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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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的坠落感，让林昱曈差点以为自己被什么人攻击了。直到她落地，看见远处有一点白光，才反应过来她是完成关卡被传送出来了。
她向白光走去。
回到摘星楼，林昱曈先是确定了于湄和许子晴都平安过关，再和魏显他们那组一起跟于淇和祝凌说了关卡内的情况。等林昱曈说完，祝凌问道：“所以你拿到的那个道具，有提示说是怎么用的吗？”
林昱曈摇摇头。她这次获得的特殊奖励是一支金属外壳的原子笔，有些沉甸甸的，一副很耐用的样子。这不是中学生常用的款式——原子笔填答题卡不好用，老师也常说用原子笔写字会越写越丑。
“你自己先试试。”于淇建议道，“虽然现在没什么线索，但是关卡给的道具一般都不会对拥有者有害。不过你要是用它写东西，记得一开始别写人名就好了。”
杨师父没听到他的名字，暗暗松了口气。但林昱曈还是看到了他的这种反应，差点笑出来。
“你们三个今天先放假。”于淇又说，然后看着林昱曈和魏显，“如果你们想好了要戴脚铐，那这几天就先跟着杨师父学学各种符纸的分辨与用法，能保命。”
两人一起点头。然后魏显问林昱曈想不想去夜市上逛逛。林昱曈觉得他多半是有事要说，就答应得很干脆。
临走之前，趁着只有祝凌和于淇留在房间里，魏显回头问道：“在夜市里说话，会被什么东西听到吗？”
“注意一下周围没有跟着的人就行了，也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窃听设备。”于淇告诉他。
魏显点了点头，就和林昱曈一起出了门。
这是试探。
整个夜市算是个灵异空间，魏显问的是有没有什么“东西”在听，于淇却说只用注意“人”。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不用担心有什么超自然力量在窥视吗？
“你说于淇在夜市里说过什么，才得出的这个结论？”等走出去几十米，林昱曈才问魏显。
“我觉得你已经猜到了。”魏显回答。
于淇在带着两人熟悉夜市的时候，专门叮嘱过不能戴口罩，否则活不到第二天。但他却没有叮嘱过千万不能说什么话，只说了要小心被盯梢。大概率，于淇就是在夜市里说过点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然后没被收拾掉。
“即使九枝已经把夜市的情况讲解了一遍，我们对这个地方的了解还是很有限。”魏显接着说，“只知道里面有很多人——组织多，浑浑噩噩的羊群也多。进夜市的时间我们知道，还知道要每个月至少进一次关卡。但如果只有这些信息，根本做不了长久的打算。”
的确。
夜市是怎么来的？什么样的人被拉进了夜市？这玩意儿多久能结束？
都不知道。
连这一切发生的原因，都被迷雾所掩盖。
林昱曈这两周吃得明显比以前少了，不只是有意要减肥——她确实有些吃不下。夜市和关卡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像一块巨石矗立在她人生的道路中央，挡住了她看向未来的视线。她对外的态度是夜市并不占用她原本醒着的时间，不会对她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她还是打算好好准备大学申请，牛津剑桥选一个，她不会就此放弃。
但这只是表象。她连活不活得到第一轮考试都难说。
纵使这样，她还是对死亡缺乏实感。可没有时时刻刻怕死又如何？她要是死了，连个明白鬼都当不上。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她沉默。
况且，这夜市要是关闭不了，她就得不停地进关卡，避免被鬼杀死，还要和人进行一些无谓的争斗——无止尽地像赶开苍蝇一样处理那些又蠢又坏的人，再像杀死野兽一样解决那些坏但不那么蠢的人，直到她自己死去。谁知道这些的终点是几十年后还是明天？
不管答案是多久，林昱曈都不喜欢。
不过往好处想，她只是没那么开心了而已，离发疯还很远。
“你说他们根据我们出第一关后给的信息，查出什么没有？”林昱曈问魏显，“早不说晚不说，非得今天夜市里跟我讨论这个，发生了什么事？”
魏显笑了笑：“在关卡里的时候，杨师父问我觉得夜市还会持续多久。”
“这是他真在和你讨论还是有人像试探你的态度？”林昱曈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越快越好’。”魏显回答道，瞬间理解了林昱曈口中的“有人”，“另外，他只知道我们两个是刚进夜市，具体是怎么进来的，还没人跟他说。”
