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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骑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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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地抱起了倒下的Saber,虽然上次就感觉到Saber好轻,但这次比上次还轻。

Saber现在的样子很不寻常。

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呼吸虽然微弱但很激烈。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是跟上次一样消耗了太多魔力吧,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至少要先把Saber带回家。

不管Saber是什么,她确实地在这里,正在怀中痛苦地呼吸着的Saber,让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但我却对Saber感到隔阂,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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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坂回来得比平常要晚,开始治疗睡在和室里的Saber时,天已经黑了。

“Saber的魔力几乎消耗到极限了,如果再使用一次宝具的话,马上就会消失。现在的办法就是master给Servant提供魔力,或者让Servant去袭击人类吸取魔力。”

听过我与Saber在下午的经历后,远坂做出如此诊断。

“可是,Saber不是说过,只要睡觉就能恢复吗?”

“那是因为Saber有着超人的魔力喔,现在的Saber能保住肉体不消失已经很勉强了。”

“那么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如果能教你给Saber提供魔力就好了,不过以士郎的水平,光学就得学上一年吧。唯一的办法就是——”

远坂喃喃自语地沉思,然后很快停止,用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着我。

“你想要救Saber的话,就只有用令咒让Saber去攻击人类,吃下灵魂才行。”

这是最实际的方法。

可是,要让我用令咒让Saber背叛自己的荣誉吗?

还是让这个一直保护我的少女,刚才还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的少女,就此消失。

我什么都没办法说,既对远坂所说的话感到愤怒,但在愤怒的背后,也因为承认那是唯一的办法而痛苦。

“这就由你决定吧。虽然Saber只要睡着,身体就能平静下来,可是也快到极限了。要做决定的话,就得在下次被袭击前做好喔。”

远坂站起身准备离开和室。突然想到什么的说道:

“对了,今天的学校事件以‘煤气爆炸’作为调查结果结束了,藤村老师正在医院照顾住院的学生,这些天不会过来。学校这些天也会放假,你也不勉强自己上学。

Archer的伤势已经基本恢复,Rider也被你打败,所以按照协议,今晚我会从这里搬走。明天再见时,我们就是敌人,作为盟友的回报,在Saber回复之前,我不会对你出手。”

远坂要走了……

数天朋友般地相处,还当过我一天老师的远坂,毫不留情地说出要离开。

我没法想出挽留的话语,沉默地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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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

怎么也想不到办法拯救Saber。

明明这么多次被她拯救,被她保护。

到了她需要拯救的时候,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心情烦乱地走在庭院里,任由远坂收拾行李离开。

少女也没有再来说一句告别的话,远远听搬动重物的声音从房间里远去。

这样的少女才是真正的魔术师吧,该放弃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切断羁绊。以魔术师的意志一往无前地应用自己的才能、贯彻自己的理想。

而不是我这个半调子的软弱魔术师,连一个决定都无法做出。

直到时间步入深夜,天地一片静谧时,我还是什么也没做,什么决定也没下。

为了拯救Saber而违背Saber的意愿。

——这样的事,实在无法做到。

才刚刚得到了Saber的一点点认同,我怎么能背叛Saber的认同呢。

迄今还清楚地记得Saber对我说话时那明亮的眼神,如同清澈的溪流洗涤了我的灵魂。

“……我现在再次确认了,士郎是一名很优秀的魔术师。”

一次也没听过的认同与鼓励,是Saber送给了不成才的自己。

什么都不会的自己,得到了这个多次拯救自己的少女的鼓励。

“……士郎拥有成为优秀魔术师的强大魔力。”

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我的头脑。

是了……

我确实能给Saber提供魔力。

Saber说过,我并非缺乏魔力,而是魔力由于固化无法被人察觉。

平常练习时候的谁也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有我在生死关头使用魔术时,Saber才能感觉魔力向她流动。

所以只要我能像作战时使用魔术,调动自己的魔力,魔力就能够向Saber涌去。

连下决定的时间都没有,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自己就已经出现在仓库,被我当作魔术工房的仓库。

又一次按动了体内的开关,魔术师卫宫士郎代替了高中生卫宫士郎。

“同调——开始!”

像第一次遇到Rider时一样,一无所有的我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体。

魔术回路回应我的呼唤,魔力涌入了身体。

充斥着血脉、肌肉、骨骼。开始补强。

这还不够,区区一次强化的能力只比练习时的强度高上一点。

Saber所说的大量魔力我一点也察觉不到。

再次近乎虔诚地念出自我催眠的词语。

回忆起自己面对caster的陷阱,再度从体内收集更多的魔力涌入魔术回路,化为强化的燃料。

身体驾轻就熟地习惯了再次的强化,无暇考虑是什么原因。我必须收集更多的魔力,进行更多的魔术才行。

从来没有见人使过的重复强化,被我第一次莽撞地使出来后,再一次不要命地使了出来。直到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咳、咳——”

想不起来战斗时自己是如何忍受这种痛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将要碎裂开来,骨头是骨头,肌肉是肌肉的被分割,在身体的最深处,我第一次感觉有什么在骚动着想撕裂我。

这是魔力的来源吗?从来不容于身体的异物,不知何时开始牢牢地占据了身体里的一角。直到今天才确切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只要能就救Saber,放你出来也没关系哟——

模糊中好像许下了一个诺言,然后我想起了Archer的剑。

“投影——开始。”

投影出来了吗?

