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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重渡沟建起凌云阁,造二宝结交土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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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见灵钏答应,便令青雀招来火鼠一起商议绘制矿藏图册之事。那火鼠本已睡下,被青雀一闹满肚子火气,却又在灵钏时雨二人面前不敢声张,只得低头垂目怏怏不乐。待时雨问起堪舆察气之法这才逐渐打起精神,以指作笔就地图画细说三川地貌,说到得意处又手舞足蹈起来。灵钏听着有趣便不怪他,待两人商议已定这才问道:“先前三鼠所留矿道如今已都毁去,不知内里金脉还可再用不能,若是不能倒真是可惜了。”

见灵钏问起矿脉,那火鼠学着时雨样子躬身行个礼道:“那拨云岭下矿藏,实乃栾川一带金脉核心,若能寻一个擅长发掘之人打通矿道,便可继续利用。”灵钏看一眼时雨,时雨会意,拱手上前说道:“上仙莫忧,老朽先前在拨云岭下伤了仙根,数百藤蔓还未复原。若能等个一年半载待我恢复如初,那条矿脉自是极易打通,不是问题。”

灵钏这才想起时雨那日断了不少藤蔓,又伤了仙根,心里不觉有些愧疚,赶忙说道:“我如今宗派新立,全赖时雨公公做我智囊,参谋军事。以后这些粗活还是交给旁人便好,我这就寻个搬山卸岭的力士打通这条矿脉,以作我等基业根本。”说话间灵钏放出灵蝶,令其遍寻附近山中可用走兽。不一会传来消息,竹林外不远的泄愤崖下发现一窝龙鲤。灵钏大喜,带时雨知非御风登上那断崖之侧。只见寒山苍翠之间,一条百米长的瀑布当空悬挂,灵钏不及细看美景,已按灵蝶指引找到龙鲤藏身地穴。手指在空中虚化,引领灵气聚化成几道灵符,由灵蝶衔着送进洞中。不一会,一母一子两只龙鲤也就是穿山甲慢慢从穴中爬出,幼兽伏在母兽背上。两个由灵符控制对着灵钏拜了一拜。灵钏见那龙鲤母子面如银鼠身披鳞甲,四肢粗短有力,趾爪锋锐如钩,心下喜欢俯下身子对母兽抚摸宽慰良久,才取出一锭黄金以掌中离火化成金汁,再以银针蘸取在母兽鳞甲上刺上符箓,那母兽所中灵符此时显出作用,以一道暖白灵光护住龙鲤全身,来对抗针刺烧灼之痛。

自夜至旦,龙鲤母兽背上千数鳞片已布满金质云篆,灵钏见神通已成,便将一丝灵气从龙鲤头顶贯入,那母兽全身符箓受这灵气牵引,从头至尾相继点亮,不同阵法符文相辅相成,既保龙鲤肉身不坏万毒不侵,又能令其掘地不止不知疲倦。那灵兽在遍体符箓加持之下,脑中已有一丝清灵,伏下身子对灵钏拜了几拜以示谢恩。灵钏含笑站起,将那龙鲤母子托付给时雨照顾,只见时雨一抖袍袖,将一双龙鲤藏到袖里乾坤中去了。

解决一大难题,灵钏不辞辛劳,便要时雨火鼠寻个风水好地以建楼筑阁。不过一盏茶功夫,时雨带火鼠回来,说离这泄愤崖不远有一处天然溶洞,人称水帘仙宫,地貌风水极佳。灵钏遂带二人御风而起,落在里许外峭壁之上,只见一股飞瀑被水绣石上的青苔分割成条条白链,就像银线穿珠制成的珠帘一般,悬于当空之上。此刻朝阳初起,赤光照拂白虹泛起七彩云烟,又与青石相映成辉。飞瀑之下还有一片大大小小色彩艳丽的钙化池,净透明艳,泛着令人心醉的蓝绿色。

