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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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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多久,文征总会回想那天的事。

宋南津说的领带,她其实没什么印象,因为当时他没什么特别反应,那天他们闹得不愉快,文征一直以为宋南津心里还很生她的气。

那天台里见到,她以为他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没想到。

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但很快文征也没什么时间考虑这件事。

一场秋雨,刮来朋友圈的一件大事。

文征的大学同学叶娇感情出事,说是被渣男负了。

那两天文征一直忙着安抚朋友情绪,几个好姐妹聚到一起,陪着吃饭玩乐,咨询律师办理离婚手续的事。

周五忙了半天,周六抽空在酒吧聚了。

对方是年初结的婚,文征看着朋友出嫁的,当时还和张寄去过婚礼,老同学么,也随了一千的份子钱。当时本来是孙滢去相亲,结果双方都带了朋友,孙滢带的叶娇,就这么和对方的朋友看对眼了。

大家看着他们谈,从认识到牵手到结婚,不超一年。

结果现在结婚才半年都要离了。

叶娇到酒吧的时候还嘻嘻哈哈的,姐妹们没说一会儿话又哭了起来。

她举着酒杯说“去他妈的,这一杯,敬青春。”

“以后,千万千万不要结婚。”

“哪怕结婚也一定要和最爱的人。”

“不要随便选择,不然我告诉你,百分之七十的女性在婚姻里都不幸福。”

文征当时也在拿着酒杯听,问了句“为什么”

朋友说“因为结婚不好啊,你看把我们困在里面,没了自由没了时间,甚至没了和姐妹出来的消遣,知道吗,我结婚后,多久没和你们出来见面了。”

“那倒是。”

文征翻了翻手里的备忘录,想到张寄。

去年和张寄在一起的时候,他说“文征,我们俩,别做朋友了吧。”

他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很久了。”

“你心里呢”

“也会有那么一点点,我吗。”

那时文征坐在雨幕下,望着这座城市倾盆大雨。

城市太大,没有归处。

人生迷茫,不知归路。

紧接着她又想到那场她和宋南津在车里的最后对峙。

那时他们还年轻,在感情里撞得头破血流。

她坐在宋南津车里,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挡风玻璃。

她不想接受。

伤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她说要走。

他并不会听,他确实喜欢极了文征。

车里是烈焰苦艾的香,小众香水,甜辛甘草和温柔木质调相绕。

车窗开着,夜色下,宋南津的胳膊搭在车窗外,他低着头,削瘦的脸表情冷漠至极,指间是燃到一半的烟。可哪怕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到那地步他也没让烟味沾一丝到她身上。

文征记得自己当时一字一句说的话。

“睡也睡过了,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怕你,我不敢说那些心里话。因为跟你上床很爽,体验感很好,人还年轻就多尝试了,你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满意了”

“我喜欢张寄,这辈子,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满意了”

他微微笑“可以。所以喜欢谁也不会喜欢我,是吗。”

她说“是,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

他们之间的那些荷尔蒙,那些过去,那些宠。

文征知道,都是泡沫,不可能会属于她,她这个卑微又可怜的人。

他说“好,下车。”

孙滢见她出神,说“征征,怎么了”

文征回神,脑袋里的画面也收拢了起来。

她摇头“没,最近处理一档新闻的事,有点累。”

“是吗,适当时候好好休息啊,不要让自己那么累。新闻嘛,都是工作,不打紧。”

文征弯了弯唇“嗯,知道的。”

一群人聚了几小时,晚上十点多醉意熏熏地出去,文征让朋友先回去,她那个好友喝醉了,几个姐妹都扶不住,她让大家这事之后再讲,然而出了酒吧那条街没走出去几步,大家忽然停住脚步。

孙滢扶着旁边的叶娇,直直盯着前边“那个,是不张寄来着”

文征也看过去。

新城区的街道上,道路两旁都是夜晚大排档亮起的招牌灯,路边停着一辆白色丰田,有两人从烧烤店出来。

女人挎着包,面上笑意盈盈朝张寄挥手说再见。

张寄手插兜里,也跟人笑得懒散随意。

那是一个看起来快三十的女人,文征见过。

张寄的导师,向荷。

女人上了车,他又把胳膊搭到车窗上和她招手说再见,两人打情骂俏着,张寄又捉住她的手给暖了暖,哈气。他笑,没在文征面前那样笑过。

“张寄是吧。他是总这样的,忙那些工作,可他对你是真心的,你看你们俩以前是真的好啊,以前高中认识,大学你们俩又是一个小组。每次去食堂他总是第一个给你打饭,打了四年。每次小组作业,他总是带着你的第一个交。”

