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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荒原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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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朝阳,将深紫色的夜空染成浅粉,一片橙红色的光照射在飓风荒原上,那些枯黄的草被日光映照着,摆动着如同跳跃的火苗。

从香格里拉的中部地区向东南走,出了迈河玛城,就是一大片荒原。因为这里常年有大风横扫,因此被称作飓风荒原。

香格里拉南部由于地下水源枯竭,因此有大片的沙漠荒滩,而连接沙漠荒滩的必经之路就是飓风荒原了。

香格里拉有六大王国,因为各国的首领又由各宗宗主兼任,因此六大王国也称六大宗主国。

六大王国中有五个是人王之国,由五大宗族执掌,分别是金哲宗的长晖、白花宗的珀月、青尔宗的林桑、赤炎宗的丹氏(zhi音)、黑水族的苍枭。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妖精的王国,山膏族的铁穹。

在六大王国中东南方是丹氏国的疆域,也是赤炎宗的领地,迈河玛城正是丹氏南方的边城,而飓风荒原就在迈河玛城的辖区之内,故而迈河玛城也被誉为荒原之城。

地处南地的荒原之城,气候干燥炎热,土壤贫瘠少水,以致根本无法种植粮食,所幸此地矿产资源丰富。这里的人很早就学会了以各种矿石易货。天长日久,这里便成了南地最繁华的交易市场所在地。

岩洞街市场,顾名思义,是建在一个巨大深邃的废弃矿洞之中,市场就位于迈河玛城的西部,是西部矿山延伸出的一部分。据说很久之前,这里盛产一种品质很好的铁矿,名叫黑岩石。黑岩石铁纯度很高,通体黝黑发亮,炼出的铁名为黑铁。

黑铁打造的铁器坚固耐用,不易生锈,山膏族的工匠可以用这种黑铁锻造出青钢,是制造兵器的上好原料。

正因为如此,青钢兵器曾经风靡一时,导致了黑岩石供不应求,最终挖空了矿山,只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矿洞。

如今的香格里拉黑岩石已经极其罕见,但这些矿洞却被改造成了各种建筑,有的被当作房屋租给了妖精商人,有的被当作了库房,有的被当作了酒庄,当然,有的就被变成了市场。

岩洞街市场很大很高,人们索性就在里面造起了房子,房子纵横交错的组成了七八条街,几乎都变成了店铺。当然也有一两条较宽的用于摆摊。

由于矿洞常年光线不佳,所以无论白天黑夜,岩洞街里都亮着灯。当然这些灯并不是用油或蜡烛点的,而是源于一种矿石的光,这种矿石呈浅琥珀色,发出的光根据体积大小可以持续半年到七八年,有的甚至可以持续十年之久。

等到这些矿石不再能发亮了,有两种处理方式,一就是把它们改造成饰品,二就是把它们堆到太阳下面曝晒,大概有个一二百年,它们又可以开始发光了。

因此它们被叫做日萤石。

岩洞街市场非常热闹,里面常年灯火通明,往来的人和妖精络绎不绝。以前这里只是贩卖交易各种矿石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的买卖也多了起来。除了那些矿石商人之外,还有卖其它东西的商人也搬了进来,使得市场的交易品类达到了空前丰富的程度。

有人毫不夸大的评价:“只要你想得到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买到。”

当然也有些你想不到的东西,这里或许也能买到。

杀生鱼的店铺是岩洞街最小的几个店铺之一。这家店集中了他的住所,仓库和店铺,所以极其拥挤和杂乱。平素他的店门从不打开迎客,而只在旁边开的窗户处卖货收钱。

作为一只活了三百年的小妖精,杀生鱼觉得他的妖生已经过半,却一直没机会走出这座荒原之城。

杀生鱼的祖先是大名鼎鼎的海妖鳞鲖,鳞鲖是神之时代由天地孕化的妖精。朱红色的长发如波浪之行,肤白如雪,貌美如花,歌如天籁。人身支腰际,下肢为鱼身而龙尾,金鳞满布,尾色朱红。他居于海底,可行云布雨,搅动波涛。后来被黑神收降。鳞鲖族其后也成为神仆,据说曾为金神歌舞。

