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卖茶翁和他的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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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城，郊外三十里。
夜幕下，数名黑衣人在郊外小路飞速奔跑，若是有心人看到，便会惊异的发现，这群黑衣人的步子竟是比马匹还要迅猛。
早已超过了普通人类的认知。
而在那群黑衣人必经的路上，站着一名带着面具的男人。
他一手扶着佩刀，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似是等待了许久。
狂奔来此的黑衣人，全部都停住了脚步。
为首的黑衣人问道：“阁下何人？”
面具男人发声，声音只是一名青年：“要你们命的人。”
话音刚落，青年长刀出鞘，身影一闪，已是越过了所有的黑衣人，到得他们身后。
当青年站定，身后黑衣人全部倒地，人首分离。
青年只是一甩长刀，未染半分猩红，潇然还鞘。
他摘下面具，面具下的那张脸，极为熟悉。
正是林易。
“不经打啊，城主的暗卫们。”
龙渊城内，城主府邸。
林剑申一把甩掉手中的公文，指着堂下跪拜的几人，破口大骂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你们还能做什么！非要等到安容容惨死野外吗！”
堂下唯一站着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说了句：“城主暂且消消气。”
说罢，中年男人向其他人摆了摆手，跪拜的几个人连忙向他投以感激的眼神，弓着腰，倒退着出了大门。
中年男人名唤沈云，是城主林剑申最得力的助手，他端过一碗茶，递到林剑申面前。
林剑申没好气的道：“我现在没工夫喝茶。”
沈云摇了摇头，道：“城主，这碗茶不是用来喝的。”
他手掌轻抚茶碗，碗中茶叶缓缓飘起，“这个茶叶是我老家邑乡的特产，城主可知这个茶叶有什么故事。”
林剑申知道沈云不会无的放矢，沉着声问道：“什么故事。”
沈云笑着道：“相传，邑乡有一个卖茶翁，包下了整片茶山，茶叶的收成也是极好，大赚了一笔，便把茶山交给大儿子打理，自己呢，好好享受晚年的生活，可后来，不知怎的，这天下间闻名的茶叶，他却是怎么也卖不出去。”
林剑申道：“许是茶叶本身出了问题。”
沈云吹捧道：“城主好眼力，这卖茶翁的茶叶由原来的清香变得越来越酸涩。”
林剑申手指敲击着案头，“茶叶发酸倒也不是不常见，更换一下储存方式，工艺上再精进一些。”
沈云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寻常问题自是用寻常手段解决，可若这不是个寻常问题呢？”
言罢，沈云目光瞥向了案头的公文。
公文中所写正是近日林剑申正在忙的事情，他动用大半个城的军力前去寻找安容容，可收到的都是惨死的结果。
甚至最后他身边的暗卫都走了大半，依旧是没有效果。
林剑申若有所思的道：“这卖茶翁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沈云道：“自是没有，眼瞅着茶叶生意逐渐惨淡，卖茶翁和大儿子也是没有办法，大儿子最终落得了一个经营不利的名声，亏空了家底。”
林剑申点了点头道：“这确实不是一桩美事，可这故事能说明什么？”
沈云笑道：“城主别急，故事还有后续，这卖茶翁，还有一个养子。”
话说道这里，沈云故意停顿了片刻。
林剑申的瞳仁陡然一缩，微眯着眼，一股无形的威压散开，那是一股属于上位者的超然的姿态，他低沉的声音说：“沈先生，故事可不能乱讲。”
沈云似是没感受到那股威压一般，面对城主的气势，表现的云淡风气，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
“云，自然不会乱讲。那卖茶翁收的养子给他出了主意，这主意不光管用，既解决了茶叶发酸的问题，也带着茶农大赚了一笔，此后也再未出过问题，甚至茶叶是越卖越好。”
沈云说到这里，将手中早就凉掉的茶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此后，卖茶翁自知年事已高，便将茶山的经营全数交给了养子。”
林剑申眼神微眯，眸中带着一些狠厉：“你的意思是，这茶叶是卖茶翁的养子从中作梗。”
沈云摇头道：“云从未有过如此断论，这只是一个故事。”
林剑申躺靠在椅子上，良久未有言语，大堂中的寂静落针可闻。
沈云悄悄的提醒了一句：“城主？”
林剑申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沈先生大才，劳烦叫易儿过来吧。”
“云，没有大才，只道是旁观者清罢了。”沈云深深做了一礼，便退出大堂。
他刚下阶梯，便遇到了林易，先是一礼，随后道：“少公子，城主有请。”
林易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与沈云擦身而过时，林易突然停了步子，低声问道：“沈先生，听闻你会易学占卜之道。”
