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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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目光齐齐落上慕初黎。
谢是眉头微皱，低声：“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好在这般的僵持倒是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有百姓“嗐”了一声，摆摆手。
“甭个瞎想，怎个可能是三小姐，三小姐给我们医病又不是三天两头的了，还出过啥个问题吗？”
其余百姓纷纷附和。
慕初黎却没因为百姓之言而放心下来，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非人模样的赵老。
……是她刚刚穿越过来，用灵力为赵老治病后，赵老状态才不对的吗。
百姓依旧在七七八八地交谈，一时倒没有人将注意力落到慕初黎身上，也无人注意到她的失神。
怎料下一刻，突然传来一人嗤笑的声音。
众人闻声转脸。
蓝衣长袍的年轻修士不知何时倚靠在院门上，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坦然迎着百姓的注视，又是一声讽笑。
“有甚好争辩的，赵老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根本就不是人力所为，显然是有妖物作祟……你们一群凡夫俗子，能争论出个什么。”
百姓闻言一时沉默。
虽然炽匀初来时便诈骗作践了百姓，但这人的的确确可以御剑凭空而立，明显不是寻常人。
而赵老的这般面貌，也的确不像寻常人力可以促成的。
说的的确实有道理。
人群之中，一名年长的老者上前一步，对着炽匀拱了拱手，询问：“那依照阁下看来，赵老如何会变成这副样貌，阁下口中的妖物……又是什么？”
却闻炽匀哼声一笑，靠着院门摆了摆手：“只怕我说出那妖物，你们都不信。”
“你能不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谢是忍不住怼了一句。
之前赵老都要伤到阿芊了，这人杵在旁边，屁都没放一个。
如今却做起了事后诸葛马后炮，还在那儿神经兮兮地故作高深，能有多讨人厌就多讨人厌。
怎料炽匀只是淡淡觑了他一眼，诡异一笑，出乎意料地没有驳斥，反而瞧向百姓，十分好脾气地解释。
“世间有一妖物，喜食活人不说，其最为恐怖之处，是在将活人吞食后，可以变换成被吞食之人的容貌，混在……人群中。”
话语落下，众人登时神经紧绷，忙不迭打量着自己身边的人，生怕一旁就呆着一个妖物，下一瞬便会开口将自己吞下。
“诸位可以想想，你们的身边，最近……”
炽匀好整以暇，一面说着，一面慢吞吞地将视线移上百姓身后的慕初黎，他勾起唇角，一字一顿。
“谁……最为异常？”
百姓的视线，随着炽匀，落上慕初黎。
众人皆知，从前喜好四邻五访穿梭为人医病的慕三小姐，自从噬人花之祸后，便总是有意无意躲开众人的视线，不再……为人医病。
慕初黎抬起视线，与他对视。
炽匀回视着她，唇畔带笑，却是与百姓缓声道：“这妖物怕水，若是遇水，说不准，便可现出原身……”
他还未说完，只闻“哗”一声水响。
与此同时，慕初黎只觉浑身一凉。
水滴顺着发丝，一滴又一滴，缓缓滴落。
慕初黎浑身被水浇透，她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眸子缓慢地转了转，望向站在井旁，刚刚泼了水的那人。
那是一个瘦小的男人，见她望过来，只觉自己被妖物死死盯住，毛骨悚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瞬。
他浑身发抖，掌心失力，木盆滑下，“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不不……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
话还未说完，那男子便被吓得软了双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慕初黎却是久久没有反应，似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语未发，只是一动不动地瞧着那泼水的男人。
她没动作，一旁的谢是反而咽不下这口气，刚要上前擒过那瘦弱男子，却闻门边的蓝衣修士又笑了一声。
谢是陡然回脸。
“啊对不起，我记错了。”
炽匀抄手而立，十分不真诚地道了声歉，又道。
“那妖物本就喜水，水是没用的。要用与水属性相反的火……”
然而他的话语尚未落下，便闻“咚”地一声巨响。
谢是拽过他的衣领，将他死死掼到门板上，双目恍若要喷出火来，瞧着他轻描淡写地神情，咬牙切齿。
“你再胡言乱语一句，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人分明是在折辱慕初黎！
