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远游 0016 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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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清晨，天光比昨日明亮。
若是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满目的青砖黛瓦，镇子西边还有一处斑驳的赤色建筑。
走到近前，会看到那是一座暗红色的泥坯房，坐落在山脚下。
镇子上的老人们曾说，这座照不进日光的土坯房似乎跟小镇一个年岁。
古老的房子掩映在深色山麓间，屋前杂草丛生，树林间蛛网积灰。
长宽高皆约三丈，无脊无窗无瓦无挡。坐北朝南，向阳一侧留有两人高的长条形入口。
石质门槛如同由红泥捏就，高有二尺，上抵半膝，竟能拦光。
明明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可屋子内还是一片黑暗。
就像是一只长着嘴巴的巨兽，等着好奇心浓重的人主动步入深渊。
只可惜积年累月也盼不到有人问津，如同巨兽的泥坯房越发显得暮气沉沉。
此时它就好比是一个将死的老人，吊着最后一口气，期望着出现奇迹，能枯木逢春。
这一口气，可能是窄巷的青石路边依稀看到带着露水的黄色迎春花；可能是不论出身的孩童和挑夫；可能是面朝黄土的庄稼汉；可能是衣锦还乡的状元郎；也可能是香肩半露欲说还休的美娇娘……
让此地复活的奇迹只有一个，那就是仙人点灯。
按林掌柜的话来说，这世道，一切皆有可能。
等到真正遇仙时，将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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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后又过去七天。
这七天中四位少年多次攀山寻宝，遇到了很多人。
大概今年的玄奇太过直观，如今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巡山。
期间，林北光刨坑拉屎时意外发现一块通体乌黑满是裂痕的巴掌大铁块，林忍冬和林涛又找到两颗树蛋仔，反倒是林小远在山上一无所得。
今天林掌柜把几人叫到药铺，把前些日子林忍冬摘的野山蜜给几人分了。
等到那蜂蜜都送进了肚，这四人都打了个饱嗝。
“你们的身体基础虽然还行，但离寻常天才还是差了段距离。野山蜜在宝贝里都算好的，幸亏有我帮你们，否则单靠你们自己，还不得直接就被撑爆了！”
林掌柜双手如青玉，一边为四人推拿，一边打击着关键窍穴。
林小远又问起上次遭遇黑影的事，林掌柜神情苦涩地摇了摇头。
“你们应该都猜到了，我呀，也曾修炼过，但天赋资质属实一般，铸道灵种极差无比，再加上我走了很多弯路，又没有强势功法，机缘也是一般般，所以到最后我并没有多厉害。至于后来，我因为某些原因修行半废，所以——”
林掌柜顿了顿，又接着说：“那个黑影的存在，我之前看过很多杂书，有一本书上说黑影是阻道之劫，每一处传承地都可能有这个虚幻的存在。”
“至于对你们有没有危害，那我就不知道了。”
“可谁又知道呢，古书上都说不准这东西是个啥玩意。”
“我之前在这里也没看过黑影，听以前那些同门师兄和门派长老们说，能看到黑影的人都极为特殊，若是上报上去，会有奖励。”
“按照那群人的推测，能看到黑影，便是机缘的一种，类似于佛门的因和道家的承，就是很少有人能接得住。”
“而且就算接住了，若是被抓获，所得也极有可能被嫁接他人。”
说到这里，林掌柜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轻声告诫道：
“小远啊，你以后的路可能会很难，好在如今他心难知神通难见，所以今后千万别跟外人提到你曾看到黑影这件事，否则极有可能会被悬赏猎杀。”
“对了，你之前讲的那些故事也是一样，无论是真的噩梦还是你无意间听说的，都不可以再在人前谈论了。”
“那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东西，上界普度的教化被一层层传到这里，也没有这类记载……”
“切记，除了我们几个，不得对其他人说。”
“除非那人非常值得你信任。”
“但你要随时做好被背叛的觉悟。”
林小远重重点头，他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修行，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动辄生死啊！”林掌柜故意压着嗓子，严肃地看着身前的四个男孩。
“我说爹，咱不能怂啊，你以前可说我是天赋异禀的，我还指望御龙飞天呢！”林忍冬顶着光头开嗓，本来严肃非常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就是就是，我们先试试水，不行咱再撤。”林北光小心思不少，这时候就开始盘算着怎样稳稳当当拜入仙门了。
“林叔，放心好了，我们四个兄弟同心，互相帮助，不会有大问题。”林涛在一旁沉声道，颇有气度。
相较于张扬且话痨的林忍冬和鬼灵精林北光，林涛要成熟稳重许多，至少从样貌上看，他就是个平平无奇但胸有丘壑的林小涛。
“说起来，那座传承地也该复苏了，不久后应该就会有仙人来点灯。你们再找找看，树蛋仔不稀奇，到时候就用树蛋换机缘，其他奇异之物以后对你们有用要留着。”
之后林掌柜又给了一些关于修行的建议和仙门的趣事。
按下不表。
目前几人宝贝挺多。
林光头有白珠，林涛有蓝石，林北光有黑铁，林小远有紫花。
树蛋仔更是人手一个。
本来树蛋仔就只有三个。
可前几天林小远在山上再无收获后，便壮着胆子，趁着白日跑到红泥坯房那，循着记忆走到那一晚发出绿光的古树下，又挖出了一个。
这枚树蛋仔与他之前得到的那三枚并没有什么明显区别，大概是同种树木所结。
让林小远诧异的是，它成型的时间应该早于春分，而且竟然没被那个能古怪黑影吸收。
而且，那能够吞噬一切光影的黑暗竟然没把这枚树蛋仔的灵光萃取。
刚好便宜了他。
至于里头的因果，他不在乎。
实力和眼界所限，林小远想不到那么远。
当下最重要的，当然是登山啊。
万事俱备，就差仙人临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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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晌午，晴天烈日，寒风再无。
突然，青云遮天，平地响惊雷。
察觉到天色有异，村子里的那些地痞无赖跑得最快，连连高呼道：
“仙女下凡了，仙女下凡了！”
还没等镇上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就听到轻灵悦耳又难分男女的仙音：
“即日起，传承地重开一年，八岁以上十八岁以下可凭灵种入殿获取传承之法，每人仅限一次机会。”
“进入传承地即视作仙门预备道种，必须参加试炼，生死自负，好自为之。”
“众生缘法，十年一渡。仙人点灯，传承之始。”
这三句话在空中回荡三遍，而后消失不见。
在奔走寻找的人群中，林小远肆意地咧嘴直笑，雀跃非常。
他终于等到了走出这处矮井的机会。
不用繁星为他指路。
林小远相信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