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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爱还恨2难从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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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61章擒故纵火上浇油爱还恨两难从权

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一月初十日,阴,夜有雨。

我是司马青云。

虽然不情愿,我还是陪小婵去了琦雯轩,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她的出现,让我的人生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唤醒了我被“忠诚”二字扭曲了的良知。我开始害怕一些东西,害怕回忆这些年来的经历,更害怕面对杜圣心。

从我十五岁那年第一眼见到他起,就认定了他是我一生都要超越的人。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可我没有效忠于他,反而是背叛!他恨我入骨,是有道理的。

今晚这场突至的恶梦拷问着许多的人,许多的人性,许多的感情!

却原来,爱与恨的取舍在恐惧和灾难面前,可以是那般自私,也可以是那般壮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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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哪!拿玄铁金钢链来!”

“弓箭手!调弓箭手来!乱箭射他!”

三统令诸葛旭和四统令赵振心各执一见,慌乱地指挥着四面八方赶来的卫卒。

迷离的雨帘中,铁链的寒光和着血水在寒风中奋力地飞舞,羽箭插满一地,却是无一奈何得院中那个狂暴的身影,俱被其周身罡气震飞。

每个人都情愿这只是一场噩梦!

谁愿意眼睁睁看着方才还与自己并肩为阵的弟兄被一个疯子毫无抵抗之力地活活撕裂?

那些热血髓浆溅在自己身上、脸上;那些惨叫呻吟钻进自己的耳中、心中。而下一个轮到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

雨水和着血水在脚下汇成了溪,流成了河。

残肢摞成了丘,堆成了山!

那些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天阳属生魂们,第一次知道了死亡的意味!

奔突挣扎的人影,伴随着越渐微弱的呻吟一个个倒下。杀戮缓止,四周死一般地安静下来,只有雨声——越来越大。

杜圣心困兽般低吼着,在鬼气森然的尸海间不能自制地癫颤,游荡!

渴望已久的疲惫感终于爬上他沾满腥血的躯体,他像一堆烂泥般颓然倒下,任凭雨水冲刷着衣发上的血污。他情愿就此昏死过去,可偏偏清醒地记得自己刚做过些什么!

他望着血水中倒映着的这张充满恐惧无助的脸。那眼神!——那分明不是望着一个人所能表现出来的眼神!

他怆然惊号着窜起来,声音悲绝已极,像落在悬崖下的小狼哀怨的嘶鸣。

觉醒的卫卒终也学会了反抗上司进攻的命令,不敢再向庭院靠近半步。

偌大的庄宜庭四周围满了人,无数双惊恐的眼睛在镂花的院墙外,隔着沙石砌成的冷漠警惕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看着一条垂死的疯狗,防范着它站起,诅咒着他尽早死去。

霍佳嵛目睹杜圣心发狂的全过程,吓得浑身筛糠般战抖,洪天洋慌忙命胡德弟召来十余名得力卫卒,护送他离开了庄宜庭。

上官夕阳和欧阳莲卿很早就被拖出了庭院,架进了旁边的客厢庭里,在这看似安全的地方承受着焦虑和自责锥心的折磨。他们本是可以助杜圣心一臂之力的,可偏在这时候,连站都站不稳!

“不可能!这都半个多时辰了,杜圣心怎么那么能打,这么多人还攻不下来?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门外四统主况伯彦暴躁地喝骂着小跑增援的卫卒。

“老四!快,传令让大家架锅煮水!用水攻!要热水!雄剡说了,用热水浇他,很快他就会被冻住了!”三统主洛敬琪边跑边喊。呼啦啦拔了一帮兄弟风卷着去帮忙。

“什么?直娘贼的!雄剡的话也能信?”

“唉呀顾不了那么多了!你没看见二通令他们都已经带着门主躲了吗?现在咱善和门群龙无首,先解决了那个什么什么的魔头再说啊,否则大伙儿都不够他杀的啊!!”

一队兵卒提着一桶桶水从门外走过,厢房内,上官夕阳如坐针毡,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对付杜圣心和办法。

“杜圣心,你累了!”雄剡玩味的死神之笑在庭院中响起。

杜圣心瘫软在尸丛边,缓缓抬起昏乱的眼,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地惊恐。

雨水打在身上,异样的冷。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雄剡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幅悲天悯人的神情:“早跟你说过,千万熄怒,何必这么大的火呢?”

“少废话——究竟我会怎么样?”杜圣心第一次显现出不能自抑的悲恸和恐惧,声音异样的高亢尖利。

“拥用天雩魔血的人,体内满是煞唳之气,过度的喜怒哀乐,都会令自己堕陷魔境情难自控!你这会儿,是不是觉得很累、很无力,很想睡?”

他的声音像恶毒的巫咒,将人的恐惧全部唤醒。

杜圣心慢慢瞪大了眼。无数双耳朵和他一起静静地听着。

“你体内的血,已在刚才汰换完毕。我说过,再过一会儿,你的功力将数倍于从前!可惜,魔血的寒毒会迅速将你冰封,你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若你能熬过两个时辰而不死,你就将成为真正的天雩魔君!——只是,那时候你手上的七星痣也就快汇成了北斗七星之状,但凡有失,必将万劫不复。”

“你!---------”杜圣心的心绪开始混乱,心跳猝疾,突然一股阴冷之气自心脏溢出,迅速向全身涌动。不由地打了个寒噤,身子缩成一团。

“你这会儿是不是觉得很冷?”雄剡开始笑,笑他不相信命运:“待会儿还会更冷!然后-----感觉周身千刀万剐般疼,尤其是七星痣那儿-----”他悲恸地拧紧眉,凑近他轻声道:

“有本叫《锦翼古札》的书上是那样写着的,但真有没有那般疼,我也没试过。——杜圣心,你好自保重啊,我们帮不了你!”

