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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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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会的工夫,牙婆子的脸就肿胀得没了形,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怨毒,木木呆呆的,全无生志。云崇青几人押着她,随谭毅去往小于村村老于大成家。

于大成,即是三书的祖父。听小孙子说谭大人来了,白发苍苍的人儿,一骨碌下了炕,还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三书拉了爷到门口,指向停院外路道上的驴车:“您看,那姓熊牙婆子的驴车。跟谭大人一道来的,还有刚上任的知州大人。那知州大人不但长得很标致,还好生厉害。姓熊的牙婆子就是他拿下的。这不让我把娃子送回,收回各家卖娃子的银子。还讲了,谁家缺粮,就来咱家寻谭大人赊。”

“咝…”人老成精,于大成一听到“赊”,便知那事可能有门了:“那你在这耽搁啥,还不快去?顺道去村西把你爹和二叔叫回来。”

两年前,谭大人就各处奔走,说要修路。他都看到死了,还是头回见着对平头百姓那般客道的县老爷。当时激动不已,吆喝一村的人帮着看地,还拍了胸脯保证,修路村里出劳力。

大伙儿心心念念,想着以后出门就是平坦路,早忙着思虑营生了。可不料没过多久谭大人就离了吹郧县,升去州府了。修路的事,没音没信。

身为村老,他还领着大儿偷摸跑了一趟县城,打听事。可是那县衙守卫凶得很,早不认他们这章了。

这回来,他得把话问询清楚了。

“老婆子,快将前年你给俺做的那身长袍拿出来。”

“别嚷了,给你拿出来了。”衣上打着两补丁,但通身不见脏污的于老太,抱着只小包袱掀帘走出:“赶紧换上去迎人。屋里还有块风干的野猪肉,再把三书前些日子抓回来的两只山鸡杀了,俺看着整几个菜。”

于大成点首:“成。”他这辈子日子能过得像样,也是得亏了老妻操持。

不多会,闻着讯的村民就团到于大成家附近了。待云崇青一行到时,捯饬齐整的于大成,领着两儿子已候在了路道口上,见几人气派,不自觉地弓下腰疾步迎去,到丈外屈膝下跪。

“小民于大成拜见几位大人。”

云崇青上前亲扶:“老人家快快请起。”

小孙子口中长得标致的知州应该就是这位了。于大成受宠若惊,有些手足无措:“小民卑贱,大人使不得…万使不得。”

“您老言过了。”忽略周遭窥探的目光,云崇青请老人家在前:“今日走访,遇拐骗稚幼一事,我也由此深知这方百姓艰难。接下来一些事,还要麻烦您老。”

腰直不起来的于大成,忙抬手拱礼:“有啥事,大人尽管吩咐。”

“有您老这话,我就心安了。”

于家在小于村里算是顶尖了的大户了,正房三间门石砌屋,东西两排土坯房,还用木桩子围了个小院。屋里屋外,干干净净。一看便知,家有贤妇。

随侍看着马和牙婆,云崇青、谭毅几人被请进堂屋。妇人送来放凉的竹叶茶。

“家里没啥好东西可以招待,委屈几位大人了。”

谭毅早口干舌燥了,端起就两大口,清爽穿过喉,不禁慰叹:“还是这个味。”转首向左,“云大人也试试。月宫崖上竹叶尖煮的茶,别处可没有。”

“好。”云崇青已经端着粗瓷碗了,送到嘴边,淡淡竹香沁人心,喝到嘴里不涩,还有股微微的甜意。他又来了一口,不吝夸奖:“确实不错。”

“大人不嫌弃就好。”于大成心还高悬着,他不知几位贵主这趟来是为何。难免存了点期盼,但有前事在,他又不敢奢望。

云崇青耳聪目明,最是敏锐,也懂体谅,给谭毅使了个眼色。

因着修路的事,谭毅这会整个心几乎都放在上手那位身上,自是第一时间门捕捉到示意,立时起身请于老出屋借一步说话。

于大成欣喜,撇下两巴巴望着的儿子,就随谭大人出屋了。云崇悌看了一眼十二弟,得了首肯,也跟着出去了。蒋方和不得让屋里冷清,拉起话茬:“最近村里常有牙婆出入吗?”

