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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昆仑(三合一)(我与昆仑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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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时, 昆仑山底下,夙家众人已经在此处安营扎寨等上了好几天了。他们兵分两路。前门是夙家家主带着众弟子看守,后门则是夙家的那个轻易不出山的半步化神的元婴老祖, 一副要将昆仑围得水泄不通的架势。只不过,那个所谓的元婴老祖说是“半步化神”, 到底不是真化神,只是元婴后期大圆满罢了, 但这已是傲视群雄的战斗力, 能够出动这位老祖来昆仑, 可见夙家的决心。此时,夜深人静,正在闭目养神的老祖,浑然不知危险降临。当听见夜空里面一声诡异至极的嘶嘶声时,他猛地睁眼, 掀开了帘子,却见营地里一片东倒西歪的弟子, 周围却空无一物!他悚然一惊,却看见了不远处的树梢上,一个白衣的剑客正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他, 树下,一只巨蛟蛇在他的手底下嘶嘶吐着蛇信子,强大的威压倾泄而出,一时间竟然叫他看不穿修为!他悄悄后退一步, 不敢有所隐藏,猛地全力一掌, 带着浓重的黑色魔气朝那白衣人拍了过去!那白衣人在他的掌下化作了一阵黑雾, 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直逼他的面门!许久之后,马车再次动了,朝着护宗大阵驶去。那地上半魔老祖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件衣服。马车里,魔尊的脸上爬上了狰狞的黑色魔纹——那是魔族在互相吞噬后才会出现的产物,一时间,那张漂亮的脸显得十分诡谲又妖异,映衬着那魔角,竟一点也不像是个人了,倒真的是个魔物。魔族之间的屠杀,就是互相吞噬、壮大自身。只是燕雪衣万万没有想到,今天遇上的夙家老祖,竟也是个半魔族。好一会儿,那黑色图腾都没有消散,青年不得不重新戴上了幕篱,遮住了那让人胆寒的魔纹。他的视线从不远处巡夜的夙家弟子身上扫过,躁动的杀意汹涌。在吞噬同类后,魔族总是会显得有些抑制不住的暴躁。但是想起她的话,他不耐地啧了一声。花了更多的时间抑制住汹涌的魔气后,他整个人像是一道黑影消失在了马车。然而不远处,他的路,却被昆仑剑宗的护宗大阵给挡住了。护宗大阵究竟有多强,没人知道,只知道这护宗大阵在当年面对灭宗之难时,能够让昆仑避免灭宗的命运。此时,朝今岁正手持昆仑剑,和护宗大阵劈下来的金色巨剑撞在了一起!丹田里的灵气被疯狂抽空,被震得胸腔剧痛。尘封万年的昆仑剑一旦出鞘,就对上强敌,酣畅淋漓的一击,一时间金光大作!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被劈落山崖之时——虽然浑身上下有如碎裂一般的剧痛。但是护宗大阵的金光已经渐渐消散了。每一次攻击,都需要调动海量的灵气,周围的空气都因为灵气的抽空而微微扭曲。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今岁无比的确信,朝太初要

她死在这里。她听见有人在叫少宗主。担心,焦灼、扑了过来。是啊,百年同门之情,在她摔下来的时候,总还是有半分的关怀。他们甚至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企图让朝太初手下留情。朝太初嘴角含笑:“今岁,今天你要是交出剑来,我还是可以留你一命。你又能抗住护宗大阵的几剑呢?你难道不知道多少天才都死在这大阵之下么?”朝太初嘴角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交出剑,我马上让护宗大阵停下来!”在风雪里,少女眼底的一片冰冷,看向他们的视线,再无半分温情。她手中的昆仑剑一横:“古有割袍断义——今天,我与昆仑,犹如此袍。”“恩断,义绝。”这就是她的答案。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她的声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割发还父。”手起剑落,齐腰的三千青丝斩裂。“犹如此身,再不入昆仑。”她转过身,一跃足尖一点,飞出断崖,朝着护宗大阵迎头而上!再来一击又如何?——哪怕就是死,她也要和昆仑,断个干干净净!让她低头,就是做梦!朝太初大喝一声:“抓住她!”他飞身而上,虎目精光大作,举起剑,朝着她的方向恶狠狠一剑!她眼疾手快,极速后退,然后反手一剑,和他战在了一起。铿锵之声不断绝!