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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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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谢革和胭娘之事另有他因,慕初黎抬眉疑惑,见谢沉翊没有继续解释,又对这对鸳鸯的情况实在好奇,慕初黎索性隐匿了气息,从楼上一跃而下,隐匿到二人身侧不远处的树枝后。

别人听墙角,她听“树”角。

然而慕初黎还没来得及在树枝上坐稳,便听到“啪嗒”一声,随着竹制灯笼落地的声音,胭娘猛地扑到男子怀中。

慕初黎听到胭娘略带哽咽的嗓音:“好……我听你的,都听你,明日一早我便离开帝京,先往成州寻亲人,之后便隐居江南,若是有缘……”

她道:“望你日后前来相娶。”

寂静了良久,传来谢革喑哑的声音:“承此一诺,铭记一生。”

二人相拥良久,才彼此离去,瞧着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慕初黎从旁也瞧不出个后续发展,刚准备回屋,便见黑暗中又有人影跃动,眨眼从她眼前而过。

慕初黎:“……?”

大半夜的挺热闹的,树下约会不够,这还来了个……刺客?

的确是个刺客,不仅穿了一身夜行衣,头戴面罩,还形容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来干什么好事。

便见那刺客在四周逡巡了一番,跑到这个屋下戳戳,蹿到那个楼下瞧瞧,捣鼓来捣鼓去,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直到黑衣人离开,慕初黎没按捺住好奇,也寻着黑衣人的位置,跑到屋下戳戳看看。

初时看不出什么异常,直到她不经意间注意到小楼打地基的石块中,隐约有那么点松动的意思,她拨开石块,看到了里面的麻袋。

麻袋里装着黑乎乎粉状的东西,慕初黎探手取过一些,放在指尖搓了搓,又闻了闻,闻到像是鞭炮又像是木炭的……

她脑中轰然一声。

这是——

“炸药。”

谢沉翊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站在她的身后,将她心中的答案说了出来。

“三十年前,帝京某处青楼曾起了一场大火。”

身后的谢沉翊道。

“起火缘由经查,是时为二皇子的谢礼,以为六皇子谢革夜宿青楼,方以炸药将青楼夷为平地。”

谢礼也不知从何处知晓了谢革要为青楼女子赎身,以为今晚是二人的最后一晚,谢革必会留下。

没想到谢革早已回府。

慕初黎良久无言,半晌后才轻声开口:“所以,谢革之所以没有与胭娘相守,不是因为谢革望了最初的承诺,而是……”

今晚一别,竟成永诀。

谢沉翊微微颔首。

胭娘死后,谢革亲入大理寺,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查出群芳楼爆炸的原因,因楼中还有无数宦官子弟受此劫而惨死,二皇子谢礼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那之后,谢革却辞去了与丞相之女的婚约,弃了争夺皇位的心思,转而一心辅佐三皇子,也就是《繁华梦》中男主谢淮川的父亲,继任储君之位。

“而谢革一身未娶,且克己知礼,至三十七龄逝世,当为一代贤王。”

慕初黎沉默。

“那现在事情还没发生,我们把炸药挪走……”说到此处,慕初黎顿了顿,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山河图中?”

毕竟慕九辞说过,山河图者,山河万端尽在图中,在慕王府中掉入这里,除了山河图,她想不到还有别的去处。

便见谢沉翊点了点头。

慕初黎低眼。

所以在白日里,她拦不下齐阑和陆箫的打斗,陆箫和齐阑也看不出她容貌的异常,自然,她也拦不下眼前的一切。

谢沉翊慢慢道:“山河图可以再现过去之事。只是过去已成定局,便算我们身在此间,那些既定的历史,我们亦是无权更改。”

只能眼睁睁看着早已知晓的过去,在眼前重新上演。

慕初黎抬起眼。

看着眼前的朱楼锈湖,莹莹烛火。

她之前还好奇过,山河图既然能自动修正,防止历史改变,为何阻拦她认下齐阑二人,却没有拦住谢沉翊登上群芳楼高台。

毕竟他姿容太盛,又花枝招展的,鸨母牛郎也好,那些来逛的男人也罢,总会因他产生些影响。

如今方知,原是这些人的生命啊,注定要在今夜画上句号。

……

过去之事无法更改,而亲眼看着前一刻还是纸醉金迷堂皇富丽的所在,在今夜之后,便会随着硝烟寥落寂静尸骨无存,心中免不得起了几分悲戚之意。

两人沉默着回到华楼上。

良久后,慕初黎才慢慢开了口:“我们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谢沉翊摇摇头:“若想离开山河图,需找到此地存在的山河图……而我们进入此地的时间节点,正好处在令尊令堂的相逢。关键应该在令尊和令堂身上。”

“送我们进来的人,是特意让我们看到……我爹和我娘?”慕初黎抬起脸,“这是为什么?”

《繁华梦》压根没讲过父辈的故事,关于陆箫的内容更是“育有一子一女红颜薄命”一笔带过。

慕长奕和陆箫的经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房门“咣咣咣”的响,还有人喊着“快开门”“开门”的呼声,声音颇为急促,慕初黎一惊,又恍惚一瞬,不合时宜地想,该不会是有人发现楼下埋了炸药,招呼他们尽快逃离,躲过此劫吧。

回头就见谢沉翊坐在桌边,望着房门的目光平静无波。

门外传来话语。

“哥哥,好哥哥~开个门嘛~哥哥刚刚来到楼里,让弟弟们见见哥哥,也好相护照应照应~多好?”

