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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间北胡荤顿囚炎霄 责亲将姚巃自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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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古人重守边,今人重高勋。

岂知英雄主,出师亘长云。

六合已一家,四夷且孤军。

遂使貔虎士,奋身勇所闻。

拔剑击大荒,日收胡马群;

誓开玄冥北,持以奉吾君!

这一首诗,乃杜工部所作,单讽的是那许多帝王将相好大喜功,等闲用兵,直杀得天昏地暗,民不聊生。胡人故被长驱残杀,流离失所,然中原亦为之板荡,民不聊生。或云此乃保境安民一劳永逸之策,然胡人寇掠,不过边疆十万户而已。若如那汉武帝战端一开,不仅边境百姓死者更众,连那中原被征发者亦有百万之数。尚有许多身虽未死,然因此荒废农时,或者缴税破家者无算。似此耗国之战,虽胜又何足为功!只是为了帝王扬威,将帅升官耳。

且说那奋威将军荤顿昔日因见褚天剑等人封侯,心怀怨怼,便欲北伐胡族立功,乃说服了姚子剑,以其为镇北大都督,引精锐五千进屯朔方,观北胡动静,再做计较。荤顿既至朔方,却闻北胡以女真、契丹二族为首,各自相安,并无战事。荤顿急欲立功,却思得一计,要谴人往女真契丹二族中去,挑拨其相斗,而后再自引大军观其胜败,女真胜则取契丹,契丹胜则取女真,以立大功。

荤顿未及将此计上报朝廷,先请那朔方太守、镇北副都督汪芸相议。那汪芸表字炎霄,乃五原人氏,原是上界天杀星降世。其自幼在塞边长大,善使鸳鸯双刀,亦甚通兵法,累积战功,迁为奉车都尉。后因黄家道赏识,故提为朔方太守,以为荤顿之副。当时汪芸闻知此计,却道:“北境苦寒,地广人稀,得之亦无用,更且难守。故自古以来,但欲胡族不南下相犯即可。今胡虏远遁相安,正我所欲求耳。何苦以言挑之,另生他变?”

荤顿急欲立功,却道:“今虽相安,然北胡豺狼鸟兽之心,久必来犯。与其待其兵围城下,不若我等先引其相争,一劳永逸。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汝岂知之!”汪芸却道:“契丹、女真二族如今交好,若离间不成被其识破,恐反生祸患也。将军以此为驱虎吞狼,我恐反为引狼入室。我料将军虽以此计上闻,亦必不许耳。”

汪芸苦谏,荤顿只得假意听从。然其密谴心腹骑士往驰漠北,劫掠北胡牛羊子民。若遇契丹则称女真,若遇女真则称契丹,又谴伶俐心腹混入两族,以为离间。然亦料朝廷必然不许,却不上奏此计。又恐汪芸上报,故而只是偷偷行事,人皆不知。

然此计行之一载有余,毕竟有些风声传入汪芸耳中。荤顿吃汪芸逼迫不过,才只得备言前事。汪芸乃大惊曰:“如此,恐胡兵旦日起衅。今北境久无战事,往往疏忽,若事起仓促,必生大祸。只当即刻奏闻朝廷,添兵北境以备其乱。”

荤顿却恃其勇武,说道:“我昔日引兵与北胡交战,虽十倍于我尚不敢交锋。我兵锋所指,寸草不生,胡兵畏我如鬼神,以‘白地将军’呼之。今有朔方坚城、精兵五千,何惧胡虏。其不来时尚可,若要来时,管教杀他个片甲不留。”便不许汪芸上奏。

汪芸正待密奏天子,却恰逢荆州作乱,邹森陆焱持大都公文到此,令荤顿提兵勤王。荤顿欲要立功,自然大喜,即刻便欲引军南下。汪芸却大惊道:“今挑斗女真、契丹,随日便将有大战。将军若引精锐离去,恐漠北一旦有警,黄河以北非天朝所有也。请向天使明言此事,留军镇守。”

荤顿欲要立功,哪管此事,又怕汪芸坏事,乃令亲兵将其幽禁,诈称有疾,不许他见邹森、陆焱二人。而后尽起朔方精锐,随邹森陆焱南下勤王。那朔方城中久畏荤顿,谁敢多言?况且朔方僻远,亦少朝廷使节,故而竟无人知之。荤顿本欲就此害了汪芸,却因其乃黄家道所举,故而未敢动手,只待先勤王立了功劳,再以别罪加之。看官牢记此处话头,暂且按下不表。