他得意地看着杜圣心愤怒扭曲的脸,挺身离去。

杜圣心狂喝着毒蛇般窜起,使出最后一份力量一掌追拍他胸口,冷不防兜头倾来一盆冷水,他尖声哀号着向后弹出,寒冷阻断了呼吸,他又一次脱力瘫倒在地。

“啊,我忘了告诉你,可千万别让水淋着!尤其是热水!否则,会很快被冰住的!””雄剡狂笑声中,一盆盆刺骨的冷水倾倒下来,杜圣心绝望地挣扎着,狼狈后退。

就在方才,善和门和天应堡达了一项丑恶的共识。霍佳嵛离开后,洪天洋不得不依从了雄剡的建议,下令所有精卫队用水替代刀剑,将杜圣心困锁庭中,待他冰封之时,侍机除害。

一盆盆冷水冲刷着大地,冷水之后是热水,越来越烫。越烫的水泼在杜圣心身上,白雾腾起的瞬那,更快的阴寒侵袭向心脉。

包围圈在一寸寸地缩小,所有人端盆的手都在发抖,期盼着早点结束这场可怕的恶梦。

雨下得越来越大。天也仿佛加入了这场围剿!

杜圣心倦缩在尸海中央,不住地颤抖,呼吸越来越短促困难,意识正被寸寸剥离。身体的触觉全部被痛楚占领,全身肌肤分不清哪一寸是被冻的,那一寸是被烫着了。

连呼出的气,也很快凝成了白色的雾!

“让开!都让开!”白玉婵焦虑的拨开人群,和司马青云奋力向庭中靠近。他们闻得爆炸声赶来时,正巧碰上跌爬来庭院搬救兵的欧阳莲卿。他们不敢相信欧阳所说的话,但不敢相信眼前庭院中这悚然的一幕。

这还是他们天天怕,日日恨的杜圣心吗?

那般心高气傲、叱吒万方的人,此时正在忍受着怎般的煎熬!让多少素不相识的人“欣赏”着他狼狈哀号的丑态,这远比杀了他更加残忍!

“爹!——”白玉婵心头一阵抽痛,哭喊着下意识地向前冲出,被一边的二统令宇文邾拦住道:“白姑娘,很危险。不能靠近他!”

“让开!“爹!——”白玉婵恨恨地甩开他,却被司马青云果决拖住:“玉婵,不可以!”

“司马大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这些人,真的都是爹杀的?爹爹真的成了疯魔?”

司马青云皱眉,无语。一只手掌紧紧捏着她臂膀。

“你放开----我!爹爹就快不在了,你让我就跟他说句‘对不起’行吗?”白玉婵不能自已地挫泣起来,悲慽地望着场内狼狈不堪的父亲,泪水止不住地流出。

司马青云很理解她,毕竟是血浓于水!可此时此刻他绝不能放手!绝不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面前,永远地离自己而去。他无奈地望了眼杜圣心,终于还是将手捏得更紧,断然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可以!”白玉婵错愕地望着他,耳中不停地钻进父亲悲绝的哀号,她开始举拳愤恨地捶打司马青云:“他是我爹,是我爹爹!司马青云你个畜牲你个混蛋!我为了你和爹爹吵架,扑到爹爹剑上殉情还反怪他杀我!我伤了他的心,当了个不孝的女儿!你凭什么还不让我去救他——”

“玉婵!”司马青云心痛如纠,将她紧紧搂进臂挽:“你记得,原来你都记得!你怪我吧,可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去犯险!你爹他这么多年,过得很累很苦!就这样对他来说未尝不算个好的解脱,你就自私一回,让他静静地去!”

“住口!”白玉婵抬肘挣开他臂挽,转身拔剑相向:“司马青云!他是我的爹,今天我必须去救他,你若阻挡,我与你恩断义绝!”

“玉婵!”司马青云紧上一步按住她剑:“你若此际再次被他误杀,你才是真的对不起他!”

“你-----”白玉婵幽怨地瞪着他,雨声吞嗜尽她无语的呜咽。

爱与恨的纠结,原来是可以令人这般自私的,她不想怪司马青云,他对杜圣心的顾虑和忌惮她能理解,更何况,他说的,确是眼前事实。

她无力挣扎,瘫软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司马青云望着杜圣心,猛然感到了自己的可悲。

自他十五岁出道,阎罗谷给予了他无数的帮助,二十余年来,杜圣心对他恩重如山,可他非但没能报效,反而却是是一再地背叛。比起身不由己的龙啸天,他活得更卑贱,更失败。

小婵的哭声像一根根荆刺,抽打着他的良知。

阎罗谷害他身陷邪道,但杜圣心从没有薄待过他,更何况,小婵是如此全身心地将自己交给了他。那是她的父亲!为了顾及他的感受,小婵情愿牺牲骨血亲情,而他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旧世的恩怨,还自己一个清白自在身?——他慢慢地咬紧牙,作着心灵最痛苦的蜕变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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