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灰铁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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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那个时代，人们更愿意管我叫做灰铁山人。”
这是昆吾剑仙对南行说的第二句话，但却有着极其重要的信息量。只是南行却因为陌生而无法捕捉到那些细节。
虽然修道界的人大多是仙君或者仙子的模样，但无论是南行还是他眼前的人，如今都不适合用那些形容。
这里并不是指衣着，而是样貌气质。
他们都有着一种隐藏极好的锐气，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行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铁锈味。而那个人则是伸出手指弄了弄鼻子，好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样。
那个人放下手中剑说道：“真正的我已经死了大概有五万多年了，你看到的我可以简单理解成残魂之类的鬼东西。”
南行很认真的说道：“残魂可没有这样的存在。”
被世人称为昆吾剑仙的人苦笑一下说道：“当这个世界有了大乘境界之后，你是……第十七个问过这种事情的人。”
涉及到了修道，南行很有兴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那个时代没有大乘境界，但不代表在修道上我们就走不远。”
这句话不难理解，南行听懂了。接着他又问道：“这种话想来已经重复无数次了，那么请问您让我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想确认一些事情……恩，你是有资格用山人来称呼我的。”
南行闻言愣了一下，接着自称为灰铁山人的人抬起了手，数道剑光从指尖流出射向了南行。
砰砰砰……一瞬间数道湛蓝的花火在他们之间炸开，而南行并指为剑施展剑遁术化作剑光冲向了灰铁山人。
可对方只是动念，一股满是铁锈味的气息涌向四周，剑丘上数十把灰色的剑猛然闪烁飞舞，构成了一张光网罩住南行化作的流光。
用神识和真元直接操控剑本身是一种浪费力量的行为，不然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养剑的法门。
而南行却感知的很清楚，灰铁山人是用某种方法迅速养炼好了那些剑，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把这些剑变成了自己的剑。
这或许是因为昆吾剑仙有着独特的铸剑之法，此时此刻也确实给南行带来了麻烦，那些剑更轻，自然更容易变得比他还快。
他动用自己的本源剑意斩向光网，并不断提升着自己的速度想办法靠近对方。然而出乎南行意料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担心被南行接近。
修道者的身躯会随着境界提升而变强，甚至可以坚逾金铁。但这种提升只是相对的强大，实际上修道者的身躯仍然是脆弱的。
南行化作的剑光避开满天飞剑编制的光网，来到了灰铁山人的身前。
他立刻得知了自己需要的答案。
灰铁山人已经蓄势圆满，以最平和的态度打出一拳。
而南行刚刚落地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只是抬手一掌黏了上去。
附着在各自身体的剑意在虚空中彼此撕扯，如艳阳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拳掌还未接触在一起就已经炸开了数道击打声。
南行忽然心生警兆，竟是哪怕真元消耗过大也要迅速脱离这里。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出现在他与灰铁山人之间，而一抹流光瞬间远离到了十里之外。
就在他离开的瞬间，天上的数十把飞剑斩在了他原来的位置上。
或许是这片空间的特异之处，总之那些足以斩山断河的飞剑只是安静的插在地上，而本该出现在剑上的强大剑意忽然去了十里之外。
南行再次感知到危险，并指为剑直接在身前斩落。
啪啪啪啪啪啪……无形无质的剑意在南行划落的那一剑之前犹如暴晒无数日的粗绳骤然断裂一样。
剑意碎片落在了南行脸上，让他有些疼。南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开始流血了。
他皱眉思考，接着明白了大致情况：灰铁山人的剑意应该是在被斩灭前自行消散，但只是碎片就可以伤到他，这证明对方剑意精纯至极。
南行瞬间跨越十里的距离，来到了灰铁山人面前，紧接着便听到他说道：“如果彼此都不用好剑，那你比我强。”
“生来就有剑意且无比纯粹，作为剑修起点就不一样。”
灰铁山人笑了一下，接着他一挥手插在他身前土地里的飞剑骤然飞起回到了原位。“当然，你现在肯定不如我。”
南行点了点头，心想对方的剑意论精纯只怕不下于自己的本源剑意，如果说眼前这位刚好是青年时期的昆吾剑仙，那这未免太强了些？
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比如昆吾一脉的铸剑法。炼制仙剑与炼制宝物没有区别，相当考验修道者的神识感知以及真元，因此长期炼宝的修道者，其神识必然极强，真元也必须丰沛。
一想到无相宗的修行，南行才意识到原来很多门派的修行方式并无区别。
功法本身也是修行，真正让自身强大起来的是修行的结果。
