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你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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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功场内，艾因与中年人遥遥相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少爷，我们要不要阻止他们？”
府里的管家俯身在约书亚耳边询问道。
城主德雷克外出，少爷约书亚就是在场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只要他肯开口调解，这场无意义的决斗是打不起来的。
“为什么要阻止他们？”
约书亚却是兴奋起来，接过仆从递来的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抹着嘴巴说道，“这可是决斗耶！
“所谓决斗，就是有一方要战斗到死的意思吧？我还从未见过真正的决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管家欲言又止：“那可是老爷雇来的佣兵，万一死了……”
“如果这么轻易就死了，那只能说明父亲看走了眼，还是赶紧换人的好。”
约书亚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难得找到点乐子，说不定还能让卡尔那家伙吃瘪，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吧。”
见少爷如此，管家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练功场内，中年人已经把剑拔了出来。
长剑通身赤红，其剑脊上纹有特殊的红色法术符文。
很明显，这是一把火属性附魔的武器，剑刃既锋利又炙热，想来能在刺入敌人躯体的瞬间，将其体内器官灼烧成一团熟肉。
在这个世界，魔法是最为崇高的力量，和魔法沾边的一切事物通通都稀有昂贵得不像话，附魔武器亦是如此。
也只有贵族和已经完成了财富积累的老资历战士，才有财力和需求去购买这种高级武器。
“敢对贵族出言不逊，你真的很有种。”
中年人声音冰冷，“但可惜……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随着拔出这把附魔长剑，他的气势节节攀升，一股杀意毫不加掩饰的尽数涌向面前的年轻佣兵，想在开战前就把对手的斗志彻底击垮。
而艾因只是缓缓的把手搭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平静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对于他人莫名的恶意、路上横飞的杀祸，他早已习以为常。
记得当初刚成为佣兵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悬赏委托，悬赏目标是一种珍贵的药材。
那种药材十分稀少，并且多数都分布在曙光山脉的深处，采集起来危险而麻烦，因此委托的报酬也很大方。
而当他花费整整七天时间终于采到药材的时候，拦在城门口的，却是几位不怀好意的佣兵。
很明显，这帮同行想要不劳而获的抢下这些药材，拿走委托的悬赏。
于是，在数分钟后，城门外躺下了数具尸体，他浴血走进佣兵公会，领取了本就属于他的高额报酬。
结果，在走出佣兵公会的大门时，他的身后又多了几位见财起意的尾随者。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那时的他就是个年少且无根无萍的新人佣兵而已。
总有人觉得他是软柿子，总有人喜欢恃强凌弱。
但那些人最后都死了，而他还活着。
眼前的中年男人，也不过是他剑下的又一个亡魂。
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陡然场上破空声响起，中年男人平举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先手发动进攻，悍然刺向艾因的胸口。
艾因不退反进，拔出长剑，正面接下了这一剑。
“铛——”
两把剑各自裹挟着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清脆的交击声在练功场的上空回荡。
跟中年男人的剑类似，艾因的剑同样是附魔武器，所持有的能力为地属性的「坚固」。
寻常兵器若是和火属性长剑正面碰撞僵持，其接触部位就会被高温融化破坏，进而被斩断。
但艾因的地属性附魔长剑却能将其承受下来，两人的第一次对拼平分秋色。
他也有附魔武器！
中年男人眼神一亮，心中杀意更重。
艾因一死，这把剑就是他的，没想到出这趟护卫还有意外收获。
当下他便不再留手，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势也越来越猛烈。
这便是他所使用的的剑术，随着不断发起进攻，他的剑势会一剑比一剑强，直到把负隅顽抗的敌人彻底击垮。
想要破解此剑术，最好的方法就是与之打游击战，避免硬碰硬，但眼前这位年轻的佣兵似乎并没有发现这点。
他架起剑来，竟是一丝不苟的将自己的进攻悉数接了下来，老实得好像一个呆头呆脑的木桩！
中年男人不由露出一丝狞笑，数次剑斩后，他所积累的气势已经达到了顶峰。
当下便沉喝一声，手中的长剑携带山岳压顶一般的巨力，悍然朝对手劈下！
这是他最强的一剑，哪怕面前是一位举着大盾、全副武装的重甲战士，他也有信心将对手劈成两半！