这是这父女俩,真正的第一次交手。朝太初的剑霸道至极,力量十足,实力远不止他展现出来的那样平凡!朝今岁第一剑和他对上,就知道他藏了一手。他的剑竟隐约有风雷之声!朝太初本以为护宗大阵已经将朝今岁的灵气消耗殆尽,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昆仑剑在她的手里如臂指使,他竟然丝毫没有讨到好处!她冷冷地抬眸,下一秒,只见寒霜凝结在了昆仑剑之上,她一剑挥出,昆仑剑就瞬间化作了万千寒霜小剑,呼啸着朝着朝太初扎了过去!《昆仑剑诀》的第五重!所有寒霜小剑所解除过的地方都凝结成了一片寒霜,数量太多了,他隔挡不及,猛地被扎穿了肩膀!下一道寒霜携风声擦着他的耳畔而过!朝太初惊险避过,发上都有寒气擦过凝结的寒霜!他倒退数十步,面色惨败,却眼中大骇:这到底是什么剑法?!他浑然不知,朝今岁已经在昆仑剑试炼的第二关,明白了昆仑剑诀第五重的真正用法。他只当是她得到了祖师爷的传承,眼中的贪婪之色简直要满溢出来。下一秒,护宗大阵已经汇聚了足够的灵气,酝酿起了第二道攻击。她不得不收手,冷笑道:“朝太初,待我入化神,你这护宗大阵,我会亲自劈开!”朝太初强忍剧痛,却满心认为她会扛不住第二道攻击。朝今岁面色凝重,但是她知道,只要在护宗大阵的范围之内,她根本躲不开,只能硬扛。她看了看手中的昆仑剑,心想,靠你了。然而,突然间,天地色变!朝太初惊恐

地瞪大了眼。朝今岁也看见了——那护宗大阵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竟然是伏魔剑!看见那把剑的时候,她几乎要大笑出声。果然,她看见了那魔头——仿佛昨日重现。少年头顶两个残缺的魔角,笑嘻嘻地把一张漂亮过头的脸蛋凑过来问她,“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跟老子回魔界,怎么样?”现在,他顶着同样的魔角、同样的漂亮脸蛋,朝她伸出手来。这可是昆仑剑宗的护宗大阵!最后魔神灭世,这大阵都可以硬抗到最后!就像很多年前,还是最低级小魔的他,可以背着她爬出万丈魔窟;如今,还不是魔神的他,也照样可以把天给她捅一个洞出来!她不躲不闪,足尖一点,猛地朝着护宗大阵的金色巨剑劈来的方向飞奔而去!这个动作十分惊险,但是她丝毫不惧。呼啸的风声穿耳而过,她如同白色的流光,朝着那道缝隙奔去!下一秒,她将手,递给了他。护宗大阵的剑风呼啸而至,却是将将擦着她的衣摆而过——那打空的一击,最后恶狠狠地撞在了断崖上,断崖应声碎裂,轰然倒塌。而他们的手交握,已经消失在了护宗大阵外。朝太初双目血红,怒吼道,“追!”然而来人身法十分飘逸,一退数十丈,已经退出重围。从此天大地大、云高海阔。哪里不能去?哪里不逍遥!虽然此刻她浑身剧痛、身形狼狈,却仍然像是阴霾乌云,一朝得见万里长空。她说:“燕雪衣。”她说:“我很高兴。”那大魔头头戴一个斗笠,幕篱垂下,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浑身仙气飘飘,露出的半张脸风冷峻至极,哪里看得出来,是个恶贯满盈的魔头?他看了她一眼:高兴就高兴,叫他的名字做什么?但是他的视线很快就凝在了她的短发上。她长发的时候很漂亮,三千青丝,如同黑色的云雾。魔头不喜欢魔气的黑,却很喜欢她头发的颜色。然而此时这三千青丝被斩断,只留下了及肩的长度,有种与众不同的美。魔头到底没有问些什么——他知道人族有个说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虽然嗤之以鼻,但是他知道,人修都很在乎这些。他没有家人,但是他见过许多的人修和亲人反目成仇,隐约知道,和至亲决裂是一种何等无奈的选择与决绝的痛苦。他没有问她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嗯”了一声,拉着她就朝着山下疾驰而过。他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抓得很紧。朝今岁本以为山下还有一场恶战。虽然浑身剧痛,灵气有些枯竭,但还是将昆仑剑捏紧。然而并没有,没有恶战,也没有再一场的拼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这只魔就已经将她往一辆马车里一塞,自己也进来了。这马车豪华无比,熏了香炉,还有一架大床,容纳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朝今岁一愣:“这是夙家的马车?”她万万没有想到,等到她

