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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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是天海。”大吾说，用沉着的语气，唇角稍稍带一点笑意，“因为顺路，所以也把他带过来了，这样不成问题吧？”
“当然了，大吾先生。”
凛从皮质的办公椅上站起身来，原本交叠着抵在下巴前的双手也重新端庄地停在身侧。她绕过那张庞大的摆满纸质文件的办公桌，施然停在大吾身前，少女殊丽的一双眉眼微微地垂下去，神态韵味俱是款款，显得没有什么攻击力。
然而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候在训练家身边的妖火红狐——冠军的初始宝可梦，其坚定的姿态和皮毛隐隐散发的热度却能让所有人都明白，少女绝没有外表那般柔弱无害。
甚至于当天海为了向凛介绍自己而向前一步时，妖火红狐也不甘示弱地随之移动了身躯。
天海没有退缩。他是龙傲天男主角，他没在怕的。他怎么会做出讪笑着后退一步这样风范全无的事情呢？
于是少年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摆出从容的、看惯风雨的平和姿态，然而他刻意营造出的成熟假象并未为他带来哪怕一点儿迷人的成分，其原因归根结底就在于——
妖火红狐，在天海第二次靠近的那一刻起，就毫不犹豫地从随身携带的树枝尖端放射出一缕火花。
“……呜哇！”
幸运的是，那火花只堪堪擦过天海眼前，没有真的残忍地糊他满脸。
“……哎呀，天海君？……我很抱歉。”凛迟疑着说，脸上的微笑得以收敛，少女似乎嗔怪地对着妖火红狐说，“月见里（やまなし），你知道这样很失礼吧？”
名叫“月见里”的妖火红狐立即从善如流地对着天海矮了矮身子，故作真诚。
经此一闹，大吾也面带微笑地说：“万幸天海君没有受伤，要请联盟的乔伊小姐看看吗？”
不知为何，天海却只从丰缘冠军真正当得上英俊迷人的笑容中品出了两个字，活该。
他深刻地认为这是错觉，也就没有当真。如果上帝创造天海时能少加那么一毫克自负，那么他就会意识到，这不是错觉，兹伏奇·大吾此人确然是个腹黑。
“不不不，没这个必要。”天海连忙说，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只因在妖火红狐出手的一瞬间，系统扫描了这只宝可梦的数据，然后得出了以下结论：
【名字：月见里
种族：妖火红狐
初训家：凛
技能：喷射火焰，魔法火焰，精神强念，居合斩
等级：lv100】
……擦。
lv100。
lv100是什么概念？始源红蓝宝石二周目再挑战大吾时，这位自称最强最厉害的冠军也特么才只有79级啊！！！！
不，不如说凛到底是怎么把妖火红狐搞到满级的？？？一直喂神奇糖果吗？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神奇糖果啊？？？
这一刻，天海的三观，裂了。
卡洛斯冠军或成整个宝可梦世界金字塔最顶端。
“好吧，我很抱歉。”他听到凛轻柔地说，又将左手递给妖火红狐，和搭档亲密地依偎在一处，尽管这更像是搀扶。
大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低声说，“失礼了。”
男人将少女柔若无骨的手掌托住，长腿迎合着她的步调迈开，显得贴心又绅士。
凛冲他笑笑，没说话，只柔柔地勾起嘴角，眼底澄明的碧色比太阳更加耀眼夺目。
加班熬夜拼合在一起会得出什么结论呢？秃头，低血糖，体力不支。
凛当然不会秃头。但她会经常头晕。
万幸大吾很绅士，做到这个地步，她总算明白“丰缘的贵公子”这一称号究竟从何而来了。
男人搀扶着少女，动作小心翼翼，在凛看不见的地方，以这样的角度来看，简直像是守护着世间仅有的珍宝。
天海看在眼里，而他不为所动。
龙傲天男主的通病：擅长将所有的漂亮女性视为自己可以随意采撷的所有物，将所有的男性当做智商低下的雄性猴子。
换言之，这是自负到极致的表现，我们一般将其称为傻逼。
而天海傻逼到这种地步也并非没有原因，归根结底，是「系统」和命运的安排让他觉得自己是男主角，而优藤圣代乃至于凛不过是无数可攻略对象中的沧海一粟。
降生到这个世界时，系统找上了他。
它自称「友好任务系统」，顾名思义，通过完成任务赚取点数，进入商城购买道具或领取奖励，而此系统对新手十分友好，以至于每个任务都简单无比，撒把米火稚鸡都能优秀完成，故名友好任务系统。
而这，只是天海自命为天选之子的开端。
