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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画龙点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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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事没问你呢,结果你反倒自己跑上门来了。”杨守心踱步挪到正好与他腰间齐高的树桩子跟前,随手一撑挑眉说道:

“阿隐只告诉了我一部分,但剩下的情景我大概也能猜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城池陷落,阋墙谇帚,家族衰落…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就当是述职报告吧。”

“我…”杨登明垂下头去无奈一叹。

“我听说那孩子是被寻香接下的,你放她进到满盈城里了?”杨守心提高了声线:“还有什么狗屁光耀教会,狗屁复国会…他们是怎么偷偷摸摸进到城里的?城墙上有那么多老鼠洞么?”

“他们是走主城门进来的。”杨登明跟个犯错挨训的小孩一般低垂颜面…好吧,实际上他就是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你主动放进来的?”杨守心挠了挠脸:“不,不该说是放,他们是被你请进来的?”

“是。”杨登明沉沉点头。

“为了你的计划?”杨守心问。

“对。”杨登明又点头。

“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我是不会就这点人之常情而苛责于你的,更别提在那边我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死人了。”杨守心摊手道: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直接掀翻我留下的所有布置都无所谓。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任何行动都该得出成效…你的成效呢?”

“没有。”杨登明摇头道:“我失败了。”

“因为你的小九九被皇室内部提前识破了,因为你干不过玩蛇的,他打从以前就看不上你,出手时更不会顾及我的情面。”

“是。”杨登明又点头。

“智武双输,小阴谋家被大阴谋家吞噬毁灭…这种情况很常见,而且你面对的敌人是就连我都得细细斟酌对策的大块头,我不怪你。”杨守心放下卷起的袖子抿嘴酝酿了一阵:

“那孩子是天生反骨,是天降煞星,所到之处赤地千里,以制造混乱与纷争为己任,哪怕血脉相连,你也无法改变他的思想。他不该出生,他是个无可挽回的错误…对么?”

“不是。”杨登明终于反驳了一句:“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又懒又邋遢,还喜欢在无关紧要的事上硬钻牛角尖。也许残酷的宿命会使他堕向毁灭的深渊,但…我是知道的,他其实是个相当温柔善良的正直之人。”

…杨家主,您出门之前喝大了吧?要不要看看您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明白了,那就是他与赐信在性格方面天生不合。这种情况倒是多见得很,两人都是正经做事的好孩子,却无论如何都会走到相反的路上…血脉亲族尤甚之。”杨守心抱起膀子:

“杨家儿郎的性格都相当鲜明,成年之时冲突自显,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好偏向任何一方。原来如此,这倒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也不是。”杨登明又摇了摇头:“他十分敬仰赐信,只要我能善加引导,事情的结果便绝对不会落到此番田地…”

“嗯…”杨守心沉吟一阵:“好了,既然是这样,那么我要说的话就很明确了。”

“在开口之前,我允许你辩驳三句。”他竖起三根手指:“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摁着孩子的脑袋狂骂还不让对方回嘴的怪物家长。况且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漂亮话还是能说上两句的吧?”

“……”杨登明叹了口气:“我无可辩驳。”

“好。”杨守心点了点头肃容说道:

“作为朝廷命官,你背弃了在大殿之上许下的誓言,你背弃了你的同胞。作为一城之主,你疏忽了你的工作,让居民陷入水深火热…”

“同样的,作为家人,作为父亲作为儿子,作为千年家族的继承者,你都不够格。”他外头盯向杨登明低垂的大脑瓜:

“你将整个人生都扑在了一场肮脏虚无的叛国计划上,却连开幕的火苗都没点出来。你舍弃了一切,到头只换来了更大的破灭…嗯,接下来你会说:是我的敌人太强,是我的能力不足,因为你不是我,没有继承到我的力量…”

“是我能力不足。”杨登明沉沉点头。

“是啊,一个小小的满盈城主怎么可能战胜魔教的王呢?世人常会图谋自己能力之外的果子,所以才会诞生“野心”这个词,要不然所有行为都可以称得上是正当了。”杨守心耸了耸肩:

“与皇室明争暗斗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结果,别说你们,就连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都才使其改变了一点点无关紧要的部分…不过反叛这事总得有人做,说不定就干成了呢?”