的不是一场血战,而是——桌子上摆着点心,手边摆着上好的灵米茶,坐在柔软的车里,和那个魔头面对面喝茶。那英俊的魔头伸手丢给她一瓶补气丹:“先疗伤。”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接了过来。太多次单打独斗惯了,她都数不清自己多少次在绝境里不得不拼死相博。第一次把后背交给另外一个人,感觉,竟然还不错。吞了一粒补气丹,微微蹙眉,虽然濒临枯竭的丹田渐渐凝聚起来了灵气,可是丹田里的气血翻涌之感却越发明显,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头疼。她一皱眉,那魔头就想问她怎么了,恰好在这个时候,车门外有人问道,“老祖,您这是要下山?”大魔头敲了敲车壁,外面的人就毫无戒心地探头进来,被他扭住了脖子,嘎嘣一下,丢一边,一脚踹下车,作风十分土匪。朝今岁:……她收回觉得感觉不错的话。车顶上,藏在流苏立的小眼睛探下头来,一甩尾巴,马车就开始狂奔。赶车的,竟然是小眼睛。于是这辆马车就像是如入无人之地一般,在夙家的重重包围圈当中,朝着山下疾驰而去。对上她询问的眼神,他轻笑:“这是他们的那个半步化神老祖的马车。”而且……这魔头的表情很古怪:“夙家的老祖,怎么是个半魔?”朝今岁也是一愣,但是她很快就想起来了一些事。前世夙流云也是在掌控了全局之后,才暴露了半魔族的身份,她以为仅仅是夙流云一个人如此,谁知道夙家的那个劳什子的老祖,竟然也是个半魔。所以这只大魔头,面对一个半魔族,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当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给吞了。不过,在路上,这魔头突然间发现夙家好像是来找朝太初麻烦的——他帮她自然可以,但是为什么要顺便帮朝太初扫清麻烦?听到这里,她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这魔头放下茶杯,凑到了她面前来,漂亮的脸蛋上恶意满满:“怎么,怕我大开杀戒?”他个子高,在马车里靠过来,阴影笼罩了下来,压迫感极强。她看着这魔头:“不,如果不相信你,我就不会让你来了。”她短发的样子实在是好看,笑吟吟地盯着他,“我只信任你,我知道你不会。”花言巧语!他立马不自在地撇过了头去,今天被她要求束手束脚,简直像是一只恶犬被戴上了嘴套,一路上很是不痛快的恼意,他本十分不痛快。但是她又说好听话来哄他,还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他浑身不自在,连句恶毒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像是一只懒洋洋的巨兽,在被抚平了炸开的毛后,危险性不仅大大降低,还充满了漫不经心的愉悦,时不时去瞟她一眼。朝今岁的确没有骗他,她说的是一半的真心话。魔族的体系和人族是很不一样的。魔族没有修真界什么元婴、金丹的区分,一般只分低阶小魔、中阶魔族

,最厉害的便是高阶魔族。他们成长的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互相吞噬。高阶魔族的手段十分诡谲,实力深不可测。然而,魔族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们容易失控,一旦魔性大发,就只剩下了本性里的吞噬,可是完全不分敌我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人族修士万年来,单体战斗力一直不如魔族,却能够和魔族僵持近万年的缘故。毕竟,如果对面的魔族开始魔性大发,对付一群敌我不分的疯子,总是要容易得多。魔族就是这样混沌、失序又危险的存在,他们随时都像是在悬崖峭壁之上,不是毁灭自己,就是毁灭他人。当年的小魔头能够从这群疯狂的高阶魔族当中杀出重围,就是因为他不仅很强,而且还有着自虐般的自控能力。他本来就没有多余的欲望,天生丧失痛觉,别的魔族会因为痛苦而失控,但是魔尊不会。一个危险而强大的魔族,一旦拥有了理智和明确的目的性,是非常可怕的。所以,她虽然知道自己一挑,就挑了最恐怖的一只魔,却仍然只愿意让他一只魔来。之所以说是一半的真心话——她不敢冒险,如果他真的大开杀戒,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失控……除了昆仑和夙家,山底下还有许多的普通散修。她自己的恩怨,不能殃及无辜。她交出了自己的信任,却不愿意别人为她的选择承担风险。她这么想着,就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子,不肯松手。——她会一直寸步不离地盯着他。他失控,她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拦住他。长发的漂亮大魔头果然浑身一僵,看看她,看看衣袖,用喝茶掩盖着自己今天过于愉悦的心情。他想:啧,黏人!*此时,另外一边的夙家家主浑然不知道他们的老祖已经换人了。他正在山上眺望,远远地注意到了那辆马车像是疯了似的往山下跑,心中忍不住狐疑:“老祖这是要去做什么?”他打发了弟子前去询问。然而还没有等到他亲自过去,却听见了昆仑山间有了动静。他嗖地起身,哪里还顾及得了那架奇怪的马车,马上带着人就冲了上去。