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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时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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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时不我待

陈平是西南招讨副使,只有节制西南五州兵马用来剿贼的权力,对于白莲贼逃窜进入江州这件事,秉着事急从权的道理才进入的江州。

但是从理论上来说,他对江州的官府并没有什么约束,唯一能起到作用的就是白莲贼可能对江州造成的破坏。

也是借此,陈平才说动了江州官府配合他一起剿贼。

只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些人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毕竟荆州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这帮地方上的官府臃肿僵化,连带着地方的厢军也孱弱不堪战。

当然,这也不是个例,大誉开国近二百年,除了北方的北军与西军这两支一直身处边境,负责抗击外虏的军队之外,其他的部队都早已退化的不成样子。

所以陈平一直以来都没怎么与各地的官府接触,只是向他们表明了身份,不奢求对方能够配合自己,但尽可能不要添乱,这就足够了。

进入宣县后,陈平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告知了城内的百姓后续会有官府前来处理,然后就稍作休整便往北追去了。

不同于先前的山区追击,现在白莲贼向北逃窜,势必会威胁到江州治所金陵城的安全,江州的官军必然会阻击贼人。

“只消他们能拦上那么一下,拖延贼人的时间,我们便能有机会逮到贼人。”

“北方才是白莲教活动的区域,若是让他们过了江去北边,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路上,陈平就白莲贼的问题与罗砺商量了起来,罗砺也很认同他的观点,如果有可能,还是在大江以南将白莲贼剿灭的好,当然,这只是假想的最好结果。

实际上陈平已然做好了江州官兵不敌白莲贼,被他们突破封锁的准备。

然而,事情还是出乎了陈平的预料,当他得知江州知州在金陵城南八十里碰到了白莲贼的主力,而后所率的数千江州官军一触即溃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他是知道大誉已经走了下坡路,甚至说到了一个王朝所该有的寿命末期,但是对于江州厢军的这拉胯表现,陈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在此之前这些白莲贼虽然狡猾棘手,能一路远遁大几百里地,但他追击的过程还算顺利,没有遭遇什么大的挫折。

本以为被自己一路撵着的白莲贼当不会再向之前那般横扫官军了,谁承想,竟然还是如此。

想到这里,陈平看了一眼罗励,二人目光交错间,心中都有些不安。

白莲贼突破封锁倒还不算什么,毕竟这支白莲贼人数并不算太多,而且他现在手握三千精骑,北边还有陆威一同帮忙。

关键是,这支白莲贼四处流窜足足有快两个月了,所经过的地方全都是官府无能,这暴露出的问题不可谓不要命。

陈平可以预见,只要白莲贼在江州轻而易举击败官军的消息传出去,天下各地的贼子肯定会跃跃欲试,保不齐就会有人大着胆子跟着一起揭竿而起。

对付一个白莲贼尚且都闹到这种地步了,要是再有其他贼人蜂拥而起,他不敢想象局面会崩坏到什么程度。

“必须迅速扑灭白莲贼!”

陈平紧蹙着眉头望向北方,声音沉闷无比,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一旁的罗砺则是沉默不语,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随着夕阳落下,陈平率领着麾下两千多铁骑加快了速度,以期尽快追上在前方打头阵的李峰,然后合兵一处直击白莲贼。

他已经能看到,大誉的局势在急转直下。

时不我待!

同一时间,京师。

边疆的急报一封封传来,全都是关于北辽在边境挑衅、试探的消息,这让本就阴霾笼罩的京师更添了一份阴郁。

原本繁华熙攘的街道上,行人皆神色匆匆,不敢久留。

而皇城司的番子也在四处出动,探查着消息,至于这消息是给谁的,就不得而知了。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此所谓格物而知至矣。”

“身心分明,方得天人感应,正心、修身,才能使己不为恶念所污,于浊浊之世净身、净心。”

“.....”