林昱曈点点头，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清楚，是关于九枝的内部结构。目前看来，不算我们两，九枝的核心成员有五个——三个创始人、杨文彬和许子晴。许子晴暂且不谈，多半就是半路上捡回来的，虽然给九枝看门，相关人员见过不少，但是她似乎对其他方面很不了解。杨文彬，负责调查和检验各类道具，可是说是握着九枝的命脉。可三位创始人至少暂时并不打算告诉他那些有关关卡起源的线索。
“单看这件事其实不奇怪，问题在于，我们提供线索的时候于湄也在场。于淇对他妹妹的保护态度，你也是看到了的。她在关卡里可以使用能力，连鬼怪都会被她所束缚，但她却是三个创始人里唯一一个没戴过脚铐的……而且她的职责，是对组织里发生的事情进行记录归档，意思是她不用接触外部人员，在夜市里遇到危险的概率会比另两位创始人低很多。
“我甚至觉得于淇对许子晴的态度，用不太礼貌的比喻，就是妹妹养的一只小宠物——有她在，就不用担心于湄生活不规律，否则小动物就没人喂了。当然，他也没有不把许子晴当人看的意思。”
“的确有些奇怪。”魏显同意道，“按照于淇的性格，不太像是会自己放着不管，而把这件事交给于湄查的样子，风险太大。而且这些信息是我们保命的筹码，到了他们几个手上，反而会成为催命符。据我对于淇的了解，他更像是会把这一切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在做决策的时候再把成果告诉于湄。”
难道于湄在组织里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工作没被他们两个知道吗？
可是听许子晴说，于湄之前还能在夜市里赶稿子。她让林昱曈去和许子晴认识的时候还能主动替许子晴的班。再看祝凌，在夜市里不是在听线人的报告，就是在做交易，连文件都得带进关卡写。而且于湄在关卡里使用道具的频率，明显比之前祝凌和于淇带队时高。
怎么看都是被保护的角色。
林昱曈猜不下去了，干脆换了个主题思考：“要是杨师父那句话是祝凌或者于淇的意思，是不是组织要有什么动作，然后来探我们的态度？”
多半就是那两人的意思——杨文彬根本不知道两人被拉进夜市的细节，而且刚认识魏显，除非性子太直，否则不会问这么引人焦虑的问题。
“我怀疑就是组织的调查有进展了，而且结果很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动荡。”魏显眉毛都没挑一下。
两人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一处“古玩交易市场”。地摊的红布上摆满了“金条”和“玉玦”，甚至还有“商周”的青铜器和“玻璃种翡翠”。林昱曈分心看了两眼，彻底无语了——全是刷了金色颜料的合金块，染色大理石，上周的做旧黄铜和啤酒瓶磨成的手镯。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地上拿着个放大镜看一块“和田玉”，地摊老板给他开了个友情价。八万。
林昱曈本来忧心着自己的生死大事，一不小心听了一耳朵，顿时顾不得忧虑了，打算先把头别过去笑一会再说。魏显也看了过去，跟着扬了扬嘴角。
“不过玉器批发市场上确实也有摆在地上卖的大几百万的翡翠，还有赌石的，水特深。”林昱曈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刚才说到局势要变，有什么打算吗？”
“我猜于淇他们只是摸到了线索，还没有彻底解开谜题。”魏显认真地看着林昱曈，“最后这一步，我希望由我们来走。”
“你要去查夜市的起源。”林昱曈也看着魏显。
现在她并不觉得九枝想要查出夜市出现的原因只是为了知己知彼——如果只是这样，他们即使知道了起源，多半也只会捂着当商业机密，并不会引起什么动荡。而且如果是那样，比起让于湄知情，杨文彬是更有可能被告知内幕的人。之前祝凌就问过林昱曈对以后的打算，现在杨文彬又来问魏显觉得终点在哪里——当然，也不排除只是他们作为前辈来表示一下关心。可林昱曈总觉得，当时祝凌问她话的时候，所思虑的不止于此。
比起为了了解夜市方便保命，林昱曈觉得九枝调查夜市的起因反而更像是想要斩草除根。
她自己和魏显都有想过让这一切停止，她不相信进入夜市更久的三名九枝创始人没有这样的念头。这也能大概解释为什么于湄知道而杨文彬不知道——这种类似于“造反”的计划，自然是告诉作为血亲的妹妹更为稳妥。
而且九枝与那个复仇组织合作，就相当于随时可能与焰火为敌。虽然焰火作恶多端，从道德层面讲，应该人人得而诛之，可从生意角度而言，买卖人命的和买卖情报的，没有必要结仇。假使夜市真要持续多年，九枝不可能纯凭道德感行动。之前林昱曈推断出夜市有潜伏的掌权者，那目前掌权者的身分不明，九枝不太可能急着冒头去树立新的秩序——万一做人命生意的春风吹又生，最好的立威手段就是把击垮焰火的力量屠尽。到了那时，九枝会难以为继。而那潜伏的掌权者，在夜市形成之初没有管这些魑魅魍魉，很可能对无法律的混乱状态抱有支持的态度——那么只要这个掌权者没有失去权力，想要大规模地打击恶行就是痴心妄想，夜市的风气也不可能被拨乱反正。