意识一片朦胧,不知哪里响起了爆炸声,由远及近缠上了我的身体。

我努力的张大眼睛,看向自己抬起的手,视野里只有一片血红,看不见任何东西。

然后我听到了最后一声炸响。

陷入黑暗的我,恍然意识到,卫宫士郎——

今夜将就此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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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在黑暗中看到了东西。

肉眼失去了功能的幽暗世界里,我看到了本应无法看到的东西。

比黑暗更黑的存在,默默立在静静流淌着的时间中,清晰的背影映照在我的心中。

是指引出我的方向,还是挡住了我前进的道路。

——你是谁?

问出的话语在黑暗中回响,变成了对自己的疑问。

——我是谁?

艰难地在记忆之海回溯,回忆起过往的点滴,寻找自己存在的证明。

——我是卫宫士郎。

想要成为正义的一方,能够拯救人们的卫宫士郎。

——那你又是谁?

存在我的身体里的,那个又是谁?

没有得到回应,好像自己只是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那么就得靠近对方,看明白他是谁。

心意一动,便向前踏进了一步。

啊——

是谁的惨叫,充满撕心裂肺的痛苦,好像马上就要死去。

回忆刚才即将失去生命的声音,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那么,我只有继续前进。

呀——

又是谁的呼喊,绝望得想要终结自己。

熟悉又陌生,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不幸。

只是想到就很难过,想着要是能拯救他们就好了。

但是怎么也找不见他们,只有继续前进。

每前进一步,就听到了更多的痛苦,听到了更多的绝望。

每一个都是我无法找到的人,每一个都是我无法拯救的人。

要成为真正正义的一方,就必须拯救更多的人才行,如果能拯救所有的人,那么完美的事一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正义。

但是这是想象也无法做到的事。

总是有看不到的苦难,发现不了的恶。

总是有被忽略的人,无法拯救的善。

想以凡人的身体承载超凡的希望,最后盛满的绝对只有绝望。

然而,为什么你能站在那里,站在我的前方?

连最绝望的苦难都跨过了,那么一定也能看见我的理想了吧。

为什么你还要站在那里?停在理想的完美世界前?

我趟过绝望的海,走向那仍然静静地立在我前面的背影。

伸手探去,接触到了比黑还黑的泥。

粘稠的黑泥中,我的手触到了一个不同的存在。

这就是我身体里的异物的本体吗?

不想让他逃跑地紧紧握住,狠狠地抽了出来。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手中为什么会是,被我紧紧卡住脖子,下一刻就要扼杀的生命。

脸庞在绝望中扭曲变形,模样可怕的慎二。

“啊呀呀——!!!”

我惊恐地叫着挺身坐起,睁得滚圆的眼睛茫然地四处张望。

淡淡星光透过关着的门缝,在地板上撒下清冷的影子。熟悉的场景让我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庆幸着自己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这时,一只温柔的手抚上我冷汗涔涔的额头。

“士郎,你做恶梦了。”

我惊觉地转过头来,原本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蓝色少女正关切地看着我。

“啊……是Saber,你醒了吗?”

淡淡的夜色中还能看见Saber脸上不正常的苍白,少女换下了解下铠甲后穿着的青衣,穿着平常的白色衬衫与蓝色裙子。娇小可爱的样子又多了一份柔弱。

这让我忘记了对方是执剑的战士,更想不起她的另一个身份。

“幸好士郎向我提供了魔力,我才能更早的醒来,我还以为士郎又遇到了危险,马上就来找你。士郎没有事真的太好了。”

Saber圣绿色的瞳孔温柔地注视我,从心底发出了放心的笑。

很开心一直关心着我的安危的Saber,让总是需要Saber保护的我心中羞愧。也很心疼为了关心我甚至不爱惜自己的Saber。

“那么Saber就好好回去休息才行,不用在这里陪我的。”

“士郎这辈子经历的事也没有最近经历的多吧,所以才会在梦里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开导,至少在旁边陪着士郎还是能做到的。”

是的,刚才自己做了个恶梦,所以她才会担心地留在我身边。

我捂着额头,想起了刚才的恶梦内容,苦恼地说道:

“Saber,我刚才梦见自己杀了人……感觉自己很可怕。”

“是这样啊,但我相信士郎。虽然陷入了不死不休的战斗中,士郎也一直坚持着没有杀害任何人不是吗?”