见此地风景怡人,又隐约带着阴柔之美,灵钏感到正合心意。夸奖时雨火鼠几句,便选出临瀑一块干燥的平地,强运功力调动此方天地灵气,使出天书造化卷中积沙成塔的法术。不多时,身前从土中聚起无数砂砾,渐成楼阁模样。而远处山崖之下,巨岩龟裂古树离地,土石汇聚以身前沙塔为蓝本夯土筑基,青石为阶焦木作骨砂浆制墙。又以明三暗七格式,外观三层单檐歇山顶,内藏六层回廊环绕的暗层,与地基石垣中的一层地窖相加,暗合北斗七星之数。又有东西两座望楼,复引山泉在南北汇成两处湖泊。主体既成,灵钏又取山石以离火练成蓝绿色琉璃瓦,以饰屋脊。待这些做完,灵钏才委顿于地,显是耗费功力甚巨,一时恢复不得。

那时雨望见,慌忙上前扶起,灵钏笑着说道:“昔日常听师尊说起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旧事,不想今日只是建起一座楼阁便已耗费巨多,可见娲皇神功无匹,终是我等初修之人无法想象的。”时雨则从怀中取出几枚野果奉给灵钏消渴,又令火鼠去泉边取水,却见火鼠知非如痴如醉呆呆站在原地,浑然忘了身外一切,这才想起刚才灵钏连番使出神通,那火鼠必是与自己初见时一样震撼。遂口中笑骂几句,袖中古藤鞭在火鼠臀上轻轻一抽。知非这才醒悟过来,忙不迭跑去山泉旁打水,差点忘了自己不能沾水,连避水诀都忘了念。好一会清醒过来,这才恭恭敬敬将水袋奉上,大气也不敢出。

灵钏见此轻笑,也不以为意,坐在青石阶上对时雨说道:“时雨公公,我在此处建阁,为的是百年之后天地大劫,我们能有一个容身进取之处。今日我用天书所记法术调动此方灵气,也是为不留一点妖气在内,以免将来妖气入邪害人害己。因而我等眼下皆不可入阁,否则招引天雷徒增罪过。如今这楼阁和阁后溶洞我都托付于你,一来与你疗伤练功之用,二来也为了让你在此招揽人才培植羽翼。我昔日曾听师尊说起,战国时齐国曾有稷下学宫兼容百家,所学所传广泛涉及军事、政治、经济以及天文地理术数医农历法等学科,上为国家培养人才出将入相,下为诸子百家提供舞台百家争鸣。我师尊又曾说起战国时鬼谷先生王诩,隐居云梦山中,兼具道、法、兵家、纵横等各家之长,培养出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商鞅、吕不韦、李牧等一众人杰。我师尊昔日常说,待将来因缘际会,必要寻个人间福地,如稷下学宫和鬼谷先生那般,建起一方乐土,培养将相人才,令剑客、谋士、纵横家、兵法家出入其内。若有朝一日国家良才皆从我门而出,上下一心合力抵抗天劫,方有取胜机会,又能造福于世强国健民。今日看来,这番话便应在此地,应在你的身上。”灵钏仔细看着时雨面庞,心中暗怕这老树精出言婉拒。

只见时雨正色上前躬身行礼,一揖到底后说道:“谨遵上仙教诲,如此功德无量之事,老朽愿一力承担,必为上仙他日崛起之时提供人才物力,以不负尊师嘱托。”灵钏心中一阵感动,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时雨恭敬上前问道:“此阁既是上仙所建,那就还请上仙示下,给它起个名字。”灵钏累极,且又引得先前银蟾所留伤势复发,攒眉蹙额也未多想,随口说道:“我记得有位贯休禅师曾有诗云‘他年名上凌云阁,岂羡当时万户侯’,以后此处便叫作凌云阁吧。”却不知此刻贯休禅师只有八岁,一年前才在兰溪和安寺出家,这首诗要在几十年后才写成。时雨听来虽隐隐觉得不妥,但既然灵钏金口已开,自己便不好拂逆,于是拜谢赐名不提。

