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远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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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来到杰尔曼的罗杰坐在一把长凳上静静地等着。很久之后，那个头发胡子还没有全白的老法师走了出来，一脸严肃地看了眼罗杰，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实验室，示意他跟过来。
罗杰跟在老法师的身后，思绪有些跑远。昨天晚上，他看了从巧儿与莫尔处送来的关于这个法师的一些情报，心中难免感慨——老东西果然另有所图。
老法师名叫佩尔顿·费尔普斯，在本源之力方面已经投入了十数年的精力，但是如同所有人能够预见的那样，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当佩尔顿看到罗杰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在魔法与神术上都颇有造诣的时候，他敏锐地感觉到，那个年轻人的身上似乎有着他梦寐以求的突破点，于是对其颇为看重，甚至不惜触怒整个理事会为罗杰争取成为杰尔曼事务人员的资格。
只是，他没有真正意识到，罗杰一点儿也不想当个试验品……
“坐。”佩尔顿冷冷地对着板凳一指。他觉得，罗杰的把柄在自己手中，只要用中级法师执照吊着他，自己便具备了重新谈判的资格。
罗杰很乖巧地行了一礼，才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
“事情的大概，你应该都清楚了。”老法师漫不经心地一边看着手上的文档，一边对罗杰说道：“你的中级法师执照肯定拿不到了，这是理事会的决定。不过我竭尽全力，保住了你的初级法师执照，以及你在杰尔曼的学籍。否则，以你这次作弊的严重程度，恐怕会永远丧失做一名法师的资格。”
“多谢费尔普斯先生的帮助。”罗杰正色道。
老法师摆摆手，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这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你仍旧拥有学籍。等这件事平息一段时间，你还是可以考取中级法师执照的。同时，我还争取保留了你的事务人员资格以及二级资源调配权。不过……”
老法师顿了顿，放下手上的那张纸，看着罗杰，语气严肃地说：“年金却只能依照普通事务人员的标准发放了。这些你必须要清楚。”
“我明白。”罗杰点点头：“我很清楚杰尔曼对舞弊行为的痛恨，能够有这样的待遇已经不错了。我也觉得，依照我个人的操守来说，确实不配拿到中级法师执照。”
老法师很高兴罗杰的识趣，虽然有些诧异他态度变化得如此剧烈。
不过眼前的年轻人终究是服软了，老法师也不想逼迫过甚，于是语气缓和了些：“不必妄自菲薄，中级执照终究还是你的。只不过迟到一段时间而已。”
“不不，您没听明白我的意思！”罗杰赶紧摆手道：“我是自觉罪孽深重，实在不配那执照了。我很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觉得，将中级执照交给我这种不守规矩的人，只会带来麻烦的……”
“你……什么意思？”佩尔顿眉头皱了皱，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我的意思是……”罗杰一摊手，撇着嘴说道：“费尔普斯先生，我的意思是，那执照，我不要啦！”
“呃……”老法师没想到罗杰会来这一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啊！”罗杰继续说：“鉴于我自觉人品低劣，当个法师，也是个法师中的蠹虫。所以啊，我想，您看是不是把我的初级执照也吊销了？我都把它带来了，你要不要收了？”说着，罗杰掏出了他那本初级法师执照。
“罗杰·克里兹曼！你胡闹什么！难道真以为我不敢吊销你的执照么？”明白过来罗杰意思的老法师“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着罗杰呵斥道：“你是不是觉得委屈，所以来我这里胡闹了？是我让你做的弊，可是我让你胡作非为了么？一年一度的试炼你都敢破坏，还想着全身而退么？”
“不不不！费尔普斯先生，您误会啦！”罗杰赶紧站起来，佝偻着腰，双手连摆着说道：“我是真觉得作弊这种行为太不光彩。所以啊，以后我要做个光明正大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对这次作弊事件，我一定会向所有人道歉，让大家都认清我卑劣的嘴脸，引以为戒！”
“你敢威胁我！”老法师须发皆张，一股魔力从周身冲出，将他桌上的纸张扫得满屋都是，高级法师的威压扑面而来，罗杰不得不运起魔力与之相抗……
“你敢威胁我！”老法师又将这句话念叨了一遍，两只眼睛中满是怒意，但是最终，他并没有真出手教训一下罗杰。毕竟，作弊这件事若是被宣扬出去，他就算彻底名声扫地了。他这个年纪的法师，对名声尤为看重……