话分两头,且说那里神都城中,姚子剑早知云龙兵马已渡洛水,与朱恒吉、李昌道连日交战,未分胜负。姚子剑站在那城楼之上,看向外面,只见三个阵营,整整齐齐布在外面。待要寻傅程鹏计议时,他却日夜操劳,又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家,难以理事,不免更增忧虑。

两军相持,骤忽半载,姚子剑日日见云龙在外耀武扬威,心下焦躁,因听闻黄家道三番大胜,大破宜阳贼兵,便屡次谴人催促,要他回援洛阳。黄家道却只是说道难以回军,只望朝廷坚守洛阳,以待贼兵自退之时方可追击。

那姚子剑之弟,福王姚子能因见云龙兵马兵临城下,日夜惊恐,却对姚子剑道:“黄家道久不回援,恐有引军自重,坐观成败之意。宜急谴人夺其兵权,调其军马回援。”姚子剑以此事问于傅程鹏,却听其道:“虚贺久欲谋逆,荆州兵锋甚锐,而我天朝久敝之下,不宜大战。今虽战而胜,亦必更加虚疲,恐别处再有祸乱。欲求必胜之策,大将军之计是也。”

却又有人言道黄家道、傅程鹏皆与楚军串通一气,故而楚军方才连连诈败,待要里应外合以取社稷。姚子剑毕竟年岁尚轻,还是少年心性,虽然不信黄家道等人别有它意,然听闻蜀、越两路军败,黄家道又只是推脱不回,难免忧恼。又被这云龙领军日日在城下挑战,终究按捺不住。恰逢周围郡县勤王兵马慢慢都到,便取了披挂马匹,大开城门,竟而统军直入朱恒吉营寨中来。

朱恒吉见了,不敢怠慢,急忙迎接,备述连日军情。姚子剑道:“如此听来,这伙贼寇却并无什么本领,如何却能连破了朕数员能征善战大将?”朱恒吉对道:“启禀陛下,这伙楚军俱不过是些流寇之属,原本不堪一击。只是有那一个领军反将,姓云名龙,惯使一杆银枪,神出鬼没,好生厉害。便是臣与龙骧将军联手也未能拿下,况且又熟悉兵法,不在大将军之下,也难怪先前许多败军折将。”

朱恒吉话犹未了,却听一人怒道:“大哥如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原来正是李昌道听闻圣上出巡军营,是以前来见驾。那李昌道行了大礼,却道:“想那云龙不过是一不发迹的走卒,哪有这等厉害?不是末将夸口,明日阵上,立擒此将,报效圣上恩典。”

姚子剑听了大喜,便令犒赏众军,预备明日厮杀。是夜姚子剑不肯回城,只在军营中另起了一个龙帐,在那里安睡。翌日清早,却听得喧哗之声,战鼓鸣响。姚子剑从梦中惊醒,忙唤人来问道:“可是寨外有贼兵来打?”那侍卫忙道:“启禀陛下,此乃是有小股贼兵来寨外挑战,并无大碍。”

姚子剑道:“这贼兵如何这等大胆,竟敢闯到我军寨前!速速取朕披挂来!”那姚子剑正要出马,却早有人通报了朱恒吉。朱恒吉连忙赶来,拦住了姚子剑道:“贼兵骚扰我军,时而有之,击退即可,并无大碍。陛下万金之体,不可亲临险地。若是嫌那贼兵吵闹时,待末将前去驱逐了即可。”

姚子剑怒道:“贼兵来犯,如何这等惫怠!难怪贼兵半年不退!取朕披挂坐骑来!待朕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也知我天朝厉害!”

朱恒吉奏道:“敌众我寡,只宜按大将军之计坚守,不宜擅动。若被敌军使了调虎离山之计,却是得不偿失。”姚子剑勃然大怒:“朕素来欣赏将军,才用做天子亲军统领,却不料这等胆小。外头分明是这么小小一股敌军,如何不敢厮杀,却说甚么敌众我寡!便令龙骧将军替了你做这禁军统领也可!”

当下姚子剑不听朱恒吉劝告,执意领兵出战。那伙小股游兵见官军寨中连日未曾出战,未作提防,却哪里是这一支天子亲军虎威营的对手,急忙退时,被姚子剑领军在后赶杀。朱恒吉生怕姚子剑有失,提了那杆描金方天戟,紧紧护卫左右,不敢擅离分毫。

却说那一股兵马,被姚子剑赶杀在后,急急退向本身营寨。那里云龙早知消息,取了披挂,一手执枪,一手提了休烈剑,布下阵势,预备交战。不是姚子剑与云龙两人今日相会,管教:飞龙斗跃洛水渊,白云游动天下惊。毕竟此战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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