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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吞噬恣朝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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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桃回来的几日都有些恍惚和茶饭不思。

那自古渡口延至海滩上一路上的血腥味一直挥之不去,混合着那日的香火味、海风的咸腥味。一转身,一低头,或者是一坐卧,一立眺,就都能闻到。

一开始怀疑是在衣襟,在鬓角,塾师说要一日一省,她如今还能一日三洗。洗完之后在头上簪花,在屋内龛里烧香,把香囊放在枕上,或者就藏在歪襟的腋下……

她睡梦里都是马蹄抨地以及引颈嘶鸣声音间或混杂着妇女小儿的哭声。马蹄行过一些俯地的人,马蹄一翻踢,那人随之翻转,头颅下坠,脖颈犹如稻草一般无法支撑,旋即下腹有什么厚实的东西滑落出来,冷兵器哐当一声落在石板路上;亦或者,她拿着他那八棱锏,欲下旋刺杀过去,回过神来是一包头村妇,手上拿着的只有削尖了的竹篾……

接连几日如此,一开始林良和卓氏也任由她,心想着或许时日过了能好,只以为是锦绣庄劳心,亦或是,被占了这送王船绣帆的杂什而闹神,再不济,若有些小儿女情长也可接受,情长也长不久,过几日官媒来提亲嫁了人生了子这劫便是也可过,没想听了回禀的小厮门口才知道,家里女儿骑马砍人也见惯血腥了。

于是开始北良深山里找大神“跳虱舞”。

“跳虱舞”就是起乩。

北良山大娘住万重溪发源,在这四级如春的南方冬季山顶仍可以飘雪霜冻的地方。据说她原本深居浅出,只有人爬山涉水求她的事,并无她八抬大轿到人家里来的由。但又据说,这大娘看了仙桃八字,立马拍案,说可以上门,必须上门。于是八抬大轿到了百千堂,进了二房。仙桃本身不在意这些,但是此时实在乏力无依,只听见北良山大娘在阴暗的下落埕,双眼紧闭,用口音生疏的方言念念有词,与那阴曹地府的人对话。

“她如今什么身份?她与何人对话?”仙桃心想,但是也无力牵拖什么,随他们去吧,她想。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念出声来。但是北良山大娘和阿爷阿娘交耳了几句,似乎有些得意神色上来,而后便是背身随手写画了什么……

“喝吧,喝了这个便好了。”

一开始是丫鬟来说,也不知道怎么恍惚地,有一天抬眼,这句话后面,是小七。

“这是什么?你如实和我说,饭食我是不吃的,闻着恶心。”仙桃扶住那递过碗勺的手腕,和面前这人说。

“我说实话,必然是要得罪二舅二舅母的,但是也是为了你能好。”小七见说了仙桃也是不屑,那就……继续说吧。

“这自不是什么饭食,也不是……什么灵药,但是你反正吃了,也让大家落得个安心。”

仙桃见眼前是小七,或多或少放松了一些警惕,但若说此事她没想到一些些陈挽和陈淑,那自是没有道理的。于是她把眼前这符纸烧得的金水一饮而尽。

“这下你们高兴了?”她心里想。

喝完之后,小七递过来一卷尺素:

青梅煮酒斗时新。天气欲残春。东城南陌花下,逢著意中人。

回绣袂,展香茵。叙情亲。此情拚作,千尺游丝,惹住朝云。

“是谁的?”仙桃虚弱乏力,想着是那人,但是还得问是不是是那人?

“自是犁头少东家的。”小七回着。

仙桃听了,拿着递过来的尺素,凭借着刚刚进水后的七分力,将其撕得干脆,弃之一旁,不再看。

……

“根据我大明《问刑条律》,械斗者便要被罚白银械斗费,再问,是想以‘谋反罪’被捉拿去充军吗?!”见来人是个少年,判官呵斥的声音也大了些。

“到底是你们族长不管事了还是如何?这是规矩!过往的规矩你胆敢质疑吗?两方各死了的人,自己抚恤30两鹰洋,两方来官府这缴纳械斗费!”那判官见说了后或许是无大用,语气缓和地再解释了一番。

陈挽把包好了的短刀拿给身边官兵好递予判官,屈着背低着头作揖说话:“想必仵作大哥也和您讲过了案情……”没想往日这陈挽话密且紧,往往自觉不凡,如今语调都低了一些,说了一句后试探下,窥觑一番再小心措辞:“若不是有这凶器在,以及仵作大哥们在场的详细查验,我一小人如何敢在公堂之上如此叨扰。”

见判官接过了凶器,陈挽便又接着说:“一月之前发现我们族中工人的日子是农历九月三十前后,潮汐涨落,我们这些行船的人最为知晓了,但是乌石那帮的山里人倒是不一定,所以发现……工人尸首出现实为退潮之时候,发现这兵器也是风台几日之后的退潮了。这个我们有两个揣测,一个是他们确实勘察了潮水起落,特意选在了这个时间,若是如此,这蓄意之深,谋划之切,反观出其心之狠啊;另外一个推测则是,乌石的人实在不知道潮水涨落时间,任意害的人,任意抛尸掷器,如若是这样,那官府颜面何在?州府辖下,任意一人都可被轻易被杀?百姓若知可不惶惶?”

“诶,可是乌石大姓,这一把刀我该去找谁?”