于年余,即于大成的大儿,三书的爹,也是小于村现在的村长,闻问话,不由瞄了眼主位上的俊美青年,不敢有所隐瞒地回道:“俺们村日子相对好些,卖娃子的不多。西边几个村子厉害,听说这两月,拉走三四车了。”

“都是熟悉的中人?”蒋方和再问。

于年余锁眉:“这个小的不清楚,但今日几位大人拿下的那个牙婆,肯定是生人。”他都听说了,那姓熊的牙婆胆子肥得很,竟敢行刺知州大人。好在知州大人有防备,不然要在他们村出了啥,小于村可就没活路了。

“应该是脸生的。”于年余的二弟,于月余说话:“俺半月前去马头村给人打嫁妆柜子,听村里老媳妇讲,那牙婆底子深,能把长得好的伢子卖进啥牡田居…”

“是牧姌居吧?”记恩插了一句。

于月余眨了眨眼睛,有点呆:“俺…回大人的话,俺也不知道啥地。只听几个老媳妇说那地是啥大官的后院,里面养的都…都是小的,天天吃香喝辣。只要福气好,生下个一男半女,就一家子跟着飞黄腾达。”

那就是牧姌居了,记恩请他继续。

“总在县里跑的几个牙婆,都没这本事。她们至多也就认识几个地主老财啥的,官儿…”于月余小心地指向刚谭毅坐的位:“估计只认识县老爷。”

屋外东墙角下,谭毅正跟于大成解释:“不怕您笑话,之前没信,是因府城拿不出银子。”

早就想到这茬了,于大成丧眉苦脸:“那…”略迟疑,看向笑面杵在边上的主儿,颔了颔首,复又小

心翼翼地问,“那您这回来是…”

谭毅压不住兴奋:“云大人来了,咱们修路就有银子了。”他可以兑现承诺了,以后吹郧县再不是他心头的一块病。

“云大人带…带来银子了?”于大成不敢相信。这年头,能叫他们遇上一个谭大人这般知民苦的好官,已是天大福气。哪还敢巴望第二个?

云崇悌佯作不高兴:“于老,您这就不对了,咱们该相信云大人。云大人是皇上钦点的三元及第,能耐得很,否则也不会被特地派来响州府,改善民生。”

谭毅附和:“对,云大人不是我,我办不到的,他能。”

“在得知将赴响州府…”云崇悌清楚得很,能在这地住上三间门石砌屋,定是在此方举足轻重,他打定心要将这老者顺服帖:“云大人每日下值了,便拿了地舆图研究。临行前,在宫里最后一次侍笔时还向皇上承诺,势必强盛响州府,让百姓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云大人能见着皇帝老爷?还向皇帝老爷保证了…于大成的心嘭嘭的,从未像此刻这般有劲头过。

“抵达响州府,云大人一天都没歇,拜见了知府后,就让我等驱车去城南、城北…”云崇悌叹气:“走过一圈,云大人回府在衙门对着响州府地舆图坐了整夜。”

谭毅惭愧,再问自己当初向州府呈请被拒后,都干了什么?消沉。他怎么没想过自己寻法找银子?听着话语,心中又不禁自嘲。没有云大人的背景,他还真难从城中富户那索到银子。

云崇悌语重心长:“知府又说啥已经向朝廷赊了三千斗良种,表明了府库没银子。云大人气愤,私里与我等讲,百姓已经苦成这样了,说什么修路的银子都不能让百姓来承受…”

闻此言,于大成老眼里泛浊泪,感动地连连点着头。他们要能拿出银子,就不等朝廷来修了。

“目前银子已经筹了一些了,但咱要给整个响州府都修上路,那点还远远不够。”云崇悌做样抬手列数:“首先修路要石要土吧…人下大力气干活,总要管饱…单管饱也不能够,劳力也要给补偿,一天少不说多不说六文钱总要…”

“给咱自个修路,咱劳力管够不要分文。”云大人不是问朝廷拿银子给响州府修路,是自己筹呀。于大成感激不尽,老泪填满眼眶。

“这个主,俺做得了。只要下定了开始修路,俺挨家挨户去说,不管饱也成。”

“不成。”云崇悌严肃道:“云大人可不是剥削百姓的主儿,他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管饱还给银钱,那就定准。

我跟您老直言,大人最怕的不是修路没银子,他怕的是自己个费尽心机在前为百姓拼力,而一些个只顾私利的东西,在他背后使坏。”

“不能够。”于大成当了多年的村长,差一步就爬到镇里了,眼界可不窄。他心里门清:“真要有这样的,俺第一个不饶。”

云崇悌摇首叹气:“小于村有您这般明事理的村老在,大人当然不怕,可别的村呢?”

“别的村也一样。”于大成说道:“大理摆着,又不用咱们掏一文修路钱,还能凭劳力赚嚼头,这不比卖娃子买粮吃得有味?是个人都感激云大人。有存坏心的,也寡不敌众,他们不敢。”

“不用感激云大人,大家伙当感激皇上。”云崇悌抬手上拱向东方:“是皇上不忘响州府百姓。云大人廉洁,一心为民谋福,我等也当珍惜。”

“是是。”错过了,许他们这就真的再无修路的可能了。于大成心里已经在想是不是应找那几个老兄弟聚一聚:“您让大人安心,俺们这修路一定顺顺当当。”他藏在地窖里的几把大刀,也该刨出来磨一磨了。

云崇悌苦笑,又是一声叹:“先愿三书小兄弟送娃子归家,能顺当将银子收回吧?”