他就是凭借着这一剑纵横战场半辈子，随后被佩罗兹家族邀请，成为卡尔的护卫的。
看到此剑的威势，在一旁观战的小少爷约书亚更是直呼过瘾，拍着椅子赞赏道：“这剑好！这剑好！”
话音未落，就见艾因横起剑刃，再次挡下这一剑。
“咚——”
这一击的声响较之前更加沉闷而猛烈，艾因双脚一沉，甚至在坚硬的练功场地板上踩出了一道浅坑！
这足以证明他方才承受了多么强大的斩击力道。
随后，对撞的余波携着劲风席卷开来，艾因身上的斗篷被吹得向后飞扬，人却兀自岿然不动。
他斗篷下的这具身躯看起来并不如何健硕，却显得匀称有力，即使刚刚承受过重击亦没有丝毫颤抖。
艾因的眼神依旧平静，手中的那把剑横在两人之间，就好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怎么可能！”
中年人脸上绽出青筋，却无法再将自己的剑刃往下压低丝毫，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是「骑士」！？”
“没招了？”艾因缓缓将剑压了过去，“你该死了。”
明明对手只是个年轻佣兵，中年人却感觉自己像是在与凶悍的猛兽角力。
对方的力量正在无可置疑的压倒着他，而他却无能为力。
中年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灰败。
「骑士」境界是战士之间的分水岭，寻常战士极难成为「骑士」，但一旦突破，自身实力就会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
因而，成为「骑士」是每个战士的梦想。
可惜天赋有限，他在「骑士」境界的大门前已经停滞了十几年了，一直迟迟无法突破，也只有「骑士」境界的强者才能像这般轻松的打败他。
没想到眼前的这位佣兵居然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骑士」境界，这是何等的天才少年！
有这种天赋，又何须做供人使唤的佣兵？应该有大把贵族世家抢着招揽他当客卿才对！
眼看闪着寒芒的剑刃离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他那浅薄的自尊终于在死亡的恐惧中崩溃，颤声道：
“别、别杀我……我认输！”
练功场一片寂静，除了莫奈以外，所有人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没想到刚才还气势如虹的中年人居然转瞬间就被剑架在了脖子上，眼看就要人头落地。
但他们帮不了他，决斗是一个神圣的仪式，一旦开始，决斗者可以求饶，但是否选择宽恕却由另一位决斗者决定。
这原本是卡尔为艾因设置的死局，却没想到这反而让自己的护卫身陷险境。
场下，卡尔握紧双拳，看向艾因的眼神越发怨毒。
另一边，女仆莫奈同样怀着自己的心事，冷眼旁观着场上二人的决斗。
和卡尔不一样，她对佣兵这一行有些了解。
艾因作为最高等级的佣兵，她相信他能够战胜卡尔的护卫，让卡尔颜面扫地。
倒不如说，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如此——
卡尔正在追求赛西亚，而受限于博恩家族与佩罗兹家族的盟友关系，以及她作为女仆的身份，她其实不好出面训斥卡尔，这样不太合礼数。
所以，她想要借外人的手杀杀卡尔的锐气，让卡尔没脸继续赖在城主府纠缠赛西亚。
为此，她刚才故意没有挺身帮艾因说话，坐视艾因与卡尔的矛盾不断升级。
现在练功场上胜负已分，她的目的达成了。
莫奈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就在这时，她的身边荡漾起了一阵微风，有人在她的耳边疑惑的问道：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为什么没人阻止他们呢？”
这道声音轻盈而空灵，好像藏在风中的精灵在耳边窃窃私语一般。
莫奈的身边依旧空无一人，但她知道赛西亚已经悄悄来到了她的身旁。
她目不斜视的解释道：“那位佣兵和卡尔少爷起了争执，我只是一介女仆，无法阻止他们的决斗。”
“谁会只把你当成女仆？”
那道声音轻轻“哼”了一声，显然对她的说辞并不满意：“又想糊弄我，你明明可以阻止他们的！
“而且，就算他真的打赢了卡尔的护卫，你有想过他以后可能会被卡尔报复吗？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给别人惹麻烦都是不可以的，你得考虑那位先生的处境。”
赛西亚的语气极为认真，莫奈低下头，开始装傻充楞：
“我是小姐的女仆，只会考虑小姐的事情，不像小姐那样想得面面俱到，真是惭愧。”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腰间的软肉被狠狠的掐了一把，赛西亚半恼的声音响起：
“坏女人，等下再教训你！”
莫奈娇躯一颤，脸上没露出多少害怕的神色，反而微微抿起了嘴角。
小姐也成长了呢。
心里想着，她将视线再次投向练功场。
场上，尽管中年人开口求饶，但艾因冷漠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
他再次发力，直接荡开中年男人手中的剑，往他的脖颈处砍去。
自己杀人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被杀的时候却妄图留下一条小命？
做梦！
人分三六九等，而死亡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人。
他早已不怨恨这个混账的世道，因为他知道，能为自己做主的，只有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