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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叶迦澜(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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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空拎着一个小行李箱,他盯着叶迦澜的手看叶迦澜一手一个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包,那书包,卫长空再熟悉不过,就是许盼夏的。

从开学到现在,许盼夏一直背着。其实也不是多么昂贵的东西,就普通一运动品牌的双肩包,纯黑色的,要说有什么特别,卫长空留心观察很久,平平无奇,唯一值得人注意的是底部边缘的线都被磨破了,露出一点填充物的白

在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大多都是追求美丽新事物的。像许盼夏这样念旧的人不算多,也因这一旧书包,一开始就引起了卫长空对她的好感。

许盼夏也的确节省,除了之前卫长空死缠烂打让她“请客吃饭我就报名”外,许盼夏基本没和他一块儿吃过饭。卫长空备受打击,但在得知许盼夏很少和其他人外出吃饭后,又重振旗鼓。

好嘛,她不是讨厌他,只是因为经济拮据。

其实这个理由也站不住脚,比如叶迦澜父亲钱不少,听说是个中层领导,还有专职司机;根据苏安反馈回来的内部消息,叶迦澜也不缺钱。大学生嘛,大多囊中羞涩,本身就还没学会正确理财,月光是常有的事情,更不要说偶尔会出现手机死机、电脑坏掉这种劳心又费力的事情。

叶迦澜就是他们宿舍的财神爷,苏安提了一句,宿舍里人缺钱应急,都会找叶迦澜先借,等手头宽裕了,再慢慢还给他。

按理说,许盼夏的生活条件应该也查不到哪里去。但她表现得一直很节俭,假期也不回家,寒暑假也是申请住学校宿舍,留宿,去学校附近的地方打工和叶迦澜天差地别。

她是真的金钱上不够宽裕。

但她确确实实又用着一些会超出卫长空意料的生活用品,比如那支她随身携带的、万宝龙的钢笔,再比如她有一条羊绒围巾,驼色的,是oroiana。

卫长空说“兄妹嘛,我和我弟有时候也一块儿看恐怖电影。”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叶迦澜穿着浅灰色的羽绒服,这颜色很干净,一点儿脏污都会格外惹眼,又是冬装,在他身上却显得出挑又洁净。手指扶了下眼镜,镜面反射出一点光,他说“我和夏夏的关系,应该比你和你弟弟更亲密些。”

亲密这个词有点扎卫长空的心脏。

像吃冰激淋时冷不丁被蛋筒刮破口腔。

卫长空笑“叶哥,您这话说的再亲密,还能亲密过男女朋友啊您没想到以后会有个妹夫”

叶迦澜说“倒是想过,不过那人应该不是你。”

得。

这话,卫长空没法接。

卫长空能敏锐察觉到叶迦澜对他的敌意,这点和苏安笑称的那个“妹控”还是有些微妙的区别,与其说是哥哥不甘心妹妹被另一个男人拐走,他对自己,简直就像是对一个竞争者。

没错,就是竞争者。

卫长空蓦然庆幸,幸好他们是兄妹。

幸好。

尴尬中,许盼夏已经走来,她看到卫长空愣了下,面色如常地同他打招呼。之前表白时,她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自己大学时候不打算恋爱,她也没想好自己将来要去哪个城市

所有大学情侣几乎都会面临“毕业季、分手季”的考验。

卫长空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他这人没啥原则问题,也没什么大志向。中国这么大,现在交通也便利,去哪个城市发展都无所谓。只要许盼夏和他好,那就,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这也是卫长空一直没死心的原因。

许盼夏伸手,叶迦澜没有将双肩包给她,仍旧背在自己肩上。

他说“重书包背多了压个子。”

许盼夏说“不准。”

“哪里不准”叶迦澜说,“没听前段时间爸说,二十三、蹿一蹿你还不到,起码还能再长五厘米。”

“不可能,”许盼夏说,“高中时候你替我背那么多次书包,不还是没用”

叶迦澜笑“说不定是等着厚积薄发。”

本来是兄妹俩的拌嘴打闹,偏偏卫长空也插不进去,老天爷,他都没听过还有“重书包背多了压个子”“二十三、蹿一蹿”这种话。

叶迦澜推着行李箱,转脸淡淡瞥一眼卫长空,在看到对方用一双普通男大学生的眼睛予以回望时,叶迦澜转身,低头瞧许盼夏,笑了,声音放低。

“不过也刚好,我们俩基因互补,”叶迦澜说,“个子高了也不好,患心脏病的概率更大。”

许盼夏说“那是,总不能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这其实也算是普普通通的交谈,不冷不热的,没什么感情倾向。卫长空听在耳中,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回学校的车,仨人一块儿拼,叶迦澜付的钱,许盼夏坐在副驾驶,后排坐卫长空和叶迦澜,俩人相距甚远,中间能再坐下一个人。

不知为何,卫长空脑子中总是萦绕着叶迦澜这句话,临睡前,才猛然惊起。

他直起身体,呆坐在床,喃喃。

“是兄妹又不是夫妻,又不生孩子,基因互补有什么用算什么好事”

下座的兄弟吓了一跳“长空你大半夜不睡着咋咋唬唬干啥呢”