“我们真的羡慕的,他高材生,又优秀,你知道社团里都怎么传的吗都在说呢,说羡慕文征有张寄那么个校草男友。”

那一刻,文征眼前浮起大学时身边朋友们说过的话。

一句句,刻在心头。

男友吗。

也不算。

他们那时只是好友,他们是去年在一起的。

“征征,以后,我们要不要结婚。”

“反正你也没有依靠,我觉得我这人其实还算有担当的啦。嗯,我想做你的依靠,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么苦。”

“你愿意相信我吗。”

风中,文征什么也没想起来,只想到过去他在耳边说的话。

其实,张寄追文征,追得很苦。

要真说,还有点舔狗。

他是真喜欢文征。文征是孤儿,他条件也不怎么好,可模样堪比校草的学霸张寄只围着文征转,不会因为她是一个人而嫌弃。他曾经,也有那么一刻是浅浅照亮了她的。

那年文征来生理期有遗漏,在学校他拿自己衣服给她垫着。有男生笑,他说都笑什么,能不能尊重女孩子

他是一群人里最率性洒脱的一个,朋友里大家最愿意跟他交心,因为他仗义,这一点,文征从她家里出事起就感受到了。

十九岁那年,她唯一的姨妈生病,尿毒症,需要大笔手术费,本就寄居篱下的文征更是捉襟见肘。她为难地去找宋家姑母,对方当时在打牌,听闻后只说“生病啊,那我也办法啊,而且我建议你不要管这件事。文征,你知道我资助你就花费了不少,而且,去年的评选没连选呢,你说,那我找谁呢”

“你好好学习,生病这个,生老病死没办法。”

文征当时浑身就冷了。

她出去,听到宋兰春轻笑着和人说“是啊,如果不是为了连年评选,也不会把人接家里来。也还好,还算听话,学习上也蛮好的,以后可以举荐上去。”

文征当时就知道,原来资本家的心确实不是暖的,他们之间的阶层,一直存在。

文征的姨母去世了,她去送葬。

那年张寄的母亲也生病了,他们家没钱,当时他母亲生命岌岌可危之时握着文征的手说签了器官捐赠协议。

她说“阿姨没什么能给你,如果可以,阿姨希望文征的姨母健健康康,到时阿姨把自己的肾捐献给她。”

文征没敢说姨母已经过世了。

她坐在张寄母亲的病床前无端泣不成声。

所以那一刻她也在心里说了,张寄,哪怕未来如何,哪怕只是朋友,她也会掏心掏肺了对他。他们是一路人,她不求什么,但只要能完成他母亲生前对他的愿望就够了。

可此刻看着他和那位老师在一起,文征没觉得有那么彻体冰凉过。

你相信一个人的真心吗

他对你笑,你相信他也会对别人这样笑吗

起码在过去七年里,文征确实从未想过,张寄会对谁有这样随性洒脱的笑过。

他喜欢自己,非常热烈的喜欢。

哪怕过去文征都是冷冷淡淡没给予反应。

可他还是喜欢。

她没想过那么现实,原先对她灿烂的一个人,也可以对别人那么灿烂,甚至,是一个可能认识不到一年的,可能遇到对方他会更灿烂。

“文征”

朋友们都着急了,担心地看她神色。

孙滢第一个暴脾气“妈的,刚好姐妹出了离婚这事,这狗比男人还真这样,瞎了我的狗眼了,我还帮他说话”

胳膊被文征拦住。

文征没什么神色“我自己去和他说吧。”

张寄评选的事情,老师确实是帮了大忙。

他帮老师,起初确实是出于好心,老师离婚了,有个儿子,事业、生活上,她是个温柔女人,成熟知性,是真的很不一样的那种温柔。

起码可以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是每次他对待文征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那种不同。

张寄从不在意那些的。

在此之前,他一贯觉得生活过得好最重要,他有个很喜欢的人,白月光。

文征就是他的白月光。

可月光太清冷,抓不到,哪怕在他身旁他也从没觉得他们的心靠在一起过。

跟老师在一起不一样。

那天他去帮忙,对方家里空无一人,他一直都是很认真地钻研学术,从没想过其他,对方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他挣过,说过不行,他有女朋友。

对方说喜欢他,说没有关系。

那个夜晚,张寄坐在同事车里抽了很久的烟。

他在想事情,他的未来,他和文征的以后,他发现他还是舍不得文征。怎么舍得,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互相打气走过来的人,追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人。