陈挽听完判官一问正想回应,见判官自己把话往下圆了:“况且,也有耳闻你们犁头陈氏早先因的那水利争端把乌石醉汉错杀再先啊,那那个失手之人可是要如此万人中找出示众?”

陈挽早知判官可能会有这么一说,于是自己话锋一转说回到近日送王船。

“我们码头几个大姓三四年一次送王船,旗礼备至,佛道相携,是恩泽岸上安平镇乃至泉州府百姓的,谁想烧至桅倒,他们!他们却趁机趁乱踩踏袭击我族民,连带其他几姓也受牵连,这一面更是和前一个月的码头杀人案有关啊!”陈挽说道激动处,声音高至平日之势,见判官无作任何反应,遂接着往下说:

“对方若不是早有预谋,如何兵败即走,而留我方招架失当来不及反应空落原地而束手就擒?我犁头陈氏若是早谋械斗,又怎会计划不全让官兵打了个照面抓了个满怀?这械斗费若要再让我们出,那莫说我们陈氏不服,卓、郑、庄、周几姓想必也是不服!本就在码头海滩上被囫囵了岸,做工的工人连带亲眷正满腹怨气,若此事再做这样的定夺,判官不怕人,难道就不怕替班的王爷和鬼神?”

判官听了后略微有些不耐烦:“诶诶诶,你说的这些,我可是不知?行了,行了,不想被充军的话,说完了就赶紧回去吧,若不是因为林姓武官极力商谈,那我也不用多余见你们这一遭。械斗当时,人鱼混杂,抓了你们罚了你们好给在场百姓个交代,这些官家之事你们无需了解但是也多加体谅,也见你们陈氏确实守信,还真来了官府。之后我会吩咐底下人去乌石,凶器且不说,械斗费你们的这份就让他们出了去吧!”

陈挽还想说些什么,随身给来的自家人赶忙上前拦了拦,陈挽想了想算了,于是和一行人转身回家。

一出官府大门陈挽就召来了刚刚拦他那人,那人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个字不高,但是十分壮实,长得不像东南这带的高颧骨尖下巴的长相,而是双眼皮还圆头圆脑的,看着眼生,陈挽问他:“你叫什么?哪家哪户的?之前怎么没怎么见过?可是阿爷叫你跟着我来的?”

那小孩仔细一一回到:“我叫陈小六,家里说我姨婆的丈夫是你本家舅公的外姓兄弟,但……但我也姓陈,我家在码头上开酒肆的,最近才来的族里学做事,族长就把我差遣来和你一道了,说是让我跟着你见识见识。”

陈挽看着这小孩长得干净不说,话倒也说得清楚,“你刚胆敢烂我?可是谁吩咐的‘旨意’,你可知道那判官明明自己事情没做全,我还不能把话给说完了?”

陈小六说:“不能。”

陈挽没想这人还这么直接噎着他说话,正瞪眼瞧过去,那孩子接着又说:“这是我爷娘说的,我们码头开酒肆的,和这些官家人时常打交道,他们……常常这样的,你哄着说没事儿,他们自己或许还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但是你戳穿了面子皮,不管知道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可不得生气嘛,那生气,不得给我们使绊子嘛。”

陈挽不是不知道这些,倒是确实一时冲动了,只是没想到这话能从一小孩嘴里说出来。他一下子搭过那孩子肩膀,乐呵呵地说:“行,你小子厉害,是得劝着我,今后你就和我混,主要就是劝着我知道嘛,不管我打你不打你都得劝。”

那陈小六听了也乐呵呵地说:“诶,没问题,那没事儿了的话,上我家喝酒去?我今天第一天上工,爷娘说要让我把你带回家道个谢,说亏得少东家愿意带着我让我长见识!”

那能怎么说,自然是其他事先放一边,喝酒去呗。

陈小六家酒肆取名“鹤鸣”,陈挽一跨进酒楼,就见好酒好菜都已经备好了,看来这家人早有准备,这要不是阿爷陈财添安插来的亲信,这般殷勤,陈挽都要怀疑是不是做了局要诓骗他了,一落座一摸那杯壁,都是温得恰到好处。

“郡楼闲纵目,风度锦屏开。玉腕揎红袖,琼卮泛绿醅。参差凌倒景,迢遁绝浮埃。今日狂歌客,新诗且细裁。”陈挽读的诗书里也这么写的都城酒楼,如今这码头酒肆虽不至于如此,但是仍也足够气派。此时恨说师父还有春生还有仙桃都不在,也不知道他们回百千堂之后,家事能不能处理好来。想到这,他叫来陈小六:

“我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吩咐你去做,之前因为一些,嗯嗯你现在暂时还不必知道的原因,我在百千堂外安插了几个身手好的手下负责帮我留个眼线啊传个纸信什么的,这会儿正轮上他们换班,我想让你去帮我把下午接到的消息拿回来。”

陈小六一副好好干的气势和陈挽打包票:“嗯嗯,少东家不必和我细说,我爷娘还教过我,别人不该问的别问,是时候了自然会清楚的,我反正就办事就行了。”

正要转踵而去,见另外一名小厮带了一个女的进来了,一看,是之前的小七。

这小七也不方便一人与这久留,扔下了一笺信纸,便走了,陈挽打开来,上面是两句南曲:

误我闷倚南楼,

对月朗于共星稀

陈挽看了着急,说姑娘的心思是要如何?我明明诉衷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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