“没事。”

卫长空倒头又躺下,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叶迦澜对许盼夏那微妙的态度,许盼夏很少提起自己这个哥哥,明明是“兄妹”,一个富得流油,一个寒暑假都不回家留在这里打工

卫长空可不会认为这是因为许盼夏想体验生活。

“靠,不会是变态吧”卫长空裹紧被子,他感觉心有点凉,“操。”

他一夜不能眠。

卫长空睡不着觉,而引起他惶恐的两位主角仍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许盼夏还是没有重新加叶迦澜的联系方式,不过终于把他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中拖出。眨眼到了期末周,周围同学都在早早起床去图书馆占位置、和考研大军一同投入早起排位、从早学到晚的知识海洋遨游时光。许盼夏平时就在认真积极地听专业课,毕竟是自己交学费花生活费,她对每分钱买到的知识都格外珍惜,恨不得通通学生学死学到脑子深处去。

期末周的许盼夏照样复习、兼职、顺便着找寒假时期的房源学校宿舍冬天是不供暖的,冷得人够呛,去年全靠毅力坚持下来,今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得找个能过冬、带暖气的短租房子,一通寻觅,最后还是在天通苑那边找到合适的房还挺好,不是把客厅加隔断起来的群租房,而是正正经经有公共客厅、公共阳台和卫生间的房子。主卧里住着一对情侣,次卧则租给许盼夏两个月,不算太大,23平,好在能晒到阳光,还有个小飘窗。

“飘窗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喔,”热情洋溢的中介这样介绍,“两个人在上面蹦蹦跳跳也没有问题,安全性杠杠的。”

许盼夏说“这安全性是很好,但一般没人会去飘窗上跳吧”

中介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懂了。”

许盼夏“”

好在中介除了偶尔冒出些“懂得自然懂”此类话之外,其他方面挺靠谱。许盼夏第一次独立租房子,提前在微博、小红书上拼命搜租房攻略,实际上根本用不到那么多,虽然被收了一定程度的中介费,但房子的确没什么大问题。

她只当花钱买平安。

那边期末考试周也慢悠悠结束,放假前最后一天,许盼夏和室友们出去痛快吃了一场,第二天看着她们一个一个拖着行李箱回家,她自己留下来,重新打扫一遍宿舍,仔细检查完窗户、门后,才孤零零地拉着行李箱去租住的地方。

许盼夏没找货拉拉或者其他搬家软件,自己滴滴打了一辆车,和师傅说明情况,多加点钱,请他等一等,自己来回两趟,把行李箱和其他一些用品都带了过去。

被褥要重新买的新的,新房子的床尺寸比宿舍床大,就算许盼夏想将就也没办法将就。她付钱的时候还计算了一下,确认这东西能用好几年后,便花钱买了纯棉的床上四件套。

许盼夏的新工作在一家辅导班里,她一个人带三个班,教英语,一天下来嗓子都要哑了,幸好报酬丰厚,才能让她稍感慰藉。

而隔壁的小情侣则是夜夜笙歌,和许盼夏偶尔撞见,打招呼的时候,嗓子也是哑的。

许盼夏是为钱累的。

对方是为爱累的。

在许盼夏终于习惯用耳塞来隔绝靡靡之音入睡的时候,隔壁主情侣搬走了,中介用语音为难地和许盼夏说,新租客来了,也是大学生,不过是男的。

许盼夏嗓子哑了,问“男的”

她能接受情侣,也不能接受和男的合租。

“都这个时候了,租房子的人不太多,更何况还是短租,”中介也为难,“这样吧,妹妹,你这俩月的水电费,我这边都给你免一免,你看”

许盼夏还是不同意,但说实话,都这个时候了,再过十几天就是过年,房子不好找不说,来来回回搬家又是一种拖累。大约也是吃定了她这点,中介还是让对方搬进来。

教了一天课的许盼夏,如行尸走肉地出了地铁站,步行到小区门口,刷门禁卡,再走走走,刷楼道门禁,上电梯,到了,换下鞋子,打开房门。

许盼夏没看到新室友,只看到围着围裙的叶迦澜。

他看了眼许盼夏,挺冷静的。

“我爸让我过来看看你,他不放心。过来洗手,吃饭。”

许盼夏看着桌子上的菜。

她十分意外“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多了”

“刚学会。”

许盼夏又饿又渴,她转身看了看,看到被丢掉的外送包装盒“你刚学会撒谎吧东西包装盒还在这里”

“没撒谎,”叶迦澜还是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刚学会点这家的餐厅外送。”

许盼夏“”

“对了,还有一件事,”叶迦澜说,“从今天开始,这房子就是你和我睡了。”

许盼夏睁圆了眼睛“什么”

“怕什么”叶迦澜说,“我们又不是没睡过。”

许盼夏咬牙切齿,脸骤然通红“你”

“我什么我”叶迦澜走过来,解下围裙,语调平平,“高三时,不也是你和我俩人一块儿睡在同一个家吗”

许盼夏“”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你哥,我能对你做什么遇到事不要乱想,”叶迦澜语气平淡,“瞧这小手脏的,可怜,快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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