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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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初黎本还因为这人猝不及防的一句“给你抱”而一呆，然而抬眼一瞧，便是少年再次染了绯红的耳垂。
慕初黎抿了下唇，还是忍不住抬足，一脚踹上对方小腿骨。
明明自己都会害羞，还有心情调笑她！
却闻背后风声一紧，谢流渊的攻势再次袭来。
慕初黎脑中飞快地转。
谢流渊不对劲！
这人惯来注重仪表仪容，注重自己的一举一动，断然不会向如今这样，露出狰狞的表情，跟个疯子一样追着人挠。
但现在顾不得想这些。
眼瞧着谢流渊饿狼扑食，慕初黎一把抱过身前之人就要护！
却听少年安慰她了一句“安心”，旋即毫无迟疑地一把推开了她，身子飘然后退，足尖一点，倒掠飞出。
谢流渊紧随其后。
慕初黎下意识地想要拉住谢沉翊，奈何速度没有他快，几个呼吸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定定站立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跺了跺脚后，拎起裙角，二话不说扯开步子。
追——！
这人胡闹什么呢？他浑身上下哪里像能打得过谢流渊的模样？还让她安心？拿什么让她安心？
别想甩掉她！
然而慕初黎还没跑上两步，便因脚伤复发抽了冷气顿住步子，倒是身后很快传来另一人清越的嗓音：“慕小姐！慕小姐！慕小姐怎样，可是有受伤？！”
慕初黎转脸，瞧见那娃娃脸壮汉持着双刀，一面唤着“慕小姐”，一面撒丫子向她狂奔而来。
直到娃娃脸壮汉站到眼前，慕初黎才注意到，对方本圈在颈上的红痕，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头顶开始，过额头，鼻子，嘴唇到脖子，最后延入胸口，深入衣内。
此番不像先前见过的，被人割了脖子的模样，而是像……被竖着直接劈开。
而娃娃脸壮汉，已然换成一副咋咋呼呼的性子：“主子呢？主子呢？还有二公子？我方才还看到他们在这里？我那么大的主子呢？？？”
瞧着性格翻天覆地变化的娃娃脸壮汉，慕初黎模模糊糊有了某种猜测，她指着那二人刚刚消失的方向，道：“他们往那边去了。”
“啊啊啊好的好的多谢慕小姐！”
娃娃脸壮汉道了声谢，足下一沉刚要飞掠而去，却被人一把从身后拽住。
慕初黎拉着他的衣袖，仰起脸，刚要说带她一起，突然听到村外不远处，传来阿芊惊呼“阿翁”“阿翁你怎么了”的声音。
娃娃脸壮汉皱皱眉，很快反应过来：“那些逃出村子的村民，都是赵老照顾的，赵老出了不少力气。”
旧疾在身，又诸般操劳，老人想是体力不支，终是倒了下去。
慕初黎抓抓头发。
她想去找谢沉翊，但是赵老这边……
“安啦。”那娃娃脸壮汉看出了她的纠结，弯着眼睛道，“主子那边，慕小姐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里显然更需要慕小姐。我向慕小姐保证——”
娃娃脸扬唇一笑，做出一个对天发誓的手势，郑重道：“我一定会将完完整整、能拜堂能成婚能！洞！房！的——主子！送到慕三小姐眼前！”
重音那叫一个准确而富有层次。
慕初黎：“？？？？？”
……
娃娃脸壮汉寻到自家主子和二公子时，谢沉翊正于一片桃林中，借着树干与桃瓣的掩护，一面避开谢流渊的攻势，一面带着谢流渊兜圈子。
少年白衣锦袍，穿梭于桃瓣花雨之中。
那些花瓣鲜嫩而娇艳，轻云流雪般拂过少年精致的眉眼，又随着他的脚步不断后退，滑过他衣角处绽放的寒梅，最后飘然翻飞而下，摇摇似要坠入蓬莱之境。
许是这景象着实太过美好，一打眼过去，只是觉得这少年若仙似灵，游刃有余，以至于忽略了那愈加雪白如冷玉的面庞，与渐而略略钝滞的脚步。
而谢流渊，凶狠得不正常。
虽然二公子惯来和他家主子不对付，但鲜少正面起冲突。如今的谢流渊像是杀红了眼，恨不得将谢沉翊生吞活剥，招招毙命。
娃娃脸壮汉几步便冲入桃林。
只见壮汉在挡在二人中间的一瞬间，自腰身的位置，如同喀喳折树枝一样，整个人突然向下直直一折，居然直接拦腰折断！
在外包覆的黑衣被甩了出去，折断的上半部分落地，成了一个穿着短衣褐服的书童，不过常人的胸口高的个子，眉眼灵动。
书童手持及他身高长的单刀，满眼跃跃欲试，大刀一卷，荡起满地桃花四散，便向着谢流渊冲：“来来来来来！二公子来和我打吧！”
而壮汉在下的那半截，却是化成一个生着同样容貌的短衣棕服书童，只是后者不苟言笑，颇有几分“面瘫”的意思。
面瘫书童瞧着已经提刀而上的自家兄长，却是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单刀，向身后一背，随即转身，对着谢沉翊端正做下一礼：“谢非见过主子。”
远远传来刀剑相接的铿然声，与那褐服书童的张扬声音：“谢是也见过主子啦！”
……
慕初黎只觉得棘手。
百姓虽为噬人花所伤，好在本就是乡野农民，外出打猎时时时受伤，倒是有自己包扎的自救能力。