可前途和爱情,他要哪个

张寄进行了很认真的思考。

他早就知道他和文征之间要坚持不下去了,很早之前就有预感了。从他上岸之后,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人以后,文征也很好,可,他们路不同。

他还是舍不得过去的那几年的,他想等一阵,和文征再好好聊聊。

直到他送走人,转过身,在路边看到文征。

熟悉的身影,如月光一样羸弱纤瘦的影子。

他一顿,脸色立马凉了两分。

“征征,你怎么”他知道对方肯定看到了,张寄心里有些发抖,不知道怎么说,看着文征朝他走过来,他丢下烟头想解释。

清脆的一声响。

耳朵冒金星响。

他僵住不动,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甩完这一耳光,文征说“张寄,我们结束了。”

她拎着包直接就走。

后头几个姐妹也跟上来,经过张寄时对着脸色如丧家之犬般的男人啐一声“渣男,呸,真是我们当初看错了”

他攥了攥手,扭过头,对着文征的背影喊“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难言之隐,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苦衷你在意过我吗你心里有过我吗我追你,我要捧着你,我要哄着你,文征,你心里真的喜欢过我吗你和我在一起真的不是因为习惯了我的感情”

文征头也没回,像没听见。

张寄却一下像被戳中痛骨一样。

他迈步追上去拉住她胳膊,声音发颤“你那么轻易就跟我提分手,你心里有两分念想过我吗就因为我出了那件事我本来真的跟我老师什么也没有的,原本是那样,是因为你后面的态度我们认识七年,文征,因为七年你就那么跟我提分手,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

“你有真正在乎过我吗”

文征闭了闭眼,好像有话要说。

“就像你说的在乎,什么压力。扪心自问,这一年,只说这一年。”

心里情绪翻涌。

她压住了“我没有吗”

她看他眼睛,那里面除了无声询问,什么也没有。安静得一如平常的文征。

那一刻,他就知道答案。

他讲不出话了。

文征最后也只剩一句“没什么好说的了,张寄。”

手被她别开,张寄也一下被戳中,点着头“好,没什么说的,那就不说了,分,那就分吧。”

这场闹剧扯得很大,结束得却很快。

直至他们离开那条街道好久,那几家大排档前回荡的声音才结束。

事后路人也会转眼忘掉,刚刚有一对恋人在那里闹了分手戏码。

文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再或者,天冷了,她并不想说话。

出来穿的少,直到回过神走在路边她摸了摸自己胳膊才察觉温度有多低。

“征征,没事,张寄那人就是个渣男,你别管他,别伤心。今天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文征缓了许久,微笑安慰“没事,我双休,明天不上班。也没什么,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孙滢还有点担心“你没事就好,我都放不下呢。”

姐妹们一路都在骂,就文征一个人不说话。大家都担心她,但看起来文征的状态比谁都好,甚至也没像闹离婚的叶娇一样掉一滴泪。

“好了,不用送,我一个人走走,前面就是家了。”

“好,叶娇前夫那边我们还得去,那渣男又发消息了。你要注意安全啊,到家了给我们发消息。”

文征弯弯唇。

朋友走了,她一个人在路边步行,想到过去。

她记得这条街,往东走一公里是一所高中。

文征住在宋家念的高中名为南东二中,不是滨城最出色的高中,文征在成绩却是顶好的。

当时还小,没什么他想的,只知道感恩资助人,感恩社会,要努力学习出来了为恩人回报。

张寄也和她抱着一样的想法,那时大家都年轻,没接触过社会太多东西,总觉得一切都好。

本来是信任他的,真没那么多想法,知根知底,她不信一个人会变到那程度。

张寄为图事业,她理解。

他爸爸生病着急,她也理解。

可是。

文征停住脚步,忽然想到有个人之前夜里和她说的话。

文征,你真单纯。

单纯吗,或许是吧。

她这人不管什么时候总这样,看待一些事,总是很单纯的去看,结果最后颠覆她三观。

还不知道要怎么去跟那男人说。

文征有些失笑。

一些事她当初笃定,谁知竟被他一语中的。

那男人估计又要笑她了。

正想着,一辆轿车缓缓自路边驶来,仿佛是为了和她心中想法印衬。

车灯亮起,文征扭头的瞬间有一瞬被刺到。

轿车在她身旁驶停。

她也看到了车上的人。

宋南津坐于后座,在翻阅文件,他眼也没抬,只淡淡响起声线。

“在下雨,上车。”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这是今天最后一更,最近写太多准备好好休息,下章周四晚十一点

大家到时再来看喔

啾咪。

感谢大家的喜欢,谢谢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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