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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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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他们过了初五才回到了府里。皇妃虽然还记着皇子不和她过年,可因为这两天玩的非常开心,所以看见了皇子还是非常高兴。皇子因为这些天丢下皇妃一个人在府里,心里大过意不去。再加上老夫人极力从中撮合,对皇妃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每日给老夫人请过安,都要顺道去内院坐一会儿。只是还是刻意保持着距离,不和皇妃过于接近。

初七一过,街面上的铺子便陆续都开了门。只是开的较平日要晚许多,都是半晌午吃过了饭才出来,到了半下午就关门。虽然开了门也未见得有顾客,但是买卖人都是这样,生怕误了买卖。待在哪儿都不如待在自己的铺子里安心。

这一日,天冷的出奇。将近中午了,人们才冻得缩手缩脚的出来,一边往下卸着门上窗户上的门板儿,一边互相打着招呼拜年。米店的伙计陈三儿看见茶叶店的掌柜卢文敬也在开门,便说道:“卢掌柜的,我们这是怕有那三餐不继的人家缺粮断炊。你这卖茶叶的有何要紧,也赶在这两日就开门?”

“你知道什么!”得济堂药铺的吕掌柜正色说道,“卢掌柜这是怕有人专等着他那几十年的陈茶救命嘞!”

此言一出,众人俱都哄堂大笑。

卢掌柜先还以为吕掌柜是在为自己说话,先就得意的‘诶!’了一声,这时才听到吕掌柜是在打趣他,便急头白脸的说道:“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那几十年的普洱当真是能救命的。”

“卢掌柜别急。我说的正是那几十年的普洱。他们这些人什么都不懂,一个个就知道跟着起哄!”吕掌柜依旧一本正经的说道。众人又笑。

卸下了门板,几个人正欲回铺子。这时听见从路东头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便一个个都翘首望着,想看看是谁家运气这么好,一大清早的就来了买卖。

来的是一匹快马,如此寒冷的天气,马上的人却纹丝不动。一张脸绷的像一块石头,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待看到马停在了义王的百集堂前面,吕掌柜先就面上一沉,啐了一口,骂道:“势利眼的东西!专会在坟头上填土!”

“谁叫人家财大势大呢?换谁谁不想巴结啊!吕掌柜的你就想开些吧!”陈三儿无所谓的说道。

“一味炙甘草就要比我这里贵上四文钱!偏就有那不长眼的东西还送上门儿去,你说气人不气人?”吕掌柜的抖着两只手说道。

“唉!要不说奇货可居呢!”这回轮到卢掌柜的的得意了。“我这便再是几十年的陈茶,那也没人跟争没人跟抢。咳咳!你想要还就得来我这里买!这就叫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吕掌柜无心跟他废话,一甩袍袖,悻悻的回去了。

吕掌柜的还想说两句,见人们都各自回了铺子,也只得意犹未尽的回去了。

百集堂来的是刑部的左侍郎徐子义。徐子义奉职于刑部司,执掌朝歌以及直隶的刑名案件。此番匆匆前来,是因为其母徐老夫人突然犯病。义王的百集堂是这朝歌之中药材最全的一家药铺,且名贵药材应有尽有。徐子义是出了名的孝子,只要能为其母解除病痛,便是再贵再缺的药材也一定要弄来。所以,一向都是在百集堂看病。

徐子义本还担心义王家大业大,这小年刚过,未必就能开门。可他不知道,义王的铺子,不管是哪一家,都是在这街面上最早开门的一家。不只是伙计来得早,就是义王,只要无事,都是早早地就来到铺子里。检查着伙计们打扫,上货,待一切整理妥当,便自去后面的房间喝茶,看账。

徐子义是铺子里的常客了,一看见他进来,铺子里的大伙计虎子就赶紧迎上前去,请安问好。询问过徐母的病情,便忙让铺子里的坐堂大夫提上药箱,跟着徐子义回去。

徐子义听见后面传来一声不罢一声的咳嗽声,便问:“是谁在后面?可是义王?怎地还咳得这样厉害?”

虎子摇了摇头道:“可不是义王!从您上回来,义王就咳嗽,这都咳了一个冬天了,还是那样。说让铺子里的大夫给他瞧瞧,可竟是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后来,义王就再不肯吃铺子里的药,只自己配些药来吃。可吃来吃去,还是越吃越厉害。”

“义王都成了这个样子,为何还不让皇子回来看着铺子,让义王回去好生养病?”徐子义道。

“义王说皇子有公事在身,不能打扰。皇子几次要回来,都让义王骂出去了。”虎子道。

徐子义因为母亲的病多得义王关照,感激不尽。现听见义王病的如此,便让虎子带着来到后面的账房来看义王。

他们进来的时候,义王正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虎子忙上前给义王拍着背。义王一口痰上来,这才止住了咳嗽。站起身来招呼徐子义。徐子义却一眼看见义王吐出的那一口痰里,裹着鲜红的血丝。当下大惊,说道:“几日未见,义王何以病的如此?”

“只是嗽疾,不碍的。”义王手一卷,将那带着血痰的帕子攥在手里,淡淡地说道。

“义王不可大意啊。俗话说,这痰中带血,……”徐子义是个直性子,想说痰中带血,不死也残。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当着病人说这样的话,总是不大好,便停住了,又说道,“不可大意啊。义王这咳嗽也有些日子了,守着自家的药铺,何不及早医治呢?”