北岳书院,上千士子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聆听着一门新的儒学思想,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沉思表情。

而对着这满院子弟传道解惑的人,则是现今翰林院的庶吉士程诚。

只见他一袭深衣,头顶方巾,正全神贯注的阐述着道理,而这道理则是虽是出自陈平的理论,但相较于陈平那显得有些杂乱混沌的理论,由程诚口中说出的,却清楚了不少。

偌大学堂内,学术气氛之浓厚让在一旁观看的一众讲师不禁感慨连连。

“此子当有大宗师之相!”

“陈状元之说我听闻过几分,但程学士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也!”

“......”

听到院中的讲师们如此评价程诚,北岳书院院长吴长洲脸上浮现起欣慰表情,他缓缓捋着白须,似乎看到了暮气重重的大誉思想界,将要开出一朵璀璨之花来。

这让他怎能不欣慰?

只是,现在大誉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吴长洲心中不免有些忧虑,甚至是惋惜。

然而他只是北岳书院的院长,虽说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是出自北岳书院,但现在的形势却不是他能够插得上话的。

先前听闻北辽使节要来索要岁币乃至是土地,他才号召起京师士子前往皇宫前跪拜,希望籍此能够改变些什么。

但现在来看,这些都是徒劳,朝中的形势之严峻已然是超乎了他的想象,摄政王与永兴帝公然决裂导致的朝局崩坏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万望大誉能够挺过这一关吧...”

吴长洲叹了口气,心中念叨着。

...

与此同时,在京城不断高压的环境之下,兵部尚书府邸之中,不少楚党的高级官员正聚在一起。

“事涉国家存续,朝廷安危,殿下已经在极力避免冲突,奈何陛下年轻气盛不知所谓,尔等想想,自陛下即位以来,做过哪些正事?”

“为先帝陵寝之事大兴土木,征收赋税,又开先例使陈平一介黄口小儿出任甚么西南招讨副使,加兵部侍郎衔,这简直是无比的荒唐!”

“再就是,无视先帝遗命,公然反驳殿下不说,还异想天开的与北辽开战,这是要把大誉往火坑里推啊!”

“所以,我认为陛下现在应该放权与殿下,由殿下主持政务,等到带领大誉度过难关之后,再还政于陛下。”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诸位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在场的一众官员皆是眼神乱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明立场。

毕竟,这可是要夺权的大事,他们虽然都是楚王的党羽,但也不敢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轻易下注。

要知道,这一步走错,就会断送过去几十年小心翼翼打拼出来的一切,甚至是株连九族也是稀松平常的。

只不过这话被说出来,就意味着楚王也是对此持肯定意见的,想通了这一点后,一众楚王的党羽们纷纷选择了站队。

当然,没有人会傻到反对,他们早已是与楚王绑定的了,更何况现如今的局势也确实非常严峻,已经到了互相不断猜忌对方是否会动手的地步。

在这种先下手为强的局面下,谁能敢于先冒险出手就会占有明显的优势。

很显然,楚王不想再等待了,他和永兴帝玩腻了,或者说他受够了这个鲁莽的小子。

皇宫,摄政王暂居的宫殿内。

楚王闭着眼睛进行冥想,自从得知天启帝要他入京辅政后的种种画面浮现在了眼前,犹如走马灯一般闪烁着过去。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瞳孔内布满的血丝表明了他这些天来的紧张情绪。

待他深吸一口气,才彻底回过神来。

“外面有什么动静没?”

“回殿下,尚且无甚异动,只不过近日来北辽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边将都说辽人正在厉兵秣马,准备入侵。”

楚王闻言眼皮眨了几下,他咬着牙咧嘴骂道:“混账东西!竟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要收复燕云,不知死活!”

北辽的这般动作在楚王看来,简直就是呜呜作响的号角声,时刻震动着他的心脏,让他不得安眠。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楚王看来,也不是在北辽,而是在永兴帝那小子身上。

毕竟北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也不会指望这帮胡虏会改过自新。

可永兴帝也就是石嘉炽这个小混蛋却不同,明明已经继位成为了大誉的天子,却还没有转变过来身份,随意无度的使用着自己的权力,把本就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大誉,往深坑里又推了一把。

这是楚王所不能容忍的,他想要的并不是破烂不堪的大誉,那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如果永兴帝能够老老实实的遵循天启帝的遗命,他或许还会跟自己这个大侄子分享权力,谁让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子嗣呢?