“就算你将这件事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你？！”佩尔顿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对罗杰说道。
“费尔普斯先生，您真的误会我了！”罗杰仍旧是一张正派脸：“我是真的想忏悔来着。向公众道歉只是我忏悔的一个方式，真不是威胁您老人家！
“这样吧，为了表示诚意，我愿意再为您做一些事。你看，昨天晚上，您最喜欢的孙子被人在脑袋上拍了板砖，我愿意竭尽全力为他治伤！您是知道我的神术的，保证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并且，我以后保证随叫随到，只要您孙子脑袋上挨了板砖，我就会给他恢复到跟之前一丝不差？您看成不？”
“你……”老法师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指着罗杰，手都在哆嗦：“那件事是你干的？！”
“您看，您对我的误会有多深？”罗杰矢口否认：“我只是作弊，怎么会下贱到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脑袋上拍板砖？您看……”
“够了！”老法师打断罗杰的话。
“不够不够！怎么能够了呢？”罗杰不依不饶道：“还有您那十七岁的孙女，花一样的年龄啊，您说怎么昨天就遇到了露|阴|癖了呢？我跟您说啊，我可以保护您孙女的。虽然我的道德水平还不够资格当中级法师，但是战斗力保护您孙女肯定没问题。为了忏悔，我是可以拼命保护她的。不光拼命，要是您孙女愿意——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还可以给您老人家造出一条人命来呢。您老人家想不想抱个重孙子？”
“败类！你到底想说怎么样？”老法师气地又拍了一次桌子，脸色都有些发紫，脖子上青筋跳出，好像要爆开了一样。但是这次，他并没有气势汹汹地将魔力四处乱放，他真的有些担心了。昨天发生的两件事，他都很清楚，本以为只是偶然，但是如果都是眼前这个败类做的……
他有些不敢想象了。他固然是不怕一个小小的法师败类，但是他的家人……
“您看您对我的误会到底有多深！”罗杰的脸抽搐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继续说道：“为了证明给你看，我今天豁出去了。你看您有个三十五岁的小儿子……”
“够了！够了！”老法师疲惫地摆摆手，终于提不起来任何气势了。他的小儿子不成器，生的儿子都快十岁了还三天两头往妓院跑，想必这也落在了那个小败类的眼中……
“真的够了？我还想继续忏悔呢！”罗杰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法师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只想坐下来，好好聊聊而已。”罗杰说着，大大咧咧地坐回了他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高高翘起了二郎腿。
……
罗杰走出门的时候，商定了六百金币、数十种魔法材料的补偿金。这是个罗杰认为合理的价格，既能让一个高级法师肉疼，又不会让他伤筋动骨。在罗杰心中，这些东西顶得上十张中级法师执照了。
毕竟执照可以再考，这些财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敲诈到手的……
临行的时候，老法师阴狠地说道：“小败类，不要让我查到证据。”
罗杰轻描淡写地回道：“拜托，我可是花了五十个大子儿雇的人呢。你以为流氓都像你们高级法师一样没有职业操守？”
老法师铁着脸没说话。
罗杰觉得不过瘾，又补了一刀：“再说了，就算让你查出来又如何？把我关上半个月？等我出来了，趁你不在，就灭你全家。我一个换你一家，也算值了。有本事你趁没人的时候弄死我啊？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全家给我陪葬？”
说完一脚踹开实验室的门。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啐了一口，嘴里哼道：“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
……
罗杰觉得这个一辈子投身在魔法上的老法师没有弄死自己的胆量，但是却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对方的豁不出去上，于是白天收拾自己的小楼，晚上便在最繁华的地段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现在的他不差钱。
五天后，罗杰收到了他中级法师执照的“补偿金”。
去钱庄存了金币，打理了行囊，在一封家书通过驿路寄向三里堡的同时，罗杰悄悄地，在一天清晨，上了去往帝都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