鳞鲖的后代分为好几支,最风光的就要属泉生,他们不但继承了祖先半人半鱼的本体,还延续了祖先的美貌,无论雌雄都明**人。他们也可以变化双腿在陆上行走,只是时间不能太久,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到水中。这群自视甚高的妖精据说栖息在林桑国的泉谷之中,以纺织和歌技生存。

而最卑微的就是杀生,他们虽然四肢健全,可以长期在陆地行走,但外貌确实古怪丑陋,鱼头鱼眼的样子不算,皮肤也黑黝黝青虚虚的,真不知道遗传了祖先哪点优势。

因此杀生一族只能靠手艺为生,族群也日渐凋零。杀生鱼是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流落到迈河玛城的。尽管他们一族多年的被生活磨砺的已经不怎么靠水生存,但这并没给其带来多少好处。

杀生鱼的名字也是如此的平庸无奇,有时候他往往在想:没错,我不就是一条鱼吗!

在岩洞街市场,杀生鱼已经干了一百五十多年,他最喜欢收集天下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卖给对这些玩意感兴趣的人或妖精。为此,他也会每隔两三年就关了店到六大王国溜达一圈,进一些稀罕货。尽管他收来的东西大多数都无人问津,但偶尔也会撞大运卖出一两件昂贵的物品。

在岩洞街里是无法分辨黑夜白昼的,唯一可以计算时间的是他找到的一块奇石。这石头泡在水里,可以每天跟着日升月落变换颜色,白天就是白色,夜晚就变成紫色,这两种变化循环往复,才能让杀生鱼判断时间变化。

杀生鱼这天又没什么生意,眼看石头颜色越来越深,夜晚将至,心想不如关门大吉。谁料想他刚要关窗,却听见窗外有个声音问他:“请问你这里有矿床碎块吗?”

声音很低,是个年轻男子。

能到岩洞街找到他的小店的人一定是走了很久,而且多半是一路打听才找到他的。因为在整个市场里能卖一些稀奇古怪罕见玩意儿的人大概只有他了。

但矿床碎块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它是采矿时矿床的碎块,这个市场很多矿石卖家,找矿床碎块没必要走到这个蹩脚又鼻塞的角落找到他的店。

“你要什么矿石的矿床碎块?”杀生鱼并没打开上下半遮的窗帘。按他做买卖的规矩,不必非见到客户的样子,因为有的时候他们找自己买的东西都是违禁的,所以彼此不见面就是最安全的,看好东西,谈好价钱,一手钱一手货,彼此都心安。就算之后有人查问,也可以一推六二五,装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个小妖精,不想惹大麻烦。

“我想要珀晶的,有吗?”那声音短促而低沉。

杀生鱼嘴角上扬,心想果然是来买稀奇东西的。珀晶是一种极其珍贵的晶矿,它的珍贵在于这种晶矿里蕴含着极其罕有的能量——生命之能。

换句话说,珀晶可以供给生物生命能量,能延长将死之物的生命。

珀晶矿石并不是随处可见,据说它深藏在革玉山的深处,当初是被两个探山妖精发现的,那两个妖精发现矿石的能量后,立刻带人将这种矿石开采出来以高价贩卖。但很快,元老会就派人阻止了他们并封闭了珀晶矿洞,禁止任何人再去开采买卖。理由是,珀晶是香格里拉的生命之石等等等等。

