通每一个参与者的智脑，叫来了各自的家长，勉强稳定住了局面。
但那些小萝卜头们被家长抱在怀里还不消停，嗷嗷叫着挥着小拳头，想要挣脱家长的手继续争夺地位。
然后被家长的铁手无情镇压。
保姆机器人整了整刚才劝架过程中被扯乱的衣服，长条形的面部显示屏上是一个由简单符号组成的笑脸：“目前星舰正在排队等待审查安检，预计再等待十分钟，星舰就能通过安检入境，之后星舰会在瑟维斯星系最外围的诺厄星的港口降落，如果各位没有预约导游服务或旅游套餐，可以出示该航班的船票，优惠入住诺厄星的酒店。”
“别以为叫了家长，我就会怕你，要是再我看见你，我一定要踹你的屁股！”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平时都跟着你哥那个混子学了什么！”
西奥多从儿童活动区收回目光，他看着坐在对面的邢玉堂，对方仍转头望着儿童活动区，一副走神发呆的模样，等家长将自家孩子拖走，邢玉堂才仿若惊醒地眨眨眼，正过头不再看着那边。
“你，”西奥多觑着邢玉堂的脸色，“你喜欢小孩吗？”
邢玉堂冷笑道：“问这个做什么，我喜不喜欢小孩都跟你没关系，难道你还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西奥多连忙摇手否认，他说道：“只是看你刚才看得入迷，我还以为你喜欢小孩子。”
邢玉堂端起茶杯，唇抵着杯口抿了一下，口感分层过于明显的茶水令他皱眉，又放下茶杯，抬眼和西奥多对视，盯着西奥多看了一会儿。
西奥多被看得逐渐紧张。
就在西奥多要打哈哈带过这个话题时，邢玉堂开口说道：“我对小孩没有喜恶偏见，但孩子是人类的未来，所以我愿意对他们多一点宽容。”
他顿了顿，思索了一下又补充道：“只要他们没有触及我的底线。”
邢玉堂说完便站起身，似乎因为这个话题而忽然丧失兴致，他无视了欲言又止的西奥多，转身便朝着休息区走去。
西奥多匆匆调整了座位的使用状态，快步跟上去，他跟在邢玉堂身后，看着邢玉堂的背影，欲言又止，几次伸出手想要拦下邢玉堂，却又在半途犹豫地收回手。
“我说，”邢玉堂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西奥多，捕捉到对方脸上的犹豫好和心虚，邢玉堂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事直接说事，你别总是一副犹豫，想做又不敢做的样子。”
西奥多视线飘忽，“我怕你生气。”
“哈？”邢玉堂惊诧道，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西奥多，竟没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成分，西奥多竟然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邢玉堂手指着自己，再次重复：“你怕我，为什么？”
“不是怕你，是怕你生气。”西奥多咳了咳，为自己挽尊辩解。
邢玉堂还想说些什么，就听旁边路过的一对老夫妻出言调侃：“年轻人，你这就不懂了吧，他不是真的怕你，是怕你生气，怕你心情不好不开心，这是关心你呢。”
老夫人笑着拍了一下老伴的肩膀，“瞧你说的，这分明就叫‘妻管严’，跟你一个样，你做错事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别以为你装得小心我就看不出来，那是我不显刚跟你计较，都是老夫老妻了，我还不懂你那点小心思？”
“哈哈，可别再说了，小伙子脸都红了，走咯走咯。”老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连忙搀扶着老伴朝前走，不再打趣两个年轻人。
留下西奥多和邢玉堂面面相觑，接着齐齐转过头，一个脸红了，一个耳朵尖红了。
谁、谁跟他老夫老妻了！
十分钟后，星舰通过安检驶入瑟维斯星系，停靠在诺厄星的星空港口。
【星舰已平稳停靠，舱门即将开启，请跟随指示灯的方向有序离舰，如有困难，请咨询求助辅助机器人，如困难仍无法解决，可拨打热线通讯。】
【瑟维斯星系政府热线：sws-8xxxxxxx；诺厄星政府热线……】
【最后，祝各位在瑟维斯星系享受一个美好的假期。】
等同舱里假扮成乘客的亲卫都走出了舱门，邢玉堂才站起身，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箭头形状的指示灯，亮黄的光线能够令人下意识捕捉到它的痕迹。
检测到舱内还有乘客，指示灯闪了闪，滑轮滚动的声音缓缓接近，一个三头身的小机器人滑过来，它头上的电线竖起，胸口的灯亮着绿光，它向邢玉堂伸出小短手，发出稚嫩童声的机械音：“亲爱的乘客，请问您遇到困难了吗？我是否能帮助您？”
亲爱的……西奥多站在过道边，回过头，悄悄地鼓起嘟起嘴，他都没这么亲昵地喊过邢玉堂，竟然被一个小机器人抢先了。