杨登明握拳不语。

“那么…最后来谈谈你仅剩的身份吧?”杨守心指向一直在紧盯场中的雪隐:

“我最小的孙子还未成年便离了家,渡海零落至西云外乡…呵呵,也许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他的心法已经臻至圆满了,好一个绝顶天才。”

“你啊,在生孩子这事上还是挺有水平的,不像我生出来的小冤种。自幼修行埋头苦练琢磨了十几年,结果功法谱系都还背得磕磕绊绊,更别提实战应用了…”

“雪隐一直是我的骄傲。”杨登明望向眼眶红红的雪隐苦笑一声。

“也是我的,是杨家的骄傲。”杨守心抱着膀子重重点头:

“然而纵使天赋再高,也不能总是偏居一隅纸上谈兵,实践才是检验天才的唯一标准,机缘境遇的差距由此显现。”

“你为了给他营造出这种最能磨砺体肤与心境的修行场,方才点炸了乱世的前奏曲…”杨守心努了努嘴:“漂亮,孩子,做得好。若能养出个心向正义,愿意肩扛责任的天下第一,那么牺牲一个时代的和平与繁荣也是值得的…”

“不,我…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些。”杨登明苦笑摇头:“我以为没了家族的庇护,雪隐很快就会被来自人世的滚滚洪流瞬间吞没。我想一直保护着他,哪怕温馨与闲适会消磨他的天赋…”

杨守心沉默点头,连点了好久好久。

“抱歉,孩子们,我要生气了。”他抬指挥过几个高提臀部,姿势不甚雅观的青年修行者:“趴下,全身贴地,我可不敢保证你们那树枝子一样脆生的小骨头能不能扛得住这一下。”

大伙眨了眨眼。

啥意思?这是要干…

轰——————…

掌拍树桩树桩粉碎,地动山摇,天云骤散…山下城中刚刚零星点起的摇曳灯火又被吹散了。都不止是满盈城,只怕整片风来江北此刻都陷入了让人头皮发麻的黑暗之中。

唯有天光星月,点亮山岗大江。

没人知道杨守心用来泄愤的这一掌到底使了几成力,但大家都能明白他已经很克制了。

人为啥要修行呢?修行到他这般的天地绝顶,就连发脾气都发不爽利了…

整座世界中,似乎只有杨守心和杨登明还在站着。不过杨家第十六代家主那华贵精致的裘皮长袍已然碎成了一片片的破抹布,他本人似乎也被震得快要站不住脚了。

杨守心这一掌是往下拍的,没用实劲,连掌风都没有激起。倒霉的只有那块木桩,还有空中被突来强风吹得晕头转向的夜惊飞鸟。

双源尊者…

孩子们只知道双源是顶点,却都不清楚他们具体有多强。有些毁天灭地的东西说着轻松,但实际感受起来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如果这个只是他像掀桌子砸墙一般,经过理性克制后的些许暴力流露…好吧,他说他能一天打完一场全境战争,这话应该是谦虚了。

这样的怪物竟然有十个?

为什么世间还会存在这么多的争端,这么多的分裂与冲突啊?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杨登明。就在此刻,就在这里,让孩子们好好听一听。”他冷冷指向尽力站直身子的杨登明: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说,告诉我…父亲,师长,还是什么倾天大能…你把我当成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杨登明喘着粗气摇晃了好一阵。

“说——————!!”