想想吧，前世dio丝，今生帅哥，开局送一个山梨博士，还买一送一送了颗利欧路的蛋，邻家妹妹小光也十分亲切，这时候天海会想什么呢？
是的，他初步认定他是主角。
六岁时山梨博士送他去关都参加宝可梦夏令营，而他在那里邂逅了一位金发绿眼的女孩……没错，正是现任卡洛斯冠军，凛。
然而凛没哭没闹，她很从容，很镇定，小小年纪面孔便已初露动人端倪，训练营的孩子们都围着她转。
这让天海始料未及。但他还是成功跟凛搭话了，尽管女孩儿只是礼貌而温和地回答——
“嗯。”
“是这样吗？”
“原来如此啊…”
尴尬而不失礼貌，就很疏远。
天海坚信这是攻略的契机，尽管至今这个契机仍然毫无卵用。
两年前他在山梨研究所的电视上看到少女微笑的秀丽面庞，看到她带着卡洛斯纹章在密阿雷市的街道上游行，他的心也为之一动，而后坚定地想，这个女孩，是他的。
然后他就坚定地想了两年peach。
至此，天海天选之子的自信已被构造完成。
而现在，天海也握住了优藤圣代的手，在小姑娘羞怯而欣喜的表情下，深情地凝望着前方两位冠军的背影。
凛对此当然一无所知，她左牵妖火红狐，右擎大吾，一副人生赢家的模样。
卡洛斯冠军谦逊有礼，温和优雅，实力强横然而从不为此过度骄傲，她是绽放于人间的花束，是陨落凡间的童话公主。
“不介意的话，大吾先生。”此刻童话里的公主正轻轻柔柔地同身旁那位贵公子讲话，“拜访完博士后，让我带你去闪耀洞窟怎么样？闪耀洞窟就像是丰缘的流星瀑布，大吾先生的话，应该会喜欢这种地方吧？”
“多谢，我很乐意。”大吾轻飘飘地笑了一下，男人压下眉梢，微翘的唇角隐没一段风流，令人联想到清风明月，林梢水道，那双眼眸犹似玉鉴琼田，“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凛小姐。”
他说出她名字的时候嗓音压低，每个字音都咬得暧昧而柔和，低沉悦耳得像大提琴丝滑的琴音，又偏偏轻缓地渗透进骨子里，像一张结实的网，牢牢罩住心头，不容脱逃。
她下意识想要抚上胸口，以此压抑心中的悸动，回过神后动作终究停下，顿了顿，似乎是觉得略有失礼，又缓缓抿起唇角，蔷薇一般的唇瓣挤压冲撞出一股明艳非常的美感。
“您还真是狡猾啊。”少女轻笑一声，华丽柔软的语调逐渐从喉咙中漫开，像是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氛一般环绕了男人，“大吾先生，您不觉得自己有些时候缺乏某方面的自觉吗？”
大吾冲她眨眨眼睛，表情无辜，银蓝似缀星河，然而其中如同瀚海般的深邃却同样令人无法忽视。正是因为这份令人看不透的深邃，兹伏奇大吾才能成为拥有“钢之帝王”之称的强大冠军。
“我不明白我缺乏哪一方面的自觉。”他微笑着说。
——此乃谎言，此人自恋到这种地步，哪可能不清楚自己魅力所蕴含的力量。
凛决心略过这个话题，好在大吾也只是笑了笑，两个聪明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又一个万幸，天海在此时有如神兵天降般追上两位冠军，少年牵着女伴的手，眼中却斗志盎然，看都没看身边的女孩一眼，只是直勾勾而热情满溢地看向凛，面上的神情……该说是对强者的渴望吗？——总之天海本人是这样认为的。
“凛小姐！”天海跃跃欲试地说，“和我对战怎么样？我正是为你来到卡洛斯的——”
凛对他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一幕与九年前重合。
大吾气定神闲地看了两人一会儿，眉角轻轻一挑，又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像是个真心实意提醒后辈的年长者：“天海君，想和凛对战的话首先要挑战四天王，我想你是知道的吧？”
他这么说，眼神却渐渐冷淡下来，笑模样里却没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味道，无意间摩挲着套在食指上的金属戒指。这个动作被凛敏锐地捕捉到，不知怎的，她回忆起给国际刑警帮忙时积攒的那些经验——转动婚戒意为渴望摆脱婚姻亦或不贞，而相对的，食指佩戒是单身的表现，摩挲食指上的戒指就意味着……渴望摆脱单身，吗？
这不应当，她想，鉴于大吾的无名指上还有另一枚戒指，而他也没有未婚妻或者女友。那么就应该是戴着玩儿的。
可有时候人的臆想很能骗人，片刻后她收回这些纷杂思绪，下意识弯了眉眼，唇角勾起一个带有鼓励意味的温和的笑，翡翠似的双眸中水光澹澹，澄湛生辉，一汪湖绿混着松柏融入春水。
“没关系。”她说，“仅以我私人身份对战的话，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