但这样一来,已经被开采出的珀晶就成了价值连城的宝物,据说只留存于尊贵的宗族手中。

但矿石虽然没有了,当年开采的一批矿床碎块却流向了黑市之中。

无巧不成书,当年最早发现珀晶的两个探山妖精之中,有一个正是杀生鱼的祖辈,于是在杀生鱼父亲死前,把一批矿床碎块留给了他。

不过这三百年间,杀生鱼几乎卖光了这些碎块,这才在岩洞街盖了个小店铺,勉强靠卖货为生。

“珀晶矿床?那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买到的稀罕物。”杀生鱼卖起了关子。

“我打听过了,整个市场只有你手里有。”年轻男子说话很急切。

“是吗?他们是这么说的?”杀生鱼嘿嘿笑了两声,又说,“不过,年轻人,这矿床的价格可是不便宜,虽然说它比不上矿石,但你也知道,珀晶是违禁品,买不到的。”

“这我知道,我有等价的东西和你交换。”年轻男子回答。

“等价的东西?”杀生鱼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珀晶矿床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现钱交易,用的是可以流通的金币或者银币。

“对不起,年轻人,这种东西只接受现钱交易,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杀生鱼兴致索然的准备关窗。

“青神徽印。”年轻人忽然说,“我有青神的徽印。”

“什么?!”杀生鱼的眼睛瞪圆了。

如果说珀晶矿床是世间珍品,那青神徽印就可以说是传世绝品,或者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品了。

五大主神中,青神掌管生命,而传说中在香格里拉最古老的圣地森林之中,藏有青神的神宫,那里面藏有很多青神留下的宝藏。但是要打开青神的神宫需要的钥匙就是三十六枚青神徽印。

虽然传说是传说,但这些年来,真的有人在暗中收集青神徽印,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也算有所收获。

当然,为了保护青神神宫,元老会也在派人暗中收集徽印,并打探这些徽印的去向。

当然,关于青神徽印最可靠的消息也在民间流传,三十六枚青神徽印,作为香格里拉最高权利象征的五神殿持有十二枚,由元老会看管;而有四枚,分别存放于四大守护者学院;还有两枚在万妖之王手中,而另外的十八枚下落不明。

据杀生鱼所了解的消息,有一个神秘人一直在暗中收集那十八枚青神徽记,并且已经得到了十枚,其余的,他还在以各种方式查找并愿意出重金收购。

这种事当然会顺理成章的找到杀生鱼头上,虽然他不知道最终的神秘人是谁,也不知道前来找他的人是隔了几层关系,但出价确实可观。

与珀晶矿床碎块相比,青神徽记显然价格更高出数倍。

“你真的有青神徽记吗?”杀生鱼谨慎的问。

“我可以给你看看。”年轻男子说着就要拿出来。杀生鱼当即阻止了他:“别在那儿掏!到门口来!”

说完,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打开了上下六道锁,这才把门打开一个小缝。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的影子,一个裹着黑色长披风的男子正站在门口。他的头很低,披风裹头挡住了脸,根本看不见什么样子。

“就在这儿,偷偷给我看一眼。”杀生鱼小心的说。

年轻男子果然打开了披风,里面有一只苍白干燥的大手握着一块闪烁着古朴光泽的青色物件。

青神徽记杀生鱼是见过的,他清楚的记得这些东西的样子,于是他急忙说:“好了好了,进来再说。”

门又打开了一些,那个年轻男子闪身进了店里。

杀生鱼迅速的环顾四周,街道昏暗,没有什么人,确认安全后,他迅速关上门,然后将六道锁重新锁好,才转过身来。

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个子很高,高过了杀生鱼半个身子,挺立在狭窄拥挤的房间里活像从地里冒出了一棵树。

“你先坐下,别和个桩子一样戳着。”杀生鱼说。

可是年轻男子环顾了四周也没发现有可以坐的地方,只好尴尬的说:“我……我站着就行。”

杀生鱼这才意识到自己店里乱糟糟的堆满了杂物,箱子、柜子、桶子、盒子、架子……

“别,你还是坐下,坐下的好。”杀生鱼说着走到一个摞满东西的木桶前,把东西搬开,然后把桶翻过来,拍拍尘土,“不好意思,先坐这里吧。”