昆吾剑仙的传承果然有些特殊……和现在的修道界各门各派相比要纯粹许多。
灰铁山人看着南行说道：“我见过许多天才剑修，你和其中一人很像。”
南行问道：“那个人是谁？”
“剑阁的一位叛徒，名字是王平。”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事？”
“因为你和他太像了。”
灰铁山人动念改变了剑丘，改变剑丘的沙粒做出了一副画像：那是一个穿着布衣、神态低沉的年轻人，样貌很难说是好看，只是寻常。
“在我看来，你们很像是因为极为年轻就拥有着返璞归真的纯粹剑意，以及一些不那么明显的细节……比如你另一只手里有着我看不懂的东西，上次遇到这种事情是在和王平的战斗中。”
南行闻言不禁皱眉，心想自己就不该出于谨慎而使用那把剑……
他花了点时间平复好心情后问道：“那么您把我叫来是为了什么呢？”
灰铁山人说道：“没什么，只是这地方难得来一位天才剑修，自然要见一见。”
“您不是残魂吗？”
“那是对我目前状态的一个简单概括……放心，我无法转生且一旦这里被毁就算是魂飞魄散了。”
南行还想问很多问题，比如这里是哪里？说的是昆吾祖庙还是藏剑界本身，以及灰铁山人有几道残魂仍留存此世？
但出于礼貌，他没有问出那些问题。因此灰铁山人说道：“在你之前我见过许多人，其中一个应该还活着，他姓柳。”
“那位确实还活着。”
南行估摸着这位山人说的是剑阁柳大先生，只是那位如今正在镇守渊鸣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在以前是有名的剑仙，倒也不是我真的精于剑道，只是把用剑与炼剑都做到了极致。能通过你们这些后辈感悟剑道的演化或者学到一些东西再有感悟，哪怕我只是孤魂野鬼那也是算好的。”
灰铁山人看着剑丘平静说到，而南行在沉默中思考。
他作为剑修生来就触碰到了剑道极致，很难对太多人的剑道修行产生什么共情，因为那些难如登天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和自然呼吸一样顺畅。但总归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去记和做……
比如修道，以及更多……
灰铁山人从那场战斗中彻底感悟结束后对南行说道：“我的后人进不来这里，所以你可以安心，你在这里做的一切事都不会被他人知道。当然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停留的……”
南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您能传我炼剑的法门吗？”
“嗯？”
“我有一把剑，但不能通过如今的手段去很好的控制它……所以想用一下您的那个办法。”
“我独有的炼剑法门？那方法需要本人亲自铸剑才能用啊……”
“问题不大，我的剑是我自己造的。”
灰铁山人闻言有些疑惑，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几万年里可没几个修道者是亲自铸剑的。
其一是要学铸剑还有养炼自己的剑，早期并没有什么优势所以很麻烦。其二是炼制仙剑更耗费经历，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放在剑道修行上。
南行这么年轻就铸剑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灰铁山人懒得废话，而是随意动念控制一道飞剑来到南行身前，接着那把剑瞬间碎裂震出无数音波，而南行以剑意承接音波，通过转换振动频率把音波变成了无数话语，而这些话语正是昆吾铸剑法。
南行来不及背下这些功法，但他可以记住那段音波并转化为剑意。接着他对灰铁山人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成全。”
“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真正大道……只是我这一生较为得意的传承罢了。”
灰铁山人的言语略微淡漠，南行明白其中有何深意：对于现在的天行大陆，最有影响力的永远是第一位大乘境至强者以及飞升者无为真人。他们这些远古强者就算留下再多仙踪，说到底都未曾晋入大乘境以及飞升，那么在如今的修道者们心中地位难免要比那位低一些。
而这些显然只能被称为手段的传承，不能抵达长生自然很难称得上是大道。
或许也是想到了南行正在思考的事情，灰铁山人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不如无为真人这倒没什么不服，毕竟在我们那个时代，我们这些位于顶端的山人其实对修道没有太多兴趣，那个时候大家都只是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打铁的就老实打铁，算命的就好好算命……最后都还是死完了。”
这时候或许应该上前劝慰一番，但南行想了一会儿说道：“前辈能自信没有虚度一生，那就够了。”
灰铁山人又是一笑，很平静的说道“确实如此……说起来，你既然拿了我的铸剑法，我希望你记下一些事情，就算是代价了。”
这种要求并不过分，南行想了一会儿就点了点头表示愿意。
灰铁山人叹气说道：“那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而我也只是个转述者，当然这也是被人委托把一段因果转述给后世的某个人。”
南行皱眉说道：“王平？”
灰铁山人点了点头，而南行心中疑惑更深，心想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