灵钏见再无别事处理,便如先前在石镜山时那样打坐运功,以冰心诀护住心脉,令周身生出冰丝缠结,逐渐化成一个蚕茧模样,在内里静心炼气缓缓调养。武威在旁护法,时雨则留下一众伯劳在周边警戒,然后自领火鼠出外堪舆察气,以尽快作出三川矿藏图册来。

静养三日灵钏这才破茧而出。时雨武威火鼠三人早已在旁等候多时。灵钏活动几下筋骨,莲步轻移,只觉身心舒畅容光焕发,一扫先前疲累。这才问起进展,武威回报焦大暂时无碍,村人已建村落一切如常。时雨则将三川地貌图双手奉上,火鼠拱手上前说道:“先前我来此地望气之时,已将这三川之地尽皆探明,所以短短三日便能复命。”灵钏夸奖众人几句,便和三人商量去老君山取仙炉之事来。只听时雨说道:“我等既要盗取丹炉,就必得上下打点一番。若是此方山神土地或能为我所用,遮住一众仙官耳目,我等便多几分胜算。只是如今鹿杖已成,还有金宝、如意二物未曾取得。”

灵钏闻言笑道:“这几日闭关,我也曾想到此节。如今已有计较,时雨公公大可放心。”说完灵钏使出天书中所记聚土为窑的法术,令窑中生出离火,又从怀里取出师尊所赐混元一气袋,倒出其中黄金美玉。先将黄金放入土窑熔为金汁,铸成元宝样式。不等冷却便将金宝放在手心,掌中生出离火,然后以银针在底部刺上符箓。时雨不解,上前拱手问道:“不知上仙为何在这元宝上刺字,可是要留下姓名。”灵钏哑然失笑,将手中活计放下,莞尔笑道:“我此用的是息壤之术。听闻上古禹王治水之前,大禹的父亲鲧曾用息壤填塞洪水。《山海经》曾记,‘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后来禹王治水时,先用息壤阻隔洪水,再以疏导之法这才治水成功。《淮南子》中说,‘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为名山’。那息壤本是寻常泥土,只是用法术加持,以地气滋养才得以源源再生。如今我也在这金宝上用一用,以这栾川一地金气滋养,令这金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本处土地虽是小神,但我既要结纳于他,便要送上厚礼名器,也不至堕了我师尊威名。”说完又拿起手中金宝继续用功,三刻之后方才做好。随手向武威时雨火鼠三人展示,将手中元宝以清刚匕首砍下一角。只见那元宝初时还不见异常,不消片刻居然自动生长,很快竟恢复原状,而手中碎金却没有变化。

灵钏随手将金宝递给时雨收好,又从美玉堆中挑出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用清刚匕首分别切割成如意的钩头、长柄和扇尾,然后以先前所遗金汁,用银针挑起在柄上阳刻九条金龙,贯入山中走兽之灵以作爪牙。将那如意轻轻一挥,便有九条金龙盘旋而出张牙舞爪。又按灵芝之形细刻钩头饰以云纹。外观既成,灵钏将如意递给时雨,盘膝托腮想了一会,复又起身在土窑中生起离火,按先前制作火玉之法将血瑙置入炼成赤色宝珠一枚,晶莹剔透,内藏离火之精,只比先前所作火玉小了很多。复以青玉为基,以离火熔炼,再以玄冰寒气淬火,炼成青色宝珠一枚,与赤珠一般大小,内藏寒冰之气。再以翡翠为基,加入草木汁液,练成绿色宝珠一枚,使之内藏草木之英。三颗宝珠拿在手上把玩一会,灵钏这才从时雨手中接过如意,以离火将三颗宝珠分别嵌在钩头,长柄和扇尾,又在如意背面雕以符箓将宝珠内藏法力引出。端详良久,这才对时雨三人说道:“这玉如意上镶嵌三宝,钩头赤珠为离火,扇尾青珠为寒冰,长柄中部的绿珠为草木,上合日月星辰,可吸纳日星月华补充效力。下应天地人三才,可保一地繁盛,旱时吹风落雨,涝时排干驱水,又管草木枯荣,如此当能做到一方土地护民守土之责。”