朝太初是带着人去追朝今岁的。在见识到了昆仑剑的厉害之处后,他满心的贪婪和不甘几乎要满溢出来。那可是曾经可以一剑劈开昆仑山的天下第一剑,果然十分不凡,对上护宗大阵,都能够有一战之力!显然,他已经彻底忘记,能够对上护宗大阵,只是因为用剑的人是朝今岁而已。然而比贪婪更加旺盛的,是恐惧。他丝毫不顾昆仑坍塌的半边山、也不顾回头去看朝小涂的死活,带着人就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今日,他绝对不能放她出山!他从未见过这个女儿脸上那样的表情,她一直都是很温和的,然而在她斩断青丝那一刻的眼神,狠绝至极。那寒冰小剑造成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凝结成的寒霜因为是剑气,竟然一时

间无法愈合。朝太初宁愿带着伤,也要追下来。他不能放这个狼崽子出山!否则来日,必成他的心腹大患!然而朝太初带着人下来,被昆仑山间清寒的山风一吹,却陡然清醒了过来。但是已经晚了——他一出来,就和夙家家主对上了眼。夙白山咬牙切齿,他可是蹲守了好几天。当初朝今岁利用夙白引的传讯符传出去的话,让夙白山早就信了朝太初才是罪魁祸首,偏偏碍于护宗大阵进不去昆仑,只好在外面守着。朝太初说好今天要给他个交代,却又是一拖再拖!一时间,夙家家主夙白山悲愤血红的双眼对上朝太初,里面迸射出刻骨的仇恨!“老匹夫!给吾儿偿命!”夙白山一声令下,周围的夙家子弟就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朝太初不得不拔剑应对,然而再抬头去找,哪里还有朝今岁的身影!更加糟糕的是,夙家的众人早就一拥而上,将退回昆仑剑宗的最后一条路也给堵死了。对上夙白山那恨不得将他置之死地的视线,一时间,朝太初背后冷汗直冒。朝太初一开始本只是想要将朝今岁推出去息事宁人,夙家得了“交代”,又没法进来,时间一长自然就会离开昆仑,谁知道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响——最后送上去给夙家“泄愤”之人,却变成了他自己。*另一边,夙家“老祖宗”的马车正朝着山下驶去。夙白山此前派下去的弟子,已经将这辆行踪诡异的车给拦住了。有发觉到不对的夙家人拦下了马车,想要掀开帘子。下一秒,昆仑剑一转。那白衣戴斗笠的魔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岁岁,叫一声哥哥,我就帮你。”她笑了一声,然后翻身,一脚踩在他肩膀上,踏着他的肩将一个飞扑上来的金丹修士斩飞出去!昆仑剑发出兴奋的鸣叫之声。万年未曾饮血的剑,此时兴奋得颤抖。那魔头磨了磨后槽牙,追了上去。他们这边的动静并不大,又在昆仑山间,有高大的树木遮掩,竟没有人发现这边的战局。夙家主力都去围堵朝太初了,有朝太初这么一个活靶子在前面挡着,于是这辆马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昆仑山间。朝照月早在朝今岁出来之前,就提前去清路了。果然,一路上地上东倒西歪不少夙家子弟,一路十分顺畅。他们在山下和朝照月会和。朝今岁一掀开帘子,看见了抱着剑站在一边的朝照月。不过,他身边还有其他人。是无涯,少年面色焦急:“师父,我和你一起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灵韵小姑娘,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她:“少宗主,我也想跟您一起走!”朝照月头痛道:“我刚刚下山就看见了他们,见不到你就不肯走。”昆仑剑宗,到底不都是个顶个的白眼狼。百年里的尽心尽力,也是有不少弟子是有良心的。在发现朝太初对少宗主下了杀心之后,几个灵字辈的就在护宗大阵开

启之前就偷偷下了山,帮她开了山门,等着接应少宗主。所以这一路,朝照月根本没花什么力气就清了道。灵韵有点难过道:“少宗主,也不是所有师弟师妹们都想对您拔剑的。”但是他们年纪小,在宗门里人微言轻,面对长老和宗主,根本不敢反抗。灵韵他们偷偷跑出来开山门,当然不可能就靠着他们两个人就能做到,还有昆仑山许多其他的弟子。朝今岁看着他们。其实原本她刚刚醒来之时,她在意昆仑弟子,就连当初无涯的站队,都让她心绪翻涌。然而此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由了的缘故,她竟发现此时自己心中,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怨,也没有动容。就像是最后一丝对昆仑的感情,也随着那青丝落地,消失殆尽了。无涯也站在那里,抿着唇,一言不发,并没有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辩解,只是说:“师父,路上艰难,我虽然修为不及您,还是可以帮您做些小事的。”