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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钩上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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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骂的就是你!”程和彰气急败坏地吼。

“对,疯狗骂的就是你!”三个罗喽纷纷起哄。

男子煞是惊叹地轩了轩眉,鼓掌大笑道:“好狗好狗!好一群会骂人的疯狗!”

他一语甫毕,楼堂上旁桌的客人忍俊不禁,嗤笑成片。

“找死!”三个罗喽头脑转还不灵尚在懵懂中,程和彰早已品出了话中刺头,一张脸气作紫黑,呼地卷起手边酒壶,向男子迎面砸出,壶当脱手,双拳叠加着飞身攻扑。

“这么好的酒浪费了可惜!”男子轻叹一声,左手五指向上一引,稳稳握住飞来的壶柄,往下一沉。

程和彰暴伸的右拳猛地一重,顿觉有千斤之物压来,右侧身子失衡,朝桌面扑跌下去。一个狗趴,重重倒在桌角,正好将那柄青鞘剑的鞘尾扳起。

男子右手疾回,“叮”一声,一道刺目青光自程和彰眉际闪起嘎然照定在他面上,吓得他双眼一闭惨呼连连。

好一会儿睁开眼来,右拳被那酒壶死死钉在桌角,半支出鞘的剑身横在自己颈下,剑气森寒,摧得人皮毛直悸。

“别乱动喔,不小心摔坏了我的剑,你可赔不起~”耳边传来男子温醇如酒的笑语。

这一下变起突然,楼堂上别座的食客蜂涌着逃下楼去,碗翻凳倒,瞬间清场。

火银盆三个小头目,立起身来不住叫骂,却无一人敢上前解救。

青衣剑客凝视着自己的剑,啧啧摇头叹道:“好剑(贱)啊好剑(贱)!你要是早一点儿看见我这把剑,——也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程和彰恍恍抬眼,顺着剑身向上看去,只见灯影下一抹虹光烁浮而上,在靠近剑柄的地方,划过一幅金线雕绘的落日归雁图,心中不自禁地一阵哆嗦:“‘断--断--断肠夕阳雁未回’,你——-你,你是‘怜剑狐狸’上官夕阳?”

“正是小狐狸我~死在我断肠剑下的生魂,没投胎机会哒!只消一刹的功夫,你就灰飞烟灭了~你要不要……试试?”上官夕阳低下头,清俊的脸宠戏谑地逼近,声音煞是俏皮轻柔,仿同情人耳语。

“欧阳惜花,上官怜剑”说得正是当今善和门最为神密的两大高手——欧阳莲卿和上官夕阳。他二人以狐狸自名,神出鬼没伯仲不离,武功造诣早至化境。自辅佐善和门上代门主至今,任由他人怎般威逼利诱,讨好拉拢,始终对那气息奄奄的善和门不离不弃。

上官夕阳性情孤傲,却有一腔仁心侠气,近几月来,他与欧阳两人一直在探察“聚宝盆”的动向。

程和彰心知落在断肠剑下绝难脱身,亏得他脸皮厚心眼多,强壮着胆谄笑道:

“上~上官大侠,夕阳大侠!小的是贱命一条,生前烂,死后臭的,没得玷污了您的宝剑。~您若要小的死,不敢有劳您亲自动手!---可就我这邦弟兄,恳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了他们吧!”他先前言语,自是油舌,可那最后两句却是一脸诚挚,神情坦荡。

“放了他们,好叫人来替你报仇嘛?”上官夕阳盯着他双眼,款款道。

桌前三丐闻得此言,对着他不住地呼喝叫骂。

程和彰一愣,随即双目圆瞪,一张紫脸转作青灰,壮起丹田之气骂道:“呸!你个妖狐狸精!我程和彰坑蒙拐骗自不是什么好人,却也容不得你辱赖我对兄弟们的义气!你要杀便杀,就算我当下灰飞烟灭,也绝不放屁皱一下眉!”

“程二哥,

兄弟们就是拼得一死,也绝不会放过他!”

“对!上官夕阳,有种你放开程二哥,先来与我一决生死!”众丐群起激愤,喝骂着奔突上来。

上官夕阳剑眉微舒,眸中漾出一丝欣赏之意,抛起左手酒壶,断肠剑归入鞘中,将程和彰从桌上掀起笑道:“念你还是条重义气的汉子,今日就放过了你,滚吧!”

程和彰一时意气,竟从断肠剑下逃生,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众丐也皆愕然,对望着僵住了手脚,手中兵刃或抬或举,模样甚是滑稽。

上官夕阳若无其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程和彰这才回过神来,朝他恭敬一揖道:“久闻善和门大通令上官大侠之名,今日一会,果是名传不虚,小人程和彰——服了!”

众丐也皆收起兵刃朝他抱拳作礼。上官夕阳蔑然一笑,未置可否。

程和彰肃然道:“上官大侠不杀之恩,日后如有机会,小人定当报还,有这诸位兄弟作证!”