更何况，既然是一个牵连广泛的复仇组织，复仇目标怎么可能只有焰火？如果最后查出来，夜市起源于某几个人的某些行为……那么多人死在了关卡里，死在了夜市里，一定会有玩家想找催生夜市的人复仇。而让夜市出现的人，会不会就是如今的掌权者？
九枝和复仇组织的合作，怎么看都像是有更深层次的意义，而非“商业目的”那么简单。
然而林昱曈止不住想：或许情况更糟，手握权力的可能根本不是人，而是某种超自然力量。那想要复仇的人类，最终能不能找到打败它的方法？
“夜市确实是越早收摊越好。”林昱曈的声音飘在半空中，听起来像是一声叹息，“但是查出来以后呢？”
“夜市得停。”魏显在林昱曈身侧说道。他并不认为林昱曈最后一句话是在问他，所以也没有回答：“不过既然我们两个是一起被拉进的夜市，现在又都在九枝，那么一旦组织有所动作，我们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谁做了什么决定，另一个人也会一起承担。所以我得先征求你的意见。”
如果他们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最“理性”的解决方式就是两者去其一，剩下的那人就不再需要担心自己被出卖或要挟。毕竟一份保命的东西被两个人拿着，单个人身上的价值可就不止减半了。万幸，林昱曈和魏显都没这方面的兴趣。
“这个好办。”林昱曈回答，“只要我们作出相同的决定不就完事儿了？”
魏显看了她一会儿：“万一我们推测错误，九枝不打算出手，那情况会有些糟。”
“我知道。”林昱曈头都没抬，“先查，其他想法先别透露。不过我总觉得祝凌姐他们不至于把我们卖了。”
不透露其他想法的原因还有一个。万一九枝真打算让夜市消失，但还不想透露给林昱曈和魏显，那么过早地表现出这方面的意图，反而容易让人防备。
无意间命中他人的想法总会让人心生防备。这种裂痕的产生无可厚非，却令人惋惜。
凭良心说，到目前为止，于淇和祝凌比起合作，更像是在帮助培养她和魏显。这样的队友在夜市的大环境中如河底的金沙般稀少，林昱曈不想因为一些还虚无缥缈的事和他们闹僵。
“你跟于淇说过想要自己走最后一步了吗？”林昱曈问，“你的能力在现实里很不明显，他不一定会答应。”
两人刚加入时，于淇的口气像是想要让他们承担一些后续的调查。但既然他还没提起来，应该就是还有别的考虑。
“我会想办法的。”魏显回答道。
两人开始往回走。
两侧的铺子卖什么的都有，从各色小吃到五金配件，只要是现实里卖的体积不太大的商品，都有可能在夜市出现。不过林昱曈和魏显不太敢随便进店——在夜市里有本本分分卖芝麻糖水的小贩，那自然也有开黑店走私违禁品的。之前于淇介绍那个叫鹭鸶的走私组织时，还指了几家店面给他们看——糖果铺子、书店、咖啡馆……看着都很正常，但店里的糖块中掺着□□，精装本的封皮下藏着白面。相比之下，那些碰瓷、宰客、以次充好的，都算正常了。
“生日快乐。”魏显在街上走着，突然话风一转，从物品栏里拿出一个卡其色的小布袋递给林昱曈，“成年快乐。”
林昱曈和魏显生日互送礼物是老传统了，所以她根本没客气：“你可算是想起来了！零点早过了，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忘了呢！”她接过小布袋，拉开开口处的丝带——里面是一个小木盒，装着一只莳绘钢笔，描的是仙鹤纹。袋子里还有一条白色的皮制钢笔套，单独装着钢笔能防止表面的树脂被硬物磨花。
“从国外找人带的，当时还没进夜市。”魏显说道，“现在要是挑，可能就送你把刀了。”
“没事，挺好看的，我很喜欢。”林昱曈把钢笔放好，“我白天会用的。”说完她伸手在魏显的袖子上搓了两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两人很快回到了摘星楼。
林昱曈没有说的是，她上个月本来都想好了要生日那天下午约准备高考的程昭云见一面聊聊天。两人几个月没见了，她想和程昭云一起过生日。但因为进了夜市，她没提前问程昭云当天有没有空——万一她在上一个关卡没出来呢？死在关卡里的人是回不了现实的，也无法控制肉身何时死亡。虽然都是死，但如果死前还有个未履行的约定，她和程昭云都会更难过。
两人进了门，林昱曈去看许子晴了，魏显就去找于淇说调查的事。
林昱曈正听着许子晴跟她讲着各类传闻。
“听说有个关卡的请帖特别奇怪，上面的花纹像迷宫一样。说是很多进去过的人，就再也没有出来了。”许子晴刚讲完这一句，就听见有人敲了敲门框。
魏显很平静地站在门边看着林昱曈：“淇哥叫你一起过去，有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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