轰——————…又一掌,不过这一下明显比之前轻柔了不少。看得出来杨尊王刚才真的是怒到了极点,方才会没控制好下手的力度。

天地剧震,似是星河倾泻。

“你开启了一段新篇章,以你的血作引线点燃了你远远无法想象的盛大混沌!你坐视不管,任由孩子们走向歧途,甩手放他们离家受苦…我不在乎那个不存在的老四,我没见过他,但这些孩子…这些孩子都是我眼睁睁看大的!!”

他将手掌从虚无碎裂中愤然抽出,带起阵阵琉璃晶片似的破碎之物:

“你说了,我们战斗是为了让孩子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出选择…那你呢?满盈城主,乱党盟主,星烁之战的大英雄…你呢?你让孩子们没得选,你把他们推向了一条死路!!”

“我需要一个解释。”他再次抬指点向杨登明,眉间皱如怒狮:“事实上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事后讨论这些也已经无济于事了…但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既敢来,那就回答我吧。”

“爷爷…!”雪隐挣扎起身。

“雪隐。”杨登明抬手将其拦下。

“我爱他们。”他踉跄抬头望向杨守心:“他们兄弟之间也深爱着彼此,这不是无可奈何,而是…我没有尽到我应尽的责任。”

杨守心呼出长长白气,怒容不语。

“我看着他们跑来跑去,追逐着各自的兴趣…我看着裹着尿布绑着肚兜的孩子们,他们是那般天真无邪,惹人怜爱…我以为,不对,我一直在祈祷,他们可以永远像这样…”

杨登明无比痛苦地摇了摇头。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争,却不想冒着会使他们痛苦的风险去扭转他们的意志,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只会招来更大的不幸。但我无法出手,我就是出不了手。”

天地澄清,凛风萧瑟。

“当您死去,那些萦绕在我身边的人便纷纷散去了,我的心如坠寒冰。”杨登明叹气道:

“当您死去,以您为中心而团聚一处的尊者们,五杰…他们一下子就变成了“本该如此”的面貌。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只道人情悲凉…”

“惜神叔帮了我,我也乐于将家族轨迹扭向正道。三郡,雨落,桑原,弧人…与您托付给我的无上荣耀相比,他们的命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群不服教化的异域贱民…”

杨登明转头望向灯火再渐起的满盈城。

“但我很快就开始不满了,并不是出于“异域人的命也是命”之类站在道德高地的卑劣想法。而是…我想到,若是您还在世,那么您便绝对不会容许世间继续存在压榨与苦痛。”

“穷尽一生,我都在追逐记忆中的您,但我只是个卑劣的模仿者,连您的半分面影都学得支离破碎,东施效颦。”杨登明苦笑一声:

“当得知您死去时,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我开始恐惧,如果我也死了,如果我的孩子也不得不承受这份撕裂心肺般的痛楚…如果与我拥有共同志向的同伴们也会越走越远,天各一方,我又该如何自处呢?我又该如何面对您呢?”

“我不希望同样的悲剧无限延续,但…它还是如期到来了。我也在自己的孩子心中种下了痛苦的种子,死亡又轻又缓,我甚至都没有时间用愧疚来折磨,惩罚自己。”

“我想要改变,结果却一事无成,甚至将本该前行的车轮倒推了回去。”杨登明沉沉道:

“是我的错,我一直希望您能像这样狠狠骂我一通。但您已经不在了,哪怕是此刻的您都不过只是一段记忆,一段影像…我曾试图想要将您复制再生,但我做不到。”

星河渐明,银月流转。

“您是不可复制的,每个人都是不可复制的,死去的东西就是死了,就连神都无能为力。”杨登明抬头深深望向眉目逐渐垂落的杨守心:

“我是个不孝子,是个失败的儿子。我真的好想再见您一面,但…这不是您,您在我的记忆中是永远不会绝望,永远不会老去的。”

“是人就会老的。”杨守心轻叹回道。

“但您不会。”陈露凝撑着松软的土地勉强蹲起身子:“您直到最后一刻仍在战斗,写下堪称亵渎的浊世行,拖着残破的身躯毅然走向死亡。您从未选择过妥协,从未绝望过。”