上官夕阳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若真着了你报还我的机会,我倒不如自己死了有趣!”上官夕阳笑着,纤指从腰封里拈出两枚善和门**的金叶子,挑眉扬了扬:“若真承情,就乖乖坐下来跟我聊会儿话,这顿酒,我请!”

群丐们心中叫苦,暗道这上官狐狸之名果然不是白叫的,这一招以退为进,叫他们此时却是想走都走不得了,只好应承着在旁边空桌的长凳上坐了。

上官夕阳沉吟半晌,抬头道:“你们是聚宝盆下‘金木水火土’五大银盆的火银盆,你是二当家程和璋,大当家叫纪连,三代都是原天生魂。你们每人手下,都还有几十号弟兄,是嘛?”

“是,是,是。”群丐一起点头。

“嗯,好!”上官夕阳颇为满意得点头,垂眼泯了口酒:“传话给纪连,七日内让他自己处理冯七,否则,整个火银盆一起陪葬~~听到了吗?”

他红唇皓齿轻描淡写,便吐出了此等凛历的格杀之言,群丐闻言皆是一震,迅即鸡雉啄米般点头。

“好了,接下来,聊正事儿。你们可知……聚宝盆的盆主是何人?”上官夕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与怒天心君雄剡有什么关系?”

群丐刚被吓飞的三魂七魄又颠了颠,半晌方回过神来相顾惊惑,看神情,竟似从没有人想到过这个问题。

“上官大侠,不瞒您说,”程和彰定了定神,一咬牙凑近去小声道:“天阳人人皆知聚宝盆的职责是为应天堡收罗钱财,但实则,天应堡大头的钱银都是来自恒通钱庄,由我们过手上贡的是少之又少啊,这您和欧阳姑娘最是清楚了。”

上官夕阳眨了眨眼,没从他表情上发现有撒谎的迹象。

程和璋眉头紧锁,压低声道:“您若要问天应堡为何偏就器重咱们这帮没用的废物,弟兄们也是不知啊!就连帮主是长什么模样,兄弟们也从没见过!”

“哦,有这等怪事?”上官夕阳颇为惊异地僵住了手中的杯。

“正是,正是。每次都有不同的人来总坛传令,接令的香主也轮换不定,就连五大盆主也不知道究竟谁是真正的帮主啊。”一脸麻也忙不迭来帮腔。

“那会不会……就是雄堡主或是天应堡的某个人?”

“嗯~不会!天应堡有头有脸的人,咱们都认识呀。”蒲墩儿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再者说了,咱都被人叫作天阳丐帮了,雄堡主那样身份的人,怎会有空来管我们呢?~”

上官夕阳顿了顿,问道:“你刚才说的总坛传令的人……也是你们熟识的人吗?”

群丐互望了几眼,竟是支支吾吾起来。程和璋整个心已放了下来,不自而然趴肘在桌沿,摸着自己下巴胡茬:“要说熟…也谈不上!聚宝盆的规矩,是认令不认人。有活儿分派的时候,上头就有人拿着一块特定的令牌来传话,每次来的人也都不一样。”

“分派你们些什么活儿?”

“呃……这个呵呵……”众丐皆不好意思起来。

“都是让我们去守着什么街口什么码头,把过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儿一一记下来,当晚回去上报。”

“对对,有时候,还会让我们去妓院酒楼蹲着,盯个什么人,送个什么信的。”

“就只这些?”上官夕阳心中已是暗凛,脸上却作不屑道。

“就……就这些了。平常没派活儿的时候,小的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地四处逛悠,每月还得向总坛交足份子钱。就只能去~东家偷点西家骗点了……”程和彰蛮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上官夕阳拈着手中空杯凝思道:“原来打探消息,广布耳目才是聚宝盆真正的用处。其背后必定有人在梳理筹措这些讯息。”

转念又想:“可不对啊,天应堡有‘千鬃卫’、‘血蛾军’和‘飞天十三鹰煞’和这样的杀手组织和影卫,几十年来早已如肩使臂,大可不必再费心思培植这么一个有可无的‘聚宝盆’啊~”

上官夕阳沉了沉眉。难道……聚宝盆也只是一只饵?

“呵,原来,我也成了一条咬钩的鱼啊~”上官夕阳苦笑摇头,把这句自嘲咬在了酒杯沿。

群丐不懂他在嘀咕什么,皆不知所措地对望收声。

半晌,上官夕阳颇为失望地长出了口气,眉间微有一丝倦意,索然道:“好了。今天就这样吧,都给我滚下楼去,今后别再叫我见到你们的龌龊事!”

“是,是!”众人如获大赦,竟相起身向楼梯奔去。正这时,楼下突响起一片侵骨的金铁擦击声,随即又是骇人的静寂。

上官夕阳低声喝道:“慢着!”

四人一齐定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楼下噪杂人声刹时消匿尽了,整座五福阁仿若只剩了他们五人。

上官夕阳凛然道:“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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