但是赵老这边，慕初黎对他的昏迷什么折都没有。
虽然《繁华梦》中的“慕初黎”确实有一手“举世无双”的医术，整篇小说下来，那叫一个救死扶伤妙手回春……但是她这个穿越冒牌货，医术一窍不通。
还诊病？
慕初黎忍不住乱抓了两把头发。
她觉得病不诊她就谢天谢地了。
赵老已经被扶入屋内，如今正躺在床上久久昏迷不醒。
阿芊趴在床边，紧紧攥住赵老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翁”“醒醒”“看看阿芊”，泪如雨下。
小女孩哭得一抽一噎，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碎。
慕初黎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身旁都是村民殷切热忱的目光，带着满满的信任，瞧着她的迟疑，只当她是觉得病症棘手，正在思量如何下药医治。
旁边甚至有村民出声安慰她，“慕小姐也莫要太过焦急，焦急治不好。慕小姐再仔细瞧瞧——我们都相信慕小姐。”
身旁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慕初黎在心底苦笑。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就治不好。
偏偏她刚刚旁敲侧击，询问村中是否还有其他医者，村民却是摇头一叹，说是本来也有一位，虽然医术算不得高超，但小的毛病也可诊疗……可惜因今日的噬人花之祸，被直接囫囵吞了，尸骨无存。
慕初黎藏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握了握，心底有些发冷。
右手却被人一把拉住。
慕初黎低下脸。
阿芊已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两只小手紧紧攥过她的手，抬起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小女孩眼中明明还带着泪光，明明还在忧心阿翁的伤势，却是竭力向她扬起了笑脸，眼睛发亮，与她笃定道：“阿芊，相信慕姐姐。”
慕初黎的心口一暖。
她看着面前懂事的小女孩，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半晌后，抬手将小女孩抱入怀中。
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也没有其他大夫，说不准她会被原女主的医术影响，就能诊出病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慕初黎壮士断腕，将手搭在了赵老的腕上，却在触上的一瞬，顿时一怔。
心随意动，指尖凝出荧荧光亮、质地柔滑如水一样的灵力，沿着赵老的经脉，一点一点探了进去。
随着灵力溪流逐渐深入，游走到赵老后脑位置时，慕初黎清晰感知，在赵老脑部的位置上，清晰映着一方黑影。
那处黑影肌理，并不随着心率的搏动而跃动，反而僵直生硬，如同石头一般。
慕初黎瞪大眼睛。
那是病灶。
她居然真的能诊出病症？
昏迷中的赵老难耐地闷哼出声。
慕初黎急忙回神。
杂事稍后再想，救人要紧！
只是当初写《繁华梦》时，慕初黎虽然设定原男主会修仙，但没设定过修真体系，对于灵力修炼的方法，她也是一窍不通。
只能试着摸索了。
慕初黎小心操纵溪流，向赵老的病灶，也就是他脑部的那一块黑影，漫延而去。
那溪流甫一触到黑影，便如河道的溪水乍遇平原，直接大面积地浩荡流开，瞬间将患病之处吞食了小半。
赵老身子猛地一震，前一刻还喘息不平的呼吸，明显平静了不少。
慕初黎心下一喜，集中精神，维持灵力持续动作，吞食黑影。
然而灵力吞食黑影到快要结束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慕初黎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又很奇怪，她的力不从心并不是因为她刚刚踏入修仙一途，灵力积淀过于薄弱供不应求之类，她能察觉到，自己体内是有灵力的，但就是送不出去。
慕初黎闭上眼。
倒是没什么阻碍地便将意识沉沉落入识海中，丹田还在那里控制着灵力慢慢在体内循环往复，只是那灵力溪流在循环到某一处时，明显狭窄了一下，好像清泉突逢山涧，受到石子阻挠。
慕初黎感知了一下。
那些灵力是在循环到了她后颈的位置上，被堵塞住的。
慕初黎试着顶了顶后颈位置的“石子”，没顶动。
她咬住后槽牙，加了些力气，又顶了一下。
“石子”岿然不动。
慕初黎上了拗气。
她深呼吸两口，稳住下盘，铆足了气力，将体内所有能动的灵力对准了“石子”，狠狠向上一顶！
脑中似乎传来“嘭”一声，像是啤酒开瓶的声音。
“石子”应声而开之际，慕初黎还没来得及欣喜，便觉心口又是骤然一痛，随即她眼前一空。
意识存留的最后一瞬，慕初黎似乎看到无数的璀璨荧光，汹涌向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