Saber疑问着,似乎不明白我的苦恼所在。

“但今天白天……我差点杀了自己的朋友。当时我居然真的下定了杀人的决心。”

“当时士郎不是要救学校里的人吗?如果士郎的朋友不投降的话,要救他们的话也只有这个办法。”

“可是那么我救无法救慎二了吧,还不得不充当杀害他的刽子手。无论我用什么理由去执行,杀害慎二的这个事实也无法改变的对吧。”

Saber露出奇妙的表情。

“难道——士郎的想法,是要拯救所有人吗?”

Saber的质疑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事实很清楚,想要拯救一方的话,就不得不放弃另一方,以我的水平,无法想出能拯救所有人的方案。

但我的心里,确实在希冀着能有一种途径,能把所有人都拯救。

看出了我的沉默的含义,Saber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翘起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如果要拯救一方的话,就不得不对另一方犯下罪行。士郎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开心。”

“Saber你这是什么表情,如果总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话,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士郎听好了,我不太理解这个时代里,人们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但在我的眼里,无论是以什么名义发起斗争,都是一些人伤害另一些人的利益;无论经过什么过程取得结果,都不得不扭曲另一些人的意愿。

作为一名骑士,我也只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如果不能选择并认同其中的某些人,我也没有理由去站在他们的立场,表达我的意志,谴责另一方为恶。

过去的岁月里,我也曾为了保卫我的祖国,杀害了许许多多的人,我也不曾为此后悔。因为我在承担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拯救我的国家,无论我的敌人以什么理由走上战场,拯救祖国的目标,我相信这值得我去背负杀戮的罪孽。

同时,我也相信那些敌人并不是真的都该杀,他们并不真正地想与我为敌,而是因为他人的命令或者命运的巧合,挡在了我的面前。而我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又必须把他们一一打败,甚至杀害。

我为了我的祖国不得不拿起了剑,他们也为了他们的生活奔赴战场。双方都是同样地无法后退。

所以我向自己发誓,既然大家身处无法逃避的战争,无可奈何地献出自己的生命。那么我们至少要保留自己最后的荣誉,即使对方是敌人下一刻就要杀死的敌人,我也愿意把战士的荣誉与他们共同分享。”

犹带着虚弱的少女坚定的诉说着自己的信念,她的脸在夜色中仿佛放着光芒,盖过了虚弱的苍白。

这就是战场中的少女向自己许下的诺言。在她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时,我不由得被少女凛然的姿态深深地吸引住。

那就是英雄的光辉吧。

不但坚定地追求着自己的理想,而且在追求的过程中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那样的姿态一定照亮了所有的人。

如果只关心理想的结果而不在意过程手段,无论如何残酷的手段也能使出来。只会是人人敬畏的暴君。

而能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坚定地坚持着自己的骑士道的Saber。她的姿态一定会被无数人尊敬着、仰慕着,渴望着去追随她的脚步。

就如现在的我,确实被Saber的想法吸引着。

如果能如Saber一般,按自己的信念去生活,去追寻理想。就算最后失败,我也一定不会后悔吧。

“Saber……”

我喃喃地说着,自己的一切语言突然都失去了力量。

“士郎,我不知道士郎会得到什么答案,但士郎的生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相信总有一天,士郎也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会有那么一天吧,说不定我的答案还与Saber不同的呢。”

“即使那样,我也会为士郎开心的——”

Saber嫣然一笑,然后站起身将手伸向我。

“——先回去休息吧,最近士郎总是在仓库睡的呢,虽然天气暖和了。但总是在仓库睡也不好,得回卧室好好休息才行。”

我握住Saber的手站起身,注意到自己是第一次握住Saber没有套上铠甲的手,白嫩细腻的肌肤让我一阵恍惚,竟忘了Saber的后一句话对我意味着什么。

“啪——”

咦——怎么回事。

只是站起身走了两步,怎么会把木质的地板给踏破呢?

“士郎,你还好吗?”

“还好,没什么事。”

我摇摇头,可能是地板老旧腐蚀了吧,才被我一脚踩穿。

然后我便向Saber道声晚安,走入了少女的房间旁边,我的卧室。

Saber的魔力回复问题初步解决了,没什么要担心地事。终于好好睡一觉了。

接着我便意识到了自己忘记的一个问题:

——能好好睡着觉才怪。

只要一想起从没有过的可爱女孩就睡在我隔壁,仅隔一扇拉门的房间里,我怎么能安心入睡。

Saber温暖的触感还留在我的手心。

安静祥和的黑夜里,只是静静地躺着就可以想象到Saber的呼吸。

一呼——一吸——

温暖的气息散播到了空气里。

沉睡着躺在隔壁的Saber的睡脸,会是什么样的呢?

在这么想的瞬间,头就像鸣叫的水壶一样发晕起来,然后便一点也睡不着了。

这个夜晚,看来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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