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德馨高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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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号宿舍楼出来，还没到大门处，方无徊就听到门口的老太太阴阳怪气地道：“这什么味儿啊？！怎么像是掉进屎坑里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还拿眼睛斜着方无徊。
方无徊面不改色，后头跟着的钱大能同样面无表情，倒是周勇一脸便秘的猪肝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掉进了屎坑里。
老太太眼中闪过疑惑。
咦，她挤兑错了人？
老太太的视线在前三个人身上来回扫荡，甚至在他们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她贴上去使劲嗅了嗅。
和方无徊的从容淡定不同，老太太贴近上来的那一瞬间，钱大能浑身僵硬，周勇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倒是换过一身干净衣服，甚至特地用冷水搓了个澡的陈清，从头到尾都摆出了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无辜表情。
甚至连老太太贴近闻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异样。
就好像先前被吓到尿裤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无徊不由多看了陈清一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方无徊的关注，陈清看了过来，神色茫然而无辜，就差在头上顶一个“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大招牌。
方无徊勾了勾嘴角，收回视线。
她站在宿舍楼大门前，看了眼食堂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放饭时间，食堂已经热闹了起来。
钱大能三人显然也注意到了食堂的变化。
周勇忽然捂着肚子，神色痛苦地道：“好饿……要不我们去食堂吃了饭再去找校医？”
他不提也就罢了，这么一提，不说钱大能和陈清了，方无徊也觉得有些饿了。
在去食堂吃饭和使用仓库里的压缩饼干之间，方无徊纠结了一下，果断选择前者。
“校医一般也属于学校编制，午饭时间应该也是去食堂吃饭。我去食堂碰一碰校医，你们三个也去吃点饭。对了，你们三个饭卡里有钱么？”
提到钱，钱大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一直绷直的脊背也出现了一丝弯曲。
再看陈清，整个人都硬气了起来。
“我有。我有很多！”
说这话的时候，陈清有意无意地瞥了方无徊一眼，仿佛在说：你肯定没钱吃饭，想要钱吗？求我！
陈清眼中的意味太过明显，方无徊不由轻嗤了一声，而后对钱大能道：“既然有钱，那就去吃饭吧。20分钟后，食堂大门碰头。”
丢下这话，方无徊就先一步往食堂走去。
钱大能三人留在原地，看着方无徊的背影，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半分钟过去了，钱大能往食堂走去，周勇立马跟上。
陈清依旧站在原地，直到钱大能不含感情的声音传来。
“别忘了，我和周勇只是送你去校医务室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病假条，钱大能和周勇不一定会真的有事，但他陈清就一定会出事！
钱大能这是在提醒他，要不要在吃饭的事情上“拿捏”他和周勇。
陈清的脸上阴晴不定，心里更是恨得不行，但最后都化作了笑，他乐呵呵地跑上前，和钱大能周勇勾肩搭背。
“是兄弟就不说废话！走，我请你们两个吃大餐！”
闻言，周勇咧嘴一笑：“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儿我一定不会和你客气的！”
钱大能没有说话，只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
食堂并不只有杨慧守着的那一个大门，还有一个同样坐北朝南、但距离宿舍区十分近的入口。
入口处就有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口贴着一个公告。
【空盘行动，人人有责】
1、德馨高中提倡“吃多少、打多少”，请同学们量力而为，不要浪费食物；
2、吃完饭，请将餐盘碗筷冲洗干净后，放置“餐盘归置处”；
3、食堂一、二楼有食农巡逻，请务必不要浪费食物，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一个人人都能看到的公告，核心观点就是“不能浪费食物”。
或者说，这就是一个食堂适用的规则。
其中提到的“食农”，应该就是这一规则的监察和执行者。
方无徊往二楼走去。
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同样贴了一张公告。
前三条和一楼处的一样，但多了一条明显针对老师的规则。
【4、老师也不可以浪费食物。】
在这张公告的右边，还有另外一张公告，上面写着“教师食堂在三楼，请老师上楼用饭”的字样。
方无徊收回视线，正要往楼上去，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退回到了第二张公告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拿出了一张她先前从教导主任那里拿走的a4纸和黑色签字笔，趁着此时楼梯口没人，临摹了一份公告。
但不同的是，她将“三楼”改成了“二楼”，“上楼用饭”改成了“二楼用饭”。
写完后，方无徊将原有的公告撕了下来塞进仓库，自己修改的这一份贴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做完了这一切，她拍了拍手，满意地走进二楼食堂。
