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遗梦行!

“夫君是不是对二郎（刘牧锦）要求地太过严苛了些，他毕竟还小······况且大病初愈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轻掩上书房的木门，姜氏便快步走向书案边神色惆怅的刘世衍，柔声说道。

“哎······我怎能不急？”刘世衍卷起案册，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与刚才和弟弟见面时的从容不同，现在的他别提有多狼狈。

“是阿爷催地紧吗？”见刘世衍愁容满面，姜氏赶忙上前将玉手搭在他的双肩为他轻轻揉捏起来。

姜氏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柔和中带有一丝韧劲，刘世衍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缓下来顺势轻轻捏住了姜氏的纤纤玉手。见夫君的举动，姜氏也微微红了俏脸，任由刘世衍把玩起自己的双手。

“要是阿爷催地紧那就好咯！”刘世衍轻轻抿了口茶，“你自己看吧。”

说着刘世衍便将刚合上的案册递到姜氏的手上。

“圣人他又······”

刚读完案册内容的姜氏有些惊恐，刚想询问的她却立刻被刘世衍拦下。刘世衍严肃地摇了摇头示意姜氏不要声张，并用右手向门外比划了一下。屋内又回归了一段时刻的平静。

“你心里知道就好，莫要声张。”刘世衍轻声说道，“我也不想把二郎送去军里······二郎和三郎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现在二郎的心性变活泼开朗了，他也依旧是我的弟弟······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去军里受苦？但是······世道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况且······”

说着，刘世衍的视线微微下垂，满眼尽是落寞地注视着自己的右腿，仿佛有道不尽的愤恨和委屈。

“夫君······”

························

啊······要去军里历练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躺倒在床上仰望着卧房内的屋梁，心中有一股说不尽的烦闷。

自己可不是什么上阵杀敌的武学奇才，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如此。你敢想让一个吉他手扔掉吉他拿起弯刀去战场上“玩”白刃战吗？我宁可躲在房间里猛磕机能我也不想背着几十斤重的盔甲厮杀。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没有那么严重也说不定？毕竟大齐已经开国四十余年了，现在还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争需要朝廷出面的吗？这个时候应当领土周边都已处理稳妥，即便有战争爆发，也只会是小规模的冲突，远远上升不到几十万人对砍的地步。

或许老爹只是希望我能去军伍里锻炼一下自己，让自己不再懦弱？应该是这样的，绝对是这样的。

我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了。自己和这个便宜老爹的接触只局限于曾经那个刘牧锦的回忆里，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和他只见过几面而已。他身上自带的气场强大到我不敢正眼看他，只要和他噬人般的目光对上，我的心里就会不自觉地颤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才好。

和他作对？我想我还没有那么勇。

一切顺其自然吧······毕竟现在是太平年代，就算他刘桓心再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亲骨肉。就算他想把我丢到战场上去，咱妈也不同意啊！

一说到母亲，我就不禁有些酸楚。

曾经的我，并没有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病过世了，从我记事起就是妈妈没日没夜地工作供着我读书。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在高中的时候发了疯一样地爱上了摇滚乐和吉他。我央求着妈妈买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把吉他和第一台音箱，一共花了5000元。那是妈妈两个月的工资。

我将他们视如珍宝，没日没夜地关在房里练琴，把磁带听卷了一块又一块只为了能扒谱子扒地更准确些。

就这样那年十八岁的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继续学习音乐，选择报考音乐院校。但是专业学音乐的费用可不是我这样的家庭能承担地起的。为了能让我安心学习练琴，妈妈几乎没有休息日，那几年，我能明显感觉到妈妈的腰背愈加佝偻，总是病怏怏地咳嗽着。

或许我那时候就应该发现妈妈身体上的不对劲······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进入大学后的我顺利地组建了一支乐队，本以为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貌似我的幸运在那一刻也彻底用光了。

当我们信心满满地带着作品找地方演出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全部都是拒绝的。没有人会花钱来听我们的歌。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所演奏的不过是一堆震耳欲聋的噪音罢了。

那时我望着酒吧里抱着箱琴唱着流行歌的驻唱歌手，心中满是不解和愤怒。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我一边勤工俭学供着乐队排练、录歌的开销，一边找着能够容纳我们演出的场子。终于，在我们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我们找到了演出机会，尽管只卖出去十几张票，但我依旧兴奋地不能自已。

但没想到，当我将这则喜讯告诉妈妈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她重病的消息。

在那之后没多久，她便过世了。

从那之后，乐队的演出依旧不温不火，那么多年过去乐队的成员走的走换的换，修修补补后早就是一艘不能再远航的破帆船。

我内心的那股傲气和憧憬，似乎随着母亲的离去也一同消散了。

想着想着，眼泪便不再受控制从眼眶奔涌而出，渐渐打湿了被角。

“锦儿······”一个妇人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扯回来，我知道，那是刘牧锦，不，是我的母亲。

“娘······”我赶忙将眼角的泪抹去，跳下床来，向她躬身作揖。

“快坐下吧，我的儿······”满脸担忧的母亲赶忙托住我的双手，将我领到床前轻拍着我的额头让我坐下。

母亲姓何，何氏。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她应该是当今皇后的堂妹，父母的结合只是一场政治上的联姻。不过二人婚后的感情确实不错，倒也没有小说话本里写的那般悲切。和刘桓冷俊威严的形象不同，何氏温柔婉约，总是一副微笑的面孔示人让人好不亲切温暖。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与我母亲年轻时的样貌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皮肤更为细腻，气质更为惊人外，几乎与我记忆中年轻时的母亲无差。

我望着何氏担忧关切的双眸，刚刚灰暗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不自觉地我漏出了一个及其温暖的笑容。

像这般的笑容，我已忘却多年了。

“娘，见到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