年轻男子向他道谢,然后略有些拘谨的坐了上去。

“朋友,你在我这里不用遮遮掩掩,我这里非常安全。”杀生鱼示意他拿下斗篷。

年轻男子很大方,将裹头的披风向后一拉,露出了头面。在暖黄色的日萤石灯映照下,杀生鱼见到了一张英俊年轻的脸。

男子一头栗棕色发,皮肤细腻白皙,五官轮廓分明,眉眼俊美,气质文雅,看起来像个养尊处优的宗族子弟。但这男子的脸色不大好看,苍白干燥,神色也有些紧张,眼神闪烁,嘴唇更是发干。

杀生鱼摇头笑了笑:“哎呀呀,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贼了。”

“你说什么?”男子一怔,神色疑惑。

“我说你是……咳咳。”杀生鱼干咳了两声,“无所谓了。能到这个地方来的大家心照不宣,没关系没关系。”

“我想你弄错了,我不是贼。”男子说。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我不在乎,不过,我能看看你的青神徽记吗?”杀生鱼对于这个陌生人的身份来历并不想打听,他做生意的宗旨向来就是不问来路,只看货物。

男子嗯了一声,重新打开披风,右手中握着一个一掌长的青色小人偶,这人偶说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做的,闪烁着油亮的金属光泽。仔细看这是一个鸟嘴人面的穿着羽甲的人偶,双手合掌在胸前,背后还有收起的翅膀。除了造型雕刻精美之外,小人偶的翅膀上还有凹刻的符文。

“这真的是青神徽记!央金神呐!”杀生鱼目瞪口呆。

“你有珀晶矿床碎块吗?”男子问。

“朋友,你……你是外地来的?”杀生鱼忽然问。

男子表情一凛,立刻收起了徽记警觉的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别紧张,别紧张。”杀生鱼连忙安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知道青神徽记的价值吗?”

男子看着他灰黑色的大鱼头,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你既然知道他值钱,就不应该拿他来换什么珀晶矿床啊!还是碎块!你这个东西可以换到珀晶矿石了都。”杀生鱼尽力表达他的惊讶和不解。

“你到底有没有珀晶矿床碎块?或者你可以帮我找到它。”男子问。

杀生鱼摇了摇头,无奈又可笑:“你真是个外地的傻豚头!”

“傻豚头是什么意思?”男子问。

杀生鱼瞪大鱼眼“哈”了一声:“豚头精啊,就是那些只知道吃不知道跑的傻瓜妖精,除了四处偷东西吃几乎什么都不懂。你不会连豚头都不知道吧?”

男子面无表情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杀生鱼叹了一口气:“我怎么遇见个比豚头还傻的!”他心里叨念,但嘴上却说:“好吧,那你告诉我,你要珀晶矿床块有什么用?”

男子沉吟片刻说:“救命。”

“救命?”杀生鱼捻了捻嘴边的鱼须,“救谁的命?”

男子想了想,又从披风里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了一个人头骨大小的蛋。

那椭圆形的蛋呈奶白色,蛋壳上一片片似乎有鳞片,鳞片上一闪闪的,有彩色的油光感。

杀生鱼仔细端详这颗蛋,忽的问:“这是……幽虫蛋吗?”

男子对于杀生鱼能认出幽虫蛋也有些惊讶:“你居然认得?”

杀生鱼绕着这蛋踱步,低声说:“我虽然没见过实物,但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总之见识要广,涉猎要杂,学的东西要多,要不然容易上当。这个东西,我是在一本书,一本很老的书上见过,不过,这东西是活的吗?”

“当然。”男子点头,“只不过……它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你等等!”杀生鱼忽然停住脚步,他缓缓抬起头,仔细上下打量着年轻男子,然后幽幽的说,“我前几天接到了一个消息。说有一个年轻的少年,是异世界的闯入者。半个月前他闯进了香格里拉,伤人逃逸,之后就受到了赤炎宗的全力缉拿。这个异世界的闯入者,就是你吧?”

“你的名字叫……杜松……明朗!”杀生鱼终于想起了这个闯入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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