在方无徊将修改后的公告取代原有公告的那一瞬间，杨慧身后那个楼梯二楼处的公告也跟着变了。
一些才走到二楼楼梯口的老师看着公告，顿时迟疑。
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见鬼了，食农居然允许我们去他们地盘了？”
“他们不会打什么坏主意吧？”
“最近新来了一批学生，难道他们是想和我们抢？妈的！来气了！”
“冷静冷静，咱们和食农对上的结果可不太好。”
“难道就这样看着食农侵犯我们的权益吗？！”
说到气急的地方，有些老师都控制不住身形，一会儿眼珠脑袋掉下来，一会儿胳膊腿掉下来，鲜红的血四处乱溅，没一会儿二楼楼梯口就被弄脏了。
在这乱糟糟的一片当中，有一个声音脱颖而出。
“我们当老师的，就要看护学生啊，有我们在，食农怎么可能对学生下手？”
大家安静了下来。
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原来是高三年级西二办公室的刘蕊刘老师。
刘蕊扯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走吧，我们进去吃饭。”
说完，她第一个走进了二楼食堂，每一次踩在地上的步伐都透着几分小焦急和小窃喜，就好像她期待这一天良久。
其他老师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刘老师说的没错啊，走！咱们保护学生去！”
这话说的，好些个老师心里怪别扭的。
虽说规则之下，他们不能轻易对学生下手，但这会儿说要去保护学生，也是怪别扭的，毕竟他们是拿学生当作猎物的啊。
不过能坏食农的事也好！
食农没得吃，那他们就能吃的更多！
想到这里，其他老师也不再犹豫，一个个的冲进了二楼食堂。
……
德馨高中每天早中晚的饭点，是学生和老师的，也是食堂打饭阿姨和食农的。
和老师可以游走教学楼范围不同，食堂的打饭阿姨和食农只能固定范围内，比如这个窗口的打饭阿姨就只能在这个窗口，一楼的食农就只能呆在一楼，在上课时间，他们十分无聊以及饥饿，唯独在饭点，他们才能群情激昂地看着这些喷香的学生。
尤其是今天新到了一批学生，他们藏在老学生里面，让老学生也跟着香了起来。
打饭阿姨们留着口水，给一窗之隔的学生们打饭。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哪一个学生好吃，哪一个学生会让他们吃。
忽然，西南入口走进来了一个女老师。
打饭阿姨手上打饭的动作不停，眼睛却都“唰”的一下看了过去。
趴在二楼天花板上的食农“嗖嗖嗖”地冲到了女老师的头顶，一双犹如老树枯根的手伸向了女老师，噶哑粗粝的声音里满是威胁和怒火：“老师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女老师看向了东面，踮脚举手，面露欢喜地招呼：“刘老师你也来了？”
又一个老师？
食农的脑袋猛地转了过去，甚至因为动作太迅猛，脖子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等等！
后来的这个刘老师屁股后面，怎么还有一群老师！
食农再也忍不住，火烧屁股地冲了过去，声声怒吼：“滚——！滚——！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打饭阿姨们的眼睛也是“唰”的一下转向了东侧，口水也顾不上流了，同样声声怒吼：“滚——！”
这一切发生的推手站在西南门口处，看着这一切，无辜地眨了眨眼，视线落在窗口前瑟瑟发抖的学生们以及忙着赶人离开也没忘记给学生打饭的阿姨们的手上，不由的叹道：“真是爱岗敬业啊。”
“老师？”
背后传来了钱大能的声音。
方无徊转过身来，看见他们三个，顿时笑了：“你们这么快就来了？也好，你们吃完饭也能早点去校医务室。”
周勇皱眉，正要发表意见，就被钱大能打断了前摇：“我觉得我们先去校医务室比较好，等会儿再来吃饭也来得及。”
他又不瞎，难道闻不出来这食堂里快要打起来的火药味吗？
“不用。”
方无徊却拒绝了，“吃完饭再去，也来得及。再说了，我好像看到校医了，他那身白大褂在老师里面太显眼了。”
钱大能顺着方无徊的方向看了过去。
白大褂在一群黑色西装里，犹如鹤立鸡群。
钱大能：“……”
不是，你没看见天花板上的怪物都快要和那边的老师打起来了吗？
钱大能强迫自己收回发散的思绪。
许是看穿了钱大能心中的想法，方无徊笑眯眯地道：“放心，他们打不起来。别看他们了，我们抓紧吃完饭就去找校医。完事了，还要找校训呢。”
闻言，钱大能的面皮一紧。
没错，他的时间紧迫，不能在来回的路上耽误了，更何况校医就在食堂里。
当下不再犹豫，喊上周勇和陈清就最往近的窗口走去。
方无徊倒是又看了会儿食农和老师们的对峙，视线还在对面全程游离在外的校医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地往一个窗口走去。
因她老师的身份，她一靠近，前面的学生自动让开，她好说歹说，才让这些学生排回了队伍里。
即便如此，她所在的这个队伍也是打饭最快的。
明明她前面还有十来个人，却比钱大能前面有五个人的打饭速度还快。
方无徊才到窗口前，打饭阿姨就横眉冷对地瞪了过来。
方无徊笑眯眯地喊了声阿姨，然后点了两个菜，最后道：“麻烦阿姨稍微快一点，我等会儿还有事呢。”
打饭阿姨想把手里的餐盘和菜勺都扔这个女老师的脸上。
但规则之下，她却只能依照女老师的要求，将她点的菜都盛好推出了窗口。
怒不可遏的打饭阿姨看着女老师嚣张转身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大吼：“吃死你吃死你吃死你——！”
“就不就不就不，略略略～”
方无徊突然转身冲着打饭阿姨做了个鬼脸，差点把打饭阿姨气死，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吓得窗口还在排队的几个学生抱在一起害怕地大哭起来。
“砰！”
一个磨盘大小的拳头凭空出现，一下子砸在了打饭阿姨的身上。
吓哭学生的打饭阿姨顿时成了地上的一滩肉饼。
好一会儿，一个人形生物缓缓从肉饼里爬出来。
还是打饭阿姨的那张脸，只是木然地像是没了灵魂，只剩下了机械性地给学生打饭的本能。
方无徊的心思却不在打饭阿姨的身上了。
刚才那个磨盘拳头，有些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