灵韵小姑娘也把脑袋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她笑了笑,语气一如从前温和,“晚些等夙家人走了,再回去,路上保重。”两个人的眼神都黯淡了下来。朝今岁想了想,她到底是对朝太初有几分了解的,最后说道,“若是以后在昆仑剑宗待不下去了,尽快离开吧。”朝太初不会爱惜弟子的,如今的昆仑已经没有留恋的价值了,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蹉跎岁月。说这一句,已经算是全了最后一分情谊了。无涯急急问:“您还会回来么?”她回头,再看一次昆山巍峨,笑了笑:“不了,再也不了。”无涯还想再追上来。然而,无涯就看见那帘子再次掀开。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是一个高大的、戴着白色幕篱的青年,抬起露出了冷峻的下颌。一瞬间仿佛被巨兽盯上!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浑身冷汗直冒。他这一退,于是那辆马车就飞驰而下,离开了这里,消失在了昆仑那白雪皑皑的山间。从此山高水远,再不回头。*朝照月一上马车,就下意识地看向了妹妹的短发。他面色有些发沉,却到底没有问出口来。朝太初究竟做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了,他只知道,从今天开始,朝照月和朝今岁,和昆仑剑宗,再无半分瓜葛。他看见她似乎不愿意说话,想起今天的事,很体贴地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而和这位燕姓的修士攀谈了起来。朝今岁面色有些苍白,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几乎要强忍才能面色如常。她忍不住叹气。没有经历那作为废人的几年,没有在绝望中修为突飞猛进,这个时候的她,修为还停留在元婴初期。今日她能够将朝太初压制,甚至伤了他,但并不意味着朝太初就当真弱到哪里去了。他停在元婴期已经足足有两百多年,实力稳打稳扎,如果她记得没错,朝太初的实力应该很快就会有所突

破。前世的朝太初,也是在夙流云化神期之时才被斩杀,仅仅比气运之子差了一步罢了。若是夙流云没有气运加身,和朝太初最后谁赢谁负还不好说。若是他突破到元婴大圆满,届时,她纵然剑道上胜过于他,也很难像今天这样压制了。元婴期和金丹期之间,差距在于丹田里可以储存调用的灵气存量。如果说金丹期是一条小河,元婴期就是一条大江;而元婴大圆满比元婴初期,灵气的储量又翻了一番。这是极为难以跨越的鸿沟。原本进入元婴初期后,她的灵气在丹田里的储量已经十分可观,然而在对上护宗大阵之时,她也有种灵气快要被吸干的错觉。——还是不够。她要更快突破才行。她闭上了眼睛,想要强自压住那股躁意和喉头的腥甜,但是伴随着马车的一晃一晃,气血翻涌之感越发强烈。朝今岁本以为只是因为硬扛那护宗大阵导致的,但是渐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一直没吭声的系统突然间道:“宿主,是神魂,你的神魂。”她忍不住问系统:“怎么回事?”此时剧痛袭来,她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晕。系统也惊了,查看了一下宿主的身体,忍不住大惊失色。是神魂不稳。她神魂再世,就已经比一般的修士要脆弱。如果她的神魂没有受损,对上护宗大阵的震荡,硬撑过去也就罢了;但此时她的神魂本就脆弱,却被这么一次重击!而且更加糟糕的是,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虚弱,那潜伏着,本来还没有到三个月的情蛊也开始蠢蠢欲动。系统急得团团转,却只能道:“宿主,我先帮你屏蔽痛觉。”终于,她感觉那种翻涌的剧痛渐渐地平息了,睁开了眼。此时马车里的两个人都已经停下了对话,都看着她。她刚刚根本没有注意听他们两个人在聊些什么,只是隐约意识到了车里的气氛很古怪。朝照月虽然很客气,却有些戒备这魔头。燕雪衣藏得很好,白衣白斗笠,连浑身上下的煞气都收敛了不少,但是就算是套上了白衣,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匪气和压迫感。朝照月更是忍不住一次次地往那魔头的头顶瞟——那里好像有角来着的。小眼睛注意到他的视线,立马嘶嘶嘶地对着朝照月吐信子,被大魔头随手一塞进了袖子里。朝今岁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这魔头自从朝照月上了马车开始,就变得非常奇怪,似乎还有点拘谨,下颌绷得紧紧的。本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现在简直堪称正襟危坐。朝今岁见二人此时都看着她,突然间转头对朝照月说:“哥哥,你不是说想去祭拜阿娘么?我们把阿娘的坟给迁走吧。”朝照月闻言一愣,但是随即神色黯然。“确实应当将阿娘迁走。”朝太初不喜欢他们娘,当初定然不会风光大葬,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凡间,一直是兄妹俩心中的一个