沈云低垂着头，“小道尔，云只知皮毛。”
林易笑道：“步天元，推阴阳，探玄虚，这可不是小道。”
沈云摇了摇头，叹气道：“如今天道有损，都是妄想。”
林易点了点头，拍了拍沈云的肩膀，低声说道：“既然天道有损，那沈先生就不要算来算去的了，若是一个不小心，遭天道反噬，身体染了疾，一病不起，父亲可是会心疼的。”
沈云眼皮未抬，抬手一揖，“劳烦少公子挂念。”
林易迈着步子走进城主府，半跪于地，朗声道：“父亲。”
林剑申并未抬眼，只是看着手中公文，低沉着嗓子，说道：“那日你与安容容去那列车查探，可有收获？”
林易道：“未有收获。”
林剑申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之前说，那个神秘人武功之高是你平生仅见，可这正阳天下，顶尖的武者为父大都见过，都没有你曾描述过的人。”
林易沉吟道：“或许有人隐匿了真容，到了他们那种境界，易骨换容不是难事。”
林剑申理了理公文，站起身，背着手，在堂内踱步，“有些理，为父近日派出的人全数被杀，凶手下手狠辣，不留痕迹，甚至连武功路数都不太清楚，这般手段确实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林易心中冷笑，那些小杂毛不是他一合之将，面上却是故作思考的说道：“易儿斗胆有个推测。”
林剑申背对着林易，目光深邃，“你说。”
林易起身，“天蛟宗。”
林剑申故作不解的问道：“天蛟宗劫持安容容有什么好处吗？”
林易分析道：“天蛟宗唯一的真龙曾被安容容祖辈斩杀，他们有世仇，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就是，有传言说，安容容血脉不同于寻常人，天蛟宗或许需要。”
林剑申摇头：“我和她父亲相交多年，若她真的不同寻常，我会知道，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
林易略一沉吟，说道：“还有其三，天蛟宗的剑招绝技‘蛟龙出海’能做到杀人无痕。”
林剑申道：“嗯，‘蛟龙出海’，若是这一辈的天蛟宗真出了会这一招的，那是有些棘手。”
林剑申说完，摸了摸自己大拇指哥的玉碧扳指，语重心长的说：“辛苦你了，易儿，你也知道安容容对于我们的重要性，这几日由于这件事的原因，城内上下对你颇有微词，为父都会替你担着，你毕竟也是为了你哥着想。”
林易抱拳道：“易儿不惧，当日只是想护未来嫂嫂的安全，未曾想被奸人得逞，易儿害怕未来嫂嫂有了闪失，遂不敢妄动，易儿心里始终觉得愧对大哥。”
林剑申摆了摆手，道：“近日武道修为可有精进？”
林易略一沉吟，似有些失落的说道：“遇到了瓶颈，未能进步，让父亲失望了。”
林剑申沉默片刻，故作思量的态度，随后道：“无妨，我们林家的未来都在你身上，离晔城比武还有三月，压力是有些大了，”
林易连忙抱拳：“易儿不觉有压力，父亲的养育之恩，易儿从未敢忘，今后一定会在武道上更加勤奋，比武之事易儿自当是头等大事，只是被眼下这事乱了阵脚......”
林剑申道：“近日你去彻查城内，但凡发现天蛟细作，可先斩后奏，已经沦落到三流宗门的鼠辈也敢从我龙渊城劫人，让他们尝尝教训，这也会有助你武道精进，打杀之中进步才是武者的归途。”
林易大喜：“多谢父亲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林剑申点头，“去吧，做的好看一点，堵上小人的嘴。”
看着远去的林易，林剑申微眯起了双眼，眸中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林易退出城主府后，并未回到自己的宅院，而是去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
那院落的中央，坐着一个人，那人瘫在轮椅上，双腿盖着绒毯，脑袋歪斜，眼神略微有些呆滞。
林易走到近前，伸手抚着轮椅，轻声道：“哥，弟弟来看你了。”
那轮椅上的人正是林易的大哥，林郁文。
林郁文听到这句话，眼神才恢复了一点神气，下一刻手指不断地在身上摸索着。
但是由于身体有些疾病，手指不是那么灵活，怎么样也伸不进衣服里。
林郁文着急的像个孩子，额头冒出了几分汗。
林易上前帮助林郁文，他把手探进哥哥的衣服里，从里摸出了一朵已经有些破败的花朵，将花朵塞进哥哥的手心里，问道：“怎么了哥。”
林郁文看着手心的花朵，虽然已经破败，但他憨厚的脸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举起手，咬字有些不清的说着：
“早，早上，摘，喜欢，给你。”
林易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那朵烂掉的花朵，摸了摸林郁文的头，说道：“我也喜欢，谢谢哥。”
林郁文见林易接过花朵，脸上的笑容更加开心，手舞足蹈，开心的说着：“你，喜欢，哥，高兴，哥，都会给你。”
林易将林郁文推进屋内，帮助他上床后，他便退出了大哥的宅院。
回屋的途中，他将那朵破败的花丢在地上，用脚碾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