归根结底,大誉还得是石家的才行,楚王不介意在他享用过权力之后全身而退,将大誉彻底交给石嘉炽。

但是现在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尽快做出决断了,否则这种二圣并立,互相敌对的局面,对大誉来说简直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对了,还有陈平那厮,白莲贼把荆州搞的一团糟,他在干什么?”

心中定下章程,楚王转而询问起了陈平。

在得知陈平正在率军追击白莲贼,并且进入了江州后,楚王的脸色阴了下来,细微的牙齿摩擦声在空旷宫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好小子,待孤事成之后,他要是诚心归附孤倒也能重用他,可若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哼哼...”

楚王望向殿外,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涌出一抹狠厉。

......

京师局势如此紧绷之下,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观察,积蓄力量。

南宫将军府,北大营,三衙等等,围绕着楚王与永兴帝这掌握了大誉最高权利的两个人,风卷云动以至是让人近乎窒息。

不过,这只是京师罢了,尚在江南的陈平虽然知道京师局势不容乐观,但也顾不得那些了,只因为他有近在眼前的事情要处理。

金陵,江州治所。

繁华的秦淮河两岸本该游船画舫挤满河道,士子花魁嬉戏打闹,现在这场面却不复存在了。

至于原因,那就得归咎到城南八十里的一场仗了。

说是仗,其实仅仅只有寥寥的交战,然后就是随着白莲贼的悍不畏死冲击与江州知州偷偷溜走,几千号江州厢军很快败下阵来,纷纷开始了溃逃。

这让本来不觉得白莲贼有多可怕的江州官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败退官军沿途经过的城池村镇,无一不是提心吊胆,严防死守。

不仅是防贼人,同样也是防官军!

正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军有些时候要比贼人更加可怖,毕竟贼人只为求财,而官军求财之后为了避免事情泄露,还要杀人灭口。

当江州知州带着几十个亲兵满头大汗的跑回金陵城,带来了白莲贼凶悍难挡的消息后,整个金陵城就瞬间慌乱了起来。

直到江州知府出面,组织人手安抚百姓,然后登上城墙摆出与城共存亡的架势后,城内才算勉强安定下来。

“几千号官军,一仗就没了?!”

“我闻贼人也不过几千人,就算不敌,也不至于败的如此狼狈!”

面对着江州知府的呵斥与控诉,周知州赶忙给自己开脱,疯狂向金陵城内的官绅倒着苦水。

“林大人不知,那贼人个个凶悍异常,好似不怕死一般,而且装备不比官军差多少,再加上我军出城没多远半路遭遇袭击,本官带兵拼死抵抗,直至力不能支这才下令撤退。”

“你们想想,这批贼人能从荆州一路跑到江州,身后还有陈副使的三千铁骑追赶,不是悍贼又怎能做到?”

“况且,况且朝廷的军饷拖延了几个月还没发下来,官兵们士气低落,本官已尽全力。”

一番话说下来,他就差把白莲贼描述成三头六臂的鬼怪了。

这话一出,自然是有效果的,至少一众官绅不再指摘他的过错,反而是为白莲贼如此可怕的战力吓到不能自已。

“府尊,此事我看罪不在周大人,贼人能从荆州杀到江州足可见其凶猛,现在吾等该想着如何防范此贼,免得江州为贼所祸才是。”

“是啊,不知城内还有多少兵丁,守城物资又有几何?”

“若是府尊有甚需要之处,吾等愿倾囊相助,只愿金陵无忧!”

面临着生死危机,陪同林知府一同登上城墙的金陵绅缙突然变的慷慨起来,一个个都不再吝啬。

见状,周知州心中冷笑,要不是这帮家伙不肯出钱,官军也不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甚至说不定他还能打退敌人。

现在知道出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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