炽匀久久凝视着谢是，半晌后，忽地一笑。
下一瞬，谢是只觉得自己的右臂，被这人突然握住。
谢是眉心一厉，左掌拍出，怎料炽匀不避不让，居然在生生受了他一掌后，抓住他右臂，猛地向下一拽。
猝不及防间，手臂被他硬生生从肩膀上撕裂，一把拽下！
谢是一怔。
他昨晚扮鬼，拆胳膊又接胳膊又拆胳膊，将这厮唬地不轻……敢情还上瘾了，他自己不卸，这厮主动帮他卸。
谢是冷笑一声，瞧着炽匀手中握着的手臂，一步上前刚要夺过，怎料炽匀已然对准了他的肩膀，将手臂向上一怼，手臂登时接上。
谢是活动了下自己被重先接好的手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发什么神经？
背后的慕初黎却是愣了一瞬，旋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霍然望向炽匀。
果然，便听那蓝衣长袍的修士讥讽一笑：“诸位仔细瞧瞧，手臂被拽下后，接上后居然恢复如初，试问……这能是人吗？”
他视线转了转，又望向慕初黎，笑意不减。
“那么这位慕三小姐，又是你们……所熟知的慕三小姐吗？”
……
如今便是先前那些还有些相信慕初的百姓，如今都是噤若寒蝉，死死盯住他们。
谢是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
好，好，好算计啊。
又是诬陷，又是拽他胳膊，如今当真完完全全坐实他们是妖物的说法。偏偏明明知晓这人尽是胡编，但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二人，当真是百口莫辩。
谢是胸口剧烈起伏，刚要几步冲上，不顾一切杀了炽匀这个颠倒黑白的渣滓，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攥住。
他怔了怔，回脸看向拉着他不让他上前的慕初黎。
慕初黎张了张口，应是想说什么，但到了最后还是沉默地抿了唇。
说什么，说谢是不能杀了炽匀，否则只会坐实这种“妖物”的说法么。还是告知百姓她是清白的，不会医术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么……事到如今，好像不论她说什么，那些解释的话语都苍白如纸，一戳即破。
毕竟，既然众人心底已经有了决断，他人再如何解释，也不过是狡辩。
“与慕姐姐无关。”
众人僵持中，一道稚嫩却清晰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
不知何时，小小的女孩站在人群后，迎上慕初黎诧异的目光，她缓缓移开视线，盯住百姓，再次口齿清晰重复了一遍，满是笃定：“阿翁的一切，与慕姐姐无关。”
又是良久的沉默，最后有百姓叹息一声，瞧着孑然一身的阿芊，叹息：“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怎能辨得清好坏？”
阿芊盯住他，第三次重复：“慕姐姐是好人。”
有妇人将她往后拉：“阿芊别插嘴，去照顾爷爷吧，乖，听话。”
她甩开妇人的手：“慕姐姐……”
“阿芊。”
慕初黎打断她的话语，笑了一下。
便是她自己，都不敢说赵老之事，与她半分干系都没有，但阿芊却毅然站在她身边，与百姓对峙，给她信任。
奈何事到如今，所有的辩白都会徒劳无功。也没必要牵扯着这个小姑娘忧心。
“去照顾爷爷吧，这里慕姐姐可以解决。”
像是为了佐证她的话，谢是拍拍胸脯，对着小姑娘眨眼一笑：“放心，交给我，你慕姐姐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小女孩定定凝视了她片刻，才转过身，回到屋里照料赵老。
“三小姐。”因着阿芊，谢是眼中的冲动早已平复了下去，定定瞧了她片刻，咧唇一笑，“三小姐安心，我定会护你安然。”
谢是盯紧面前的炽匀。
如今他们就是长着一百张嘴，也难解释得通，最好就是赶快离开，之后再做计较……可惜不能杀了这个炽匀畜生，否则他们有理也是无理，只能任由炽匀蹦跶个几天。
谢是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杀意，刚要逼退这些百姓，耳边又传来一人悠然的步伐，随即便是懒散的嗓音“嗯？”了一声。
早起闲逛的谢流渊掀开眼皮，瞧着院中的诸多百姓，又瞧了瞧人群中的谢是，尤其是全身湿透的慕初黎，略一猜想便知是起了什么争执。
他瞟过众人一眼，讥嘲出声：“一大早的，倒是怪热闹的。”
因他此次是同慕初黎几人一同出现在村中，那些百姓见了他，自动将他与慕初黎和谢是归为一类，人群登时哗然。
“妖物！”
“他之前便操控过噬人花！”
“对对对！袭入村子的噬人花上，就是这只妖物！”
谢流渊惯来就厌恶这些蝼蚁一般的百姓，如今还在他耳边嗡嗡嗡地吵嚷个不停，他唇角一掀，冷笑一声。
“是啊，妖物。”他淡淡扫视过百姓，目光如同在看死物，“谁再敢多说一句，妖物现在就杀了他。”
百姓立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