“承蒙徐大人还记得。”义王拱手谢道。“唉!也是小王大意了。年前初犯之时,正值铺子里大忙,想着吃些药,也就罢了。可谁知,竟是越来越厉害,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唉!真是老不中用了。”

“义王何苦自哀。你若是有病医不好,那这普天下之人,又该去找谁医治?”徐子义道。

“徐大人不曾听过吗?卖鞋女子赤脚跑。”义王苦笑着摇摇头。“这哪一行的最后都是差在自己这行上。”

徐子义牵挂着家中老母,劝说义王还是身体为重,该放手时需放手,便急匆匆离去了。

要问徐子义是怎么知道义王早就咳嗽的,还得从年前说起。

那天,义王照例在铺子里守着。一个人在账房里一边翻阅着账目,一边喝茶。看似十分悠闲,其实心里十分烦乱。思来想去想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以让皇子从陈刘氏之案中,全身而退。可怎么想都不大周全。正在这时,徐子义来给其母取药。徐母得的是肺病,徐子义新近得了一个偏方,其中一味药材十分稀缺,只有在山北苦寒之地才有。徐子义想着只有义王才跟山北常有来往,便上门拜托义王代为采购。义王还真就没有多久就给找来了。徐子义听说自然大喜。急急过来取药。听说义王也在,就要当面致谢。好巧不巧,他推门进入账房时,义王正一口茶呛着了,呛的是涕泗横流,咳嗽不止。徐子义因自己母亲就是常年咳嗽,今见义王也是这样,以为也是肺病。顾不来别的,先上前劝道:“义王这是何苦!病成这个样子,怎地还不回家歇息。”

义王只是摆手,说不出话来。

徐子义又道:“义王这般年岁了,身子又欠安。也该是让皇子分担的时候了。子承父业古来如此。义王何必如此苦苦支撑?”

义王此时已经止住了咳嗽。听得徐子义这话,心里猛然一动,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只用帕子擦拭着眼泪,徐徐说道:“只是受了些风寒,不碍的。应儿有公事在身,耽误不得。何况小王只是微有小恙。不妨事的。”

“近来时气不好。义王还是不可大意啊!”见义王如此,徐子义只得说道。

事后回到官衙,和同僚闲谈起来,还不无感慨的说道:“古人有云:家有千顷良田,只睡五尺高床。此话真是不假啊!想那义王,家财岂止万贯。可一把年纪了还是守着那几间铺子,病成那般都不舍得离开。纵是再有钱财又有何用!”

“这就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个同僚道,“眼下是年关,正是买卖最好的时候,你想义王怎舍得离开。”

“说来也是,以义王的家财,便是再活十辈子也花不完,膝下又无一子传家。再怎样辛苦,最终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我听说,那义王平日里极是清苦,吃喝穿戴跟你我并无二致。唉!这就叫端着金饭碗讨饭,死了也是个屈死鬼呦!”

“自古财不吝不聚。若非如此节俭,怎能积攒下偌大的家业?只是,我前些时还去过义王的铺子,义王当时也在,也没见他病的像你说的这般厉害啊?”另一个同僚说道。

“他说只是偶感风寒,可我瞧着那样子,却不大像。”徐子义道。

“我瞧着义王那脸色就不大好。怎地说也是六十出头的人了。每日里还要忙里忙外。再是铁打的人也有吃不消的时候。”

“是啊!年岁不饶人哪!义王也真是想不开。这把年纪了,又挣下那般的家业,何不及时行乐,也不枉活这一世。”

众人七嘴八舌的跟着说道。当时说过也就罢了,可义王患病这件事和患病的时间却就此记在了脑子里。后来,当圣上质疑义王是装病,这些人就都成了义王的间接证人。这是后话。

却说一过小年,刑部就正式开衙,审理陈刘氏之案。陈刘氏之案早已在朝歌内外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想见识见识这位滥淫无度的淫妇究竟是何等样人?是以,开衙那天,人们里三层外三层,把个刑部大堂挤得水泄不通。

案子由马如琝主审。作为协助审案的二皇子依旧缺席,只有应皇子,和清水县的县丞吴明瑜,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只见马如琝穿着全套的冠带,威风凛凛的坐在大堂之上。跟平日所见大不相同。因为此案年前就已经开始审议,案情经过俱已交代清楚。所以,马如琝也不废话,一上来就开始提审人犯。第一个上堂的是高德。高德叫的是高德,实际上却坑蒙拐骗,奸淫掳掠,把那缺德事都做遍了。仗着有钱有势,平日里也是鲜衣怒马,翩翩公子一枚。可几日牢饭吃下来,就现出了原形。拱肩塌背,目光躲闪,一副猥琐像。

马如琝“啪”的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高德!身为朝廷命官之后,不想着为国效力,为主分忧。却屡惹事端,不知悔改。今又私通民妇,且杀其夫反诬其子!罪行昭彰,败坏人伦。实乃闻所未闻!你可知罪?!”

高德早已抖成一团,跪在地下都支撑不住,口齿不清的说道:“小,小人知罪!”说罢才又明白过来,扑倒在地大声呼道:“大人!冤枉哪!小人是与那陈刘氏通奸,可并未谋杀其夫啊!还望大人明查啊!”

“大胆高德!死到临头了还敢狡辩!你是否在一次饮酒之时,说过,若是能除掉陈氏父子,你三人便可以永享快乐?”

“……”高德看着有些发懵,似是一时想不起来,随即就说道:“便是小人真说过此话,那也只是酒后随口之言。并未当真。你想啊大人,天下女子何其之多,小人怎肯为了一女子葬送终身?何况还是一乡野村妇。必是那陈刘氏贪图小人钱财,又恐被其夫发现,故才下此毒手。小人真是一无所知啊,大人!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小人还未娶妻,尚有八十岁的老父老母,膝下只有小人这一子。若是小人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要了家中父母的命啊!请大人开恩啊!”

高德说着痛哭流涕,瘫倒在地。

马如琝厌恶的瞅了他一眼,说道:“有贼心无贼胆的孬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早想着家中父母,何以能做出这般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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