邢玉堂没有接住它的手，也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只是迈步越过小机器人，朝西奥多走去。
西奥多见邢玉堂没搭理小机器人，再悄悄地松了口气，催着邢玉堂快点离舰，他早就计划好旅游行程了，迫不及待要跟邢玉堂享受难得的假期，一刻也不想耽误了。
他们之间已经耽误太久了。
诺厄星是瑟维斯星系最外圈的星球，主要承担港口和交通枢纽的功能，唯一的景点就是星空港口可以一览瑟维斯星系的星球分布景象，乘客在等待入港时，就能在星舰的透明舷窗走廊里观赏到这个景点。
作为游客在瑟维斯星系的第一站，诺厄星的一半面积被酒店覆盖，除去最常见的地面酒店，还有建在浮空台上的空中酒店，以及沉入海底的深海酒店，游客可以选择在这里休整一晚，然后隔日中转前往其他星球，也可以停留一天欣赏纯天然景观。
但基本没有游客会选择在诺厄星停留，瑟维斯星系的旅游特色主打的就是“在保护自然环境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开发环保景区”，这个星系最不缺的就是各色自然景观。
西奥多购买的瑟维斯星系七日游是半自由游形式，套餐里只包了主七大星球的星舰船票和星际级酒店的居住名额，并不包括导游服务。
实际上，瑟维斯星系和各旅游社合作推出的旅游套餐，都是不附带导游服务的，瑟维斯星系主打自然景观，与那些带有特殊历史意义的景点不同，不需要导游讲解，游客可以自行安排行程在各个星球游玩。
主系统参考了西奥多的喜好，再推测了邢玉堂可能的兴趣，为他们安排了游玩行程，他们在诺厄星休整一晚，第二天就要搭乘星系内星舰航班，前往其他星球。
侍从官则为他们预订了安全性最高的地面酒店，在邢玉堂的坚持下和侍从官的警惕中，驳回了西奥多的无效提议，侍从官给他们两个人开了两间房，侍从官和亲卫依旧遵守老规矩，并不和皇帝住在同一家酒店，而是分散在附近酒店，把皇帝居住的酒店包围起来。
不仅眼下如此，之后的其他星球旅行，也是相同的安排。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是内务府的总管没批江偿的经费申请，他们经费不足全部人都住进星际级酒店，只能住其他酒店。”西奥多一边跟邢玉堂说着下属的小话，一边用智脑牵引机器人搬运行李。
邢玉堂平静地应了一声，西奥多努力找话题：“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瑟维斯星系的旅游业是面向中产阶级的。”邢玉堂一句话堵了回去，而他不过是一个乡下星球的平平无奇的烧饼摊摊主，是消费不起这种娱乐项目的。
西奥多被哽了一下，自说自话缓解自己的尴尬，“没有关系啊，我也没来过这里，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门旅游呢。”
邢玉堂明知故问：“为什么，你不是皇帝吗，怎么以前没有旅游的经历？”
“因为皇帝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成年前，内阁和长老会，连主系统都不同意放我出皇宫，要不是我成年后需要面向公众公开讲话，他们怎么会放我出来巡讲。”西奥多语气无所谓，似乎不介意内阁和长老会的变相囚禁。
“不过我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自由，至少现在的我是自由的。”
皇帝坐拥帝国的一切，也什么都没拥有，他所掌控的领土那么广阔，足迹却被限制在一方皇宫之中。
两人穿过反重力走廊抵达酒店顶层的豪华间，机器人把行李分别搬进相邻的两个房间里，又推着小推车离开了。
邢玉堂刷开门，余光瞥到站在隔壁门口没有动作的西奥多，他一只脚踏进房间，迟疑了一瞬，然后转头对西奥多轻声说：“明天见。”
西奥多傻笑地挥手：“明天见！”
隔音门阻拦了其他声音，邢玉堂背靠着门，垂下头抿唇，耳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抚上胸口，压下了心头那种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对着空处唤道：“赫尔曼。”
具象化的数据流从智脑里飞出来。
【你的直觉没错，那个辅助机器人的程序确实有些冗杂的数据，但不会影响程序运转，所以杀毒程序没有扫描出来，把那些冗杂物视为安全文件放进了存储空间。】赫尔曼说道，他检测到了那团冗杂数据，但出于谨慎和未检测到危险性，他并没有当即删除掉它。
邢玉堂揉了揉太阳穴，“那是什么？”
【一段没有规律的数据。】长而复杂的数据划过，赫尔曼继续说道：【我把它代入精神力模型，得到了一串波频。】
【与人类沉睡状态下的脑波频率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