杨守心的雪白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你英雄一世,但那都是世人需要的英雄座像…不过是个破庙里的泥人罢了。”时月昙喘了口气,拍掉背上沾到的飘落枯叶起身说道:

“但最后一刻,你选择做自己的英雄。你输了也死了,但你赢了,也仍活着…你的故事给了我继续反抗下去的勇气,你们的故事。”

“我没词,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哇咧大喊着希望与正义然后一头撞死的莽夫。”赵抚兰挑了挑眉毛:“你孙子更有趣,他不像你,也不像寻香娘娘或者其他老东西…他坏得很。”

“您的剑…真能胜过神剑十兵么?”小剑神的关注点总是非比寻常又务实得很。

咔哒!杨守心微笑着翻手接下迅速捅向自己后腰眼子的墨晶匕首。

“很感人,也很动人心弦,但你们难不成真的认为我这人会因为话语而分神么?”他咧出一口白牙弹了弹神情紧张的雪隐的脸蛋。

“有机会总要试一试。”雪隐咽了口口水,跟个干坏事被提前识破的小孩一样缩回了手。

“台词编排得不错,不过我真的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杨守心环视众人,无奈耸肩说道:“记忆也好,影像也罢。我就在这呢,活得好好的…说到底,我只关心一件事情。”

他偏头转向静立许久的杨登明。

“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杨守心无比认真地对他说道:“这里才刚刚开始倾向完整,只要再填些东西进来,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了。为了你…我愿意使它化为圆满。”

杨登明低头一笑,像个孩子。

“我爱他们,胜过爱我自己。”他郑重说道:“放孩子们离开吧,他们还得去收拾我们搞出来的烂摊子呢。”

杨守心眉头一抬,无奈叹息一声。

孩子这东西啊,刚生出来的时候也就那么一丁大点,稍不注意就开始满地乱爬,一晃眼马上就站起身来了…这都还好,顶多是淘气闹腾,到处闯祸而已。

但当他们有了自己的意志,有了坚定不移的志向,甚至愿意为此献出生命。作为父母的我们该怎么做?什么才是正确的爱?

我想,这是个永远都寻不到标准答案的千古难题,毕竟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嘛。

当爹妈的…无非就是支持与劝阻。

我呢?抛开什么虚想英雄的顶天大名,抛开一身峥嵘硝烟。无关那个为了理想而死于现实的我,也无关这个最终妥协而坐拦于虚幻的我,只在于我…杨守心这个人。

哎。

杨家人历代都宠孩子,我也不例外。

“你来?”杨守心张开清澈双眸。

“您来吧。”杨登明抬手推让道。

“你来吧,他又不是我生的,念起来也很难带上感情色彩。”杨守心又将足球踢了回去。

“好吧,那我来。”杨登明苦笑点头。

他挥着破碎的袖子转向众人。

“呃…嗯,他应该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在这里我先替他给诸位道个歉吧。”杨登明双手抱拳长鞠一躬:

“对不起,不过他生来就是那副样子,我想管也管不住。还请各位少年英雄多多担待,尽量不要死在他手里…也别来找我诉苦,我已经死透了,坟都没来得及盖。”

大伙齐刷刷地眨了眨眼。

杨老城主说的“那个孩子”到底是…等等,有点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号麻烦人物…等一下,坏了,他说的难道是…!?

“玉汝于成,这是个老词了。不过贺大哥…也就是你们认识的插芊山大山主说他身子弱,不如改玉为御,通取守成之意…”

“等等!!”