听出话音,于大成老脸一沉:“您坐好等着,这趟三书一定能将卖娃子的银钱一文都不会少地收回。”

眼底笑意漾开,云崇悌道:“那我就等着瞧三书小兄弟的本事。”刚砸向牙婆的那一石,准头、力道都不错。倾身向老人家,看似避着谭毅,但声却不算小。“云大人将来响州府,有意扩充府卫。”

于大成心一动,这…这意思是看上三书了?

高!谭毅眼里晃着笑,“于”在南善镇是大姓。于大成虽居在村里,但小时读过几年书,屋里儿孙都识字,行事也不怂。前年剿匪,他大儿于年余不但给领路,还带了把大刀跟着上山了。

另,从之前三书拦下牙婆之事,亦可见其心细胆大且正义。练一练,到知州府当府卫,确很合适。

云崇悌、谭毅回了堂屋。于大成匆匆忙去了厨房,套老妻耳上嘀咕了一句。于老太惊喜:“真的?”

“这还能有假?你着老大家的再去村里换点好的,中午整顿像样的饭。”要换作是旁的孙子,于大成拿不准。但三书…那小子三四岁就跟着他跑前跑后。稍大一点,又跟着老大忙活。十三四岁便与后村几个往深山里跑。

前年,他和二栋子、薛四华还猎了头大虫。三人连夜弄去来单县上,租了牛车运往抚州,一趟挣了百多两银子。分一分,一人得了快五十两银。

今年二十,家里正张罗给他相看,现在倒是可以先缓一缓。

坐着烧火的阔脸妇人,闻言往灶膛又添了两根柴,站起身:“娘,大木家今晨煮卤水了,俺去看看还有没有的换?”

“那你赶紧去。”

快过午了,菜摆上桌。云崇青早闻着荤腥,只没想到竟能这般丰盛:“叫您老破费了。”

于大成可不心疼:“粗茶淡饭,大人将就用。”

“这一桌可不能说将就。”记恩已从六哥那听了信,明白他一家的苦心。但老弟用不用三书,还得看三书能不能拿住那些卖儿卖女的人家。拿住了,那确实有点手段,毕竟八个娃子里,只一个是小于村的。

饭吃一半,屋外传来动静。于年余忙起身:“几位大人慢用,俺去看看。”爹刚跟他咬了耳朵,说了三书的事。一桌大菜,他这会吃着也没味,心里全是儿子前程。

“去吧。”云崇青夹了块豆皮,来人应是想赊粮。谭毅也考虑到了,大口刨了碗里的饭,囫囵咽下,搁下筷子:“云大人慢用。”

轻嗯一声,云崇青言:“城里粮价,蒋大人清楚。你先紧村里,看谁家有宽裕,照价买一些,应付一晚。下午再去县城或者府城粮行买,买的多,让粮行让点价。”

“去县里路也不好走,日前粮价还都涨了一文。小民建议去府城拖。”于大成耳朵留意着屋外,知道小孙子没这

么快回来,但就是忍不住。

云崇青眼睫下落,遮住眸底的愠色:“粮就在县里买。拿我的帖子就县衙,让韩之先领着你们去粮行。”

“是。”谭毅现在浑身是劲儿,出了屋见余二娘跟着一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大步上前。于年余已经在问:“你们卖大丫子的银子还了三书没?”

余二两眼浮肿,有声无力地回:“六两银,还了。”

“那就好。”于年余也不忍:“你们等着,赊粮的事不急。今日家里有贵客,多煮了饭。俺去给你们盛些,你们先端回去吃点。待下午买了粮,俺去喊你们一声。”

“谢谢年哥了。”余二也不想卖女,可谁叫他上月染了风寒。吃药一月,好容易保了命,却累得家里揭不开锅了。

于年余拍了拍他的肩:“别丧气,咱这方要有大好事了。你想好,就快点把身子养回来,不然之后上不动工。”

“唉唉…”余二偷瞄了一眼村长家的堂屋。他听大闺女说了,村里来了大官。

才送走余二,又有人来。于年余饭也不吃了,叫上二弟,拿着谭大人给的一袋碎银,去村里家景不错的几户问问。

下晌,三书赶着驴车回来了,驴车后跟着一大趟人。进了自家院,水也来不及喝一口,就赶紧把收回的四十九两银交于谭大人。

正称粮的于年余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有两泼皮闻着腥,拦俺在半道上,俺捶了他们一顿。”三书给云大人行了礼,就接了他娘递来的饭碗,避去了后院。

云崇青浅笑,望了眼来赊粮的村民,回头与于老说:“等三书吃好,您让他叫几人,拿我的帖子赶驴车去趟县城。”

“行,”于大成笑得见眉不见眼:“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那麻烦您再给安排个歇脚的地儿,今晚我几人就不走了。”云崇青望向西去的日头:“一会您着个人带我看看这片。”

于大成高兴:“成。”中午肉菜剩下老多,晚上再凑上点,足够了。几位大人舍不得他们,他知道。家里也有地方住,今晚他跟老妻挪偏房去。

只片刻,三书就吃好了,端着空碗低头窜进了厨房。等在厨房的于老太拉着小孙子到灶膛后,小声交代了几句:“听清楚了没有?”