疙瘩。如今天高海阔,不再受制于人,第一时间自然是要将坟墓迁走。朝今岁话音一转:“不过,照月你且先行一步,此番我答应了燕兄。他来帮我,我自然也要帮他做完一件事。”朝照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间把她拉过去,小声问:“他究竟是什么来路?”虽然对方一直在喝茶,冷峻的下颌崩得紧紧的,但是存在感太强烈,他和对方套了半天的话,他除了“嗯”就是“嗯?”,但是偏偏态度还算是懂礼,他愣是只套出来了对方姓燕这么一个无用信息。实在太过于古怪!——其实是魔尊嘴巴太歹毒,人也极为刻薄,这辈子就没好好说过话,时常气得整个万魔窟的魔都爬出来殴打他。他这辈子就没和人族好好说过话,万魔窟里爬出来的魔,能有个什么好脾性?偏偏他是朝照月,是她亲哥哥。所以一时间,这魔头只能装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她低声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不用担心。”燕雪衣瞥了她一眼,用喝茶掩盖了神色,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蛇。朝照月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他头顶的角,更加低声地问:“是年年送你生辰礼的那个?”朝今岁一愣:什么生辰礼?但是朝照月并没有解释,反而若有所思起来。本来,朝照月对这位“热心好人”十分戒备,因为对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是好人”的气息。但是在确认了送生辰礼那个人之后,他放心了——毕竟坚持送了好几十年,可见的确是早就相熟了。朝今岁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小姑娘,当了那么多年的少宗主,在外独当一面的人物,比亲哥哥还要靠谱些。而且对方才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接应了他们,要妹妹帮个忙是情理之中,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便也不再说些什么。等到出了城,朝今岁和那白衣人下车,朝照月也没有阻拦,朝着他们摆摆手,示意朝今岁记得用纸鹤联系。大魔头瞅瞅她,瞅瞅离开的朝照月,竟隐约松了一口气。——不用装有礼貌的哑巴了。他目送马车远去,懒洋洋地抚摸着小眼睛,低头对她说:“跟我回魔界。”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不容拒绝,说话的态度也很轻描淡写,但是这魔头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仿佛她不同意,他就会立马撕开假面,把她扛起就走似的。但是身后迟迟没有声音传来,大魔头紧绷的下颌越收越紧,本来就苍白的面色变得十分惨白。心中的躁动、沸腾的情绪渐渐地重新恢复一片死寂般。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怀里一沉。他一愣,就看见她的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她在朝照月面前忍了半天,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翻涌的气血,就算系统屏蔽了痛觉,但是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他终于明白刚刚那若有似无的古怪感是怎么回事了。她的性格,怎么会不和朝照月一起去给母亲

迁墓。朝照月不清楚,他还不清楚?那个所谓的“帮忙”根本就不存在,她分明就是在支开朝照月!他面色大变,以为她是被护宗大阵给打得,下意识地捏紧了她的手,浑身绷紧,整只魔魔气外泄,丹凤眼当中一片漆黑。她被他捏得感觉手腕要断了:“你轻一些,再用力,我就要先被你捏死了。”下一秒,她已经往前一栽,晕了过去。那魔头浑身一僵,高大的身体明明可以轻易地把她托起,此刻却小心翼翼,动都不敢动一下。满脑子都是:“捏死了”回过神来,漂亮的魔头顿时惊慌失措,立马把她抱起,化作一阵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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