大伙又齐齐望向陡然出言喊住父亲话语的杨家四…五郎杨雪隐。

“就这么…就这么完事了?”雪隐不可置信地来回瞧向两人:“你们就这么…聊了两句就自己给想明白了?我,我…你们…”

“你们仍在云响州,只是与承载着逝者记忆的纷飞雪花一同来到了往世的夹缝。”杨登明微笑回道:“死者无法决定生者的意志,只能靠哄骗与威慑将其吞没…但你们心中的灯火仍未熄灭,也是时候该让事情重回正轨了。”

他伸手指向满盈城中渐渐升起的灿烂微光,就像那一夜,火…再次熊熊燃起。

似乎一切早已注定。

又似乎是…

“我想问的不是这些。”雪隐急忙摇头:“如果…如果我死了的话,我还能见到你们么?”

杨家爷孙对视一阵。

“我也不确定,但…”杨守心挠了挠脖子:“如果真让我瞧见你连头发都没白,就屁颠屁颠地跑到我面前报道归位的话…那我一定会狠狠地踢你的屁股的,绝不留情的那种。”

雪隐愕然顿在原地。

“他的名字叫…”杨守心温和一笑。

等等…

“杨御成。”

风起。

等等…!

漫卷白花自天地尽头翻飞涌起。

似飘雪舞,似薄雾涌。

爹…!!我…

砰——————!!

一掌,稳稳拍在碎裂城墙之上。

雪隐的掌力当然没有双源尊者那般恐怖,故此只是零星溅起了几块飞散碎石。

但他此刻立于引魂阵的正中枢,些许破坏便足够将其中运行的诡秘规则搅得乱七八糟了。

打坐于他不远处的钟水镜也抽了个冷子,急忙起身倒退几步又摔了个屁墩。

燃灯药师两宗的一众精锐长老也像刚刚惊醒一般,瞳孔缩了又散,散了又缩。

烽火,红雪,兵甲激荡。

雪隐怔怔抬头望向眼前堪比擎天巨柱,却也像梦中骤醒一般陷入错乱的敌龙格式塔。

这是…什么情况?

呼…

邦——————!!

魏韶颜陡然翻起身来拼力一抓,她想抓住什么?无人知晓,只有远方传来的雷鸣剧震,以及翻涌不休的阴沉海浪在鸣奏着单调空虚的壮阔史诗…尘埃终有落定时。

映入她眼帘中的是一头脚踏祥云,似乎集合了多种神兽特征的金光大狮子…还有一条胳膊撑在它背上,满身是血气喘吁吁的杨雪舞。

偏头望去,寺庙宝塔顶幢已被突来巨力拍得深深嵌到了石墙之中,上面还印着一道几步贯穿其整体结果的鲜明蹄印…

“走吧。”杨雪舞终于喘匀了半口气:“我们去东线,你不是想要见他一面么?”

她伸出沾满灰尘血污的颤抖手掌。

魏韶颜愣愣接住。

“什么是爱,什么是天下?”虚空中有带着三分笑意的苍老话音幽幽响起:“看来你得自己去找咯…呵呵,也许本就没有答案呢?”

魏韶颜急忙抬头望向天顶橙虹。

海风啸,青雷涌。

还有一点点…

陈惜命惊住了,他那张喜气洋洋的老圆脸上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样的表情了。

已被遮天符阵牢牢拘束住的赤目上人,竟于红雪重新翻涌而起的瞬间停止了挣扎。

于祂体内辉映流转的绚烂虹彩倏然归于寂灭黯淡,又陡然绽放出了无比璀璨的白光…

下一个瞬间,白光转作黑暗。

“啊…对了,你算计我的账还没来得及算呢…”缓缓抬头,黢黑一片的赤目上人依旧顶着套那很适合用在神明台词的重音特效,却似乎又在隐约之间换了副男子声线:

“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吃我一招!!”

四臂高抬,浊世黑焰冲天燃起…

“黑流…算了,来个新鲜的。”

“赤目上人”一打清脆响指。

“焰转!呵,画龙…点睛———!!”

呼…轰——————……

云响龙脉涌,点睛之处,墨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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