声音矫揉造作,特意捏着嗓音,慕初黎已经能想象出,门外的一群男人是如何穿得花枝招展,翘着兰花指挥着手帕一脸娇羞的模样。

是那些小倌。

慕初黎:“……”

她就挺好奇的,这群大老爷们是为何会觉得,一身矫揉造作比那种特意搔首弄姿的女人还矫情个千百倍,会招那些恩客们喜欢?

又看向一旁的谢沉翊:“他们大半夜的来干嘛的?”

“以色侍人者,遇到姿容极其出彩的人,自然会生出戒备嫉恨之心。”这人自夸地十分坦荡,拈着葡萄淡淡道,“八成是来给我下马威的。”

慕初黎:“……”

慕初黎利索转身。

自古都是女人为了争宠,争风吃醋,冷嘲热讽,甚至彼此陷害……头一次见到男人因为这种破事儿来找茬。

她倒要看看谢沉翊如何处理这群牛郎。

谁让这人站在高台上招蜂引蝶!

瞧着慕初黎往屏风后躲,谢沉翊一笑置之。

许是久敲门不开,外面的人似是恼了,沉默了几息,只闻“轰”一声,房门竟被人狠狠撞了开来!

几人踉跄狼狈摔入,更是有几人失了平衡,“哎哟”一声直接摔在地上。

甫一抬眼,便瞧到坐在桌前的谢沉翊。

于屋内谢沉翊自然未带面具,一张无一不精致的脸,就那样完整撞入他们眼中。

众人呆了一呆。

又见谢沉翊宽袖长袍,好整以暇,笑意吟吟,宠辱不惊。

和趴在地上的他们悬若霄壤。

于是起身的起身,整理袍子的整理袍子,最后清了清嗓子,又抬起下巴,好让自己的气场尽可能强一些。

慕初黎:“……”

不行啊,就这种程度,怎么和谢沉翊斗。

其中一名穿骚包粉色纱衣似是为首的男子,一捋同色手帕,端起一抹自以为恰到好处的微笑,对谢沉翊道:“哥哥好。”

这人像是丝毫察觉不到明明自己眼角都生了细纹,年龄显然比谢沉翊大上不少,又草草打量了四周一圈,询问,“那位恩客呢?”

谢沉翊微笑:“已经离去了。”

几人闻言,眼中霎时浮出几抹蔑然。

连恩客都留不住,也不怎么样啊。

何况,留住了又如何,便算你容貌再好气质再佳,如今还不是流落风尘自身难保,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躲在屏风后的慕初黎叹了口气。

如果说那些女子流落青楼,还有一些时代局限的原因,那这些好腿好胳膊的男人,为何不能靠自己的双手双脚谋一份营生,偏偏委身青楼?

朽木不可雕。

“原是如此呢。”便见为首那男子谄媚笑着:“哥哥初来,对一切还陌生的紧吧,可是需要什么用物?”

谢沉翊淡淡一笑,仍是那副好说话的模样:“有劳各位,不过毋需。”

男子又上前了一步,瞧着谢沉翊挑不出瑕疵的面庞,无意识地把手绢狠狠绞了几绞,偏偏面上笑意那是一个诚恳和善,“不知哥哥平日都用什么法子养颜,才把皮肤护得如此……吹弹可破。”

谢沉翊:“每天清晨接取露水三盏,挑选新鲜枸杞一钱,和百合、帘子、红枣泡成茶点,早中晚分三次饮下,服用时需用新鲜荷叶盛送,用后靠墙单手倒立三刻钟,之后立刻沐浴,沐浴之水需用距离帝京三百里外的甘泉水……”

瞧着小倌们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小本本疯狂记录,谢沉翊双手拢在茶杯上,慢慢微笑。

“也不顶用。”

慕初黎:“……”

小倌们:“……”

言下之意,趁早死心,你们就是把皮扒了重新再长,也没希望长成这样。

粉衣男子猛地将手绢狠狠丢下!

他是看出来了,这人油水不进,和他说什么都是在羞辱自己,想要把人换个地方再弄死也不肯,既然如此,不如现在直接打死!

反正鸨母不在,而这里,都是他的人,都巴不得这人死的人!

于是手一抬,“给我打!狠狠打,谁把人打死,我下个月的接客的钱就归谁!”

四周的人瞬间冲上!

下一刻,一根树藤也不知从哪儿冒出,对准几人的腰窝狠狠一抡,一时间惨叫和跌倒连成一片。

慕初黎从屏风后迈出。

作妖不止,居然还想杀人?!

那几人见一个女子从屏风后转出,而背后又是数根枝藤飞舞游荡,一个个神色巨变,如同见了鬼一般。

“妖!妖怪——!”

慕初黎手指又一抬。

数只人脸花从几人身侧冒出,迅速长大,花盘转过面对几人,在他们尚是怔愣之时,花朵绽放,露出里面只有眼白没有黑眼球的惨白人脸。

小倌们:“……”

小倌们:“娘!娘!娘快来救我……娘!哇——”

慕初黎:“……”

遇事叫妈,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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