啥?他听清了,就是没听懂:“奶,大白天的发什么美梦?”他怎可能攀上那高枝,知州府衙是寻常地吗?

“没发梦,云大人都交代你办事了。”于老太瞅小孙子这一身,怎么都不顺眼:“你快去换身衣裳,一会还要拿着云大人的帖子去县衙找县太爷。你可不能给云大人丢脸。”

木愣愣的被推出厨房,换上他爹去年刚做的袍子,拿到云大人的硬板帖子…三书一个惊醒,两眼瞪圆了看手中那精贵物,久久才确定。他奶没诓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还愣着做啥,驴都给你喂饱了。”于大成催促。

“对对对,俺要去县城。”三书压不住傻笑,冲前方那位背手提着马鞭站立的青年拱礼深鞠:“大人,小的去去就回。”

云崇青弯唇:“多叫几人,路上小心点。”

三书看了一眼排长队的乡亲,小声问道:“要不要再找辆驴车?”

“不用,韩之先看到我的帖子会做安排。”云崇青想,不出意外明日晨起他就会见到吹郧县知县。

对对,三书才意识到自个这趟是给响州府知州大人办差。

吹郧县知县韩之先也没想到,晚上都洗漱好要就寝了,门房却拿了本帖子急色赶来。

“什么事?”

“能有什么大事?”一旁散着发的美妾瞥了眼将要开口的门房管事,挽上大人的臂膀,娇滴滴地嘟囔:“老爷,您可是说了今晚要好好陪陪婉儿的。”

管事额上都流汗了,双手奉上帖子:“大人,新来的知州云大人现正在南善镇小于村…”

“什么?”留着八字胡的韩之先惊愕,忙接过帖子来看:“他怎么跑那去了?”云崇青,沐宁侯府小舅爷,前几日才在州府剐了知府大人一层面,现在谁都怕碍着他。

管事抹了把汗:“不止呢,今日云大人刚着小于村就遇上了拐子。听拿帖子找来的小哥说,拐子差点刺伤云大人。”

韩之先心一沉:“拐子呢?”

“被擒了。云大人让您领小哥去粮行买粮,小哥的意思是云大人自掏的银。”

帖子上已经说了这事。韩之先赶紧穿上衣裳,也不看天时了:“让人去西井街叫门,本官在粮行等黄石。”

“是。”

夜深人静时,云崇青睡不安,听着虫鸣思虑一时,起身穿衣,提了马鞭往后院去。两个随侍倚墙,察觉动静立马睁开眼看去,见熟悉身影,正身行礼:“大人。”

“你们去歇息会儿,这里有我。”云崇青蹲身,用马鞭抬起牙婆的下巴,其眼神依旧没光。

两个随侍对视一眼,默默退远,没真的去歇息。

牙婆手脚被绑缚着,嘴里塞得满满,她知道自己没活路了,也不求生。

“想死?”云崇青不拿掉她嘴里的布塞,只轻语道:“我听你口音,似响州府人士,但咬字不对。”

牙婆像没听到一样,无丝毫反应。

云崇青却盯着她的眼,声音更小:“是来自津州吗?”

无神的眸子一荡,牙婆不自觉的咬紧布塞。

有了反应,云崇青再言:“瀚书县白山村?”

身子一下绷紧,牙婆目露阴狠,撞向马鞭,想要自绝。可惜马鞭的头太钝,根本刺穿不了喉。云崇青唇角微勾:“牧姌居与孟元山一样,背后的主子是冠南侯府吧?”

音将将落下,牙婆伸长脖子拼尽全力猛然撞向墙。云崇青没一点要拦的意思。咔嚓一声,牙婆的头以极扭曲的姿势垂落。

两随侍见了,撇过脸当没看见。云崇青轻嗤一笑,慢慢站起身。她是不该活,从襟口掏了下午写的供书,招随侍过来:“让她画押。”

“是,”随侍不去看供书上写了什么,牙婆手上正好有血,拿起直接摁上手印。

收回画押好的供书,云崇青手背到后,仰望星辰满布的夜空。轻轻小风拂面,吹起他垂落额边的一缕碎发。李文满想要安然离任,他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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