时雨火鼠二人从灵钏手中接过如意皆啧啧赞叹,端详二宝良久,灵钏这才说道:“如今已没有太多时间从长计议,不如这就招来土地,若肯为我所用,我便将三宝赠他。若果不从我也学学白云山狼妖,闹他个鸡犬不宁。”时雨火鼠见灵钏兴致正高都不敢扫兴,就是心里有什么话也咽到肚里去了。

说完灵钏用混元一气袋将剩余金玉收好,随手毁去土窑,然后双手结印招本处土地前来。不一会,一个白发苍髯皓齿朱唇,手拄龙头拐,身穿绣金氅的土地公姗姗而来。见了灵钏大喇喇薄施一礼,口中唱个诺,说道:“我乃三川土地,不知来者何人,来此何事?”

灵钏见他言语无状,谅是仙山在侧,宰相门前七品官,平素也不把那些游山访道来往此处的散仙放在眼里。只是眼下有求于人,便是心中有气也只能暂时按捺一下。正要说话,只听一旁时雨傲然说道:“我家主人乃是玉虚山凌虚上人座下关门弟子,乃赤妖星现世预警,顺天应劫之人。眼下正遵师命,往来凡间结交仙友招贤纳士,以备百年之后天地大劫时,力助天庭禳灾解难之用。”那土地被时雨几句话唬住,面上傲慢之色顿减,眼中神采也变得恭敬起来。只听时雨继续说道:“如今我家主人观这三川之地人杰地灵,将来必是决定天下命运之所,故此愿与本地仙友结纳共禳福祸。将来若助天庭共抗天劫便是无量功德,到时无论升官发财皆是唾手可得。”灵钏听了心中暗笑,想这人间土地毕竟是凡人死后修成的鬼仙,位卑言轻,即便修炼百年,也未必就有一点升迁机会。虽是见风使舵、八面玲珑之人,可心里当真在乎的,只怕也只剩下一个升官和一个发财了。

只听时雨又道:“如今我等跟随主人来此三川,未及准备,只带几件薄礼,还望仙友不要嫌弃。”说话间,时雨从袖中一一取出鹿杖、金宝和如意三件宝物,分别给土地展示神通。那三川土地哪里见过这等法宝,一拿到手里便如长在手上一般,怎么也不肯交还。灵钏看了笑道:“这三件法宝不过是我以掌中离火炼化,不算什么名器。若他日有缘能借这老君山上仙炉一用,以三味神火炼上一炼,那才叫脱胎换骨点石成金。”那三川土地闻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上仙莫怪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有所怠慢还请恕罪。只是这老君山上并无仙炉,只怕上仙空跑一趟。”

灵钏见土地老儿睁眼说瞎话,心中越发有气,口中幽幽说道:“若这老君山上没有仙炉,那西海龙王外甥又在玉镜潭下看守何物?我看你这土地好不识抬举,你既能借给凶太岁三千阴兵,却连一个消息都不肯卖给我们。当真不怕以后天庭追究起来,丢官失位,重堕轮回么。”说完灵钏将青云剑护在当胸,冷眼看那土地。而这一番话也说得土地公呆若木鸡,又从青云剑上认出是南天门四天王之物,更吓得面如土色体似筛糠。须知世间山神土地,若能得一线机缘上天述职,便要从南天门一路拜进,若稍有得罪,即便四天王碍于身份不便出手,但其手下随便一个仙官也足以踩死他们,是以万万不敢得罪。

那土地公魂不附体,口中只说“死罪”。眼看灵钏俏脸转寒,再也不敢顾忌其他,忙不迭说道:“上仙万望恕罪……若上仙真为那仙炉而来,小老儿倒有一法,不知上仙可否一听。”灵钏知其已落入毂中,这才容色稍解,口中说道“土地公公请讲。”不知那三川土地说出何话来,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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