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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武刀人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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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小韩弃带着仅剩的十两银票,一路向着关西方向狂奔。好在自己来的时候就是一路跑着过来的,所以并未有出现不认路或者跑错方向的情况。他一个九岁孩童一路狂奔,虽然惹得不少路人侧目,但好在也没有歹人会去打他这么一个小孩的主意,所以一路上倒也没遇上什么麻烦。

这一天是韩弃从结拜大哥吕丹家出发后的第四天,以他给自己制定的日行八十里的计划,估摸着眼下应该抵达了关中一带,由于售卖锦盒所得百两银票的九成,都被他仗义得留给了他那位结拜大哥,为了节省盘缠,一路上他一直是风餐露宿,再加上每日的长途奔跑,他这副小身板早就到了极限。所以他打定主意,今日要找家客店好好休息一日,否则身子骨非要散了架不可。

打定主意后,小韩弃开始沿着脚印密集的方向走,终于在黄昏之前赶到了一座名为巾帼镇的小城,虽是小城,但在相比之下较为贫瘠落后的关中内陆地区,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镇子了。

小韩弃脚步蹒跚地走在巾帼镇的大街上,虽然已近黄昏时分,但是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煞是热闹,没有半点要收市的意思。小韩弃虽然有着远胜寻常成人的机警,但多少还有些小孩心性,街道两旁的摊铺上摆放着不少他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来的时候他并未经过此处,所以一时间也被吸引得七晕八转。

“哎呀!”

一个娇嫩的声音突兀响起,小韩弃顿知不妙,都怪街边一个小摊贩上售卖的那些小木雕雕刻地太过活灵活现,他一时间看得入迷,一个不留神貌似是撞到了别人。小韩弃急忙扭身望去,只希望不要撞疼了别人,却看见一个年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女娃娃一屁股跌坐在青石板大街上,正一脸委屈地盯着自己,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女娃娃长着一张苹果般的圆形脸孔,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乌黑大眼睛,皮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一头柔顺青丝在脑后挽了个团子发髻,小模样简直可爱地让人心碎,任谁见了都想捧在手心里好好宠溺一番。小韩弃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娃娃,一时间看得呆了,竟忘了要第一时间上前搀扶。

这下,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娃娃不乐意了,先是被人撞倒在地,谁曾想那人非但不来搀扶,还一个劲地盯着自己傻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很快,人群中挤出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个粗眉大眼,一个唇红齿白,前者二话不说上前狠狠一掌将小韩弃推倒在地,后者则将嚎啕大哭的女娃一把抱在怀里,口中不断哄道:“妍冰乖,哥哥在这,妍冰不哭……”

粗眉大眼的少年眉头一皱,直接骑在小韩弃身上举着拳头喝问道:“你敢欺负我妹妹?”

小韩弃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扶她起来。”

性格鲁莽的少年哪里会听他狡辩,不由分说便要一拳砸下,非要狠狠教训这个不长眼的贼小子。

不想,被另一位哥哥抱在怀里安慰的女娃娃忽然止住了哭声,劝阻道:“三哥,你别打他,不关小哥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这个小哥哥是想扶我起来。”

唇红齿白的少年闻言也开口道:“算了,三弟,反正妍冰也没伤着,我们仨是偷跑出来玩的,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粗眉大眼的男孩这才从小韩弃身上站起身,冲着地面唾了一口,道:“呸,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我哥哥妹妹都替你求情,否则今天非要狠狠揍你这贼小子一顿。”

小韩弃听他这么说,一颗心总算放下,幸好那个长得可爱心地也格外善良的小女娃主动替自己开脱,否则怕是免不了要遭一顿皮肉之苦,他不由感激地多看了那小女娃一眼,当下不敢再多逗留,急忙脱身离开。

话说析栾留在柳生府邸呆了已有四五天时日,虽然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稚子,却从不在柳生正平面前表露出来,每日只是陪着他聊天解闷,帮他按摩身体四肢,而柳生正平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身体状况都一改往日的颓废。

这一日晌午,躺在床上刚刚梳洗过的柳生正平突然想到一个话题,开口问道:“对了栾儿,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当初你是怎么救活韩英兄弟的?那个巫族不是从不出手救外人么?”

析栾闻言神情微微有些发怔,但很快便一脸释然,她随即坦白道:“不瞒柳生大哥,栾儿本就是巫族之人。当初我携他回到巫族之后,族中长老一开始确实不愿施救,后来我道出与英哥的口头婚约,他们才肯出手,而我和英哥也是在巫族成的亲。”

“你是巫族之女?”柳生正平有些意外,好奇地问道:“那你可会些巫术?”

析栾莞尔一笑,点头道:“略懂一些,我偶尔能通过梦境预知一些事情,但却不受控制,最擅长的是读人心。”

柳生正平笑道:“那看来以后我有什么心思可都瞒不住你了。”

两人这般说笑着,柳生正平脸上的表情却忽然顿住,片刻之后似乎恍然大悟一般,睁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析栾不解地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拒绝我和你一起去寻找巫族,甚至不惜说出让我去给韩英报仇的话。原来你早就知道,要救韩英的唯一方法便是和他拜堂成亲,所以你才不愿让我跟着一起去,是不是?”

析栾并没有否认,只是低头道:“可是没有想到,我那一番话终究还是害了你。”

两人聊到这里,一时陷入沉默,屋外却适时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此时的柳生正平已经搬出了那间住了十几年的偏院旧屋,搬回了他原来的卧房,只是想不到除了析栾之外,居然还会有其他人前来探望。析栾刚想起身回避,柳生正平却示意她留下,看他的神情,似乎已经知道门外来的人是谁。只听他朗声应门道:“进来吧。”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壮实少年迈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柳生正平床前,单膝跪地道:“孩儿来探望义父了,多日不见,义父的身子可曾好些?”

身心状况虽然日渐好转但依旧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柳生正平舒心一笑,应道:“好孩子,快快起身,义父这些日子多亏有这位姑姑悉心照料,身子已然好多啦,你听义父现在说话也不咳嗽了,四肢也不像以前那样酸痛了。”

少年闻言起身近前,见义父的面色和精神与之前相比果真大有好转,仿佛重获新生了一般,略显憨态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呆愣片刻之后,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忙不迭地朝一旁的析栾躬身行礼道:“多谢这位姑姑不辞辛劳,悉心照料我义父。”

析栾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还礼,却发现那少年眉宇之间甚是面熟,略一寻思,惊道:“是你?”

那少年武士闻听此言,也抬起头打量起析栾,回忆了好一阵子,他才略带惊讶地道:“怎么会是你?”

床上的柳生正平被他们这一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你们见过?”

析栾微笑着道:“是啊,之前在中原的时候,我和弃儿遇上些麻烦,多亏了这位小英雄出手解救,一直都还没有机会说声谢谢呢,想不到他竟然会是你的义子。”

“哈哈哈……”柳生正平大笑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栾儿,你快用你的读心术读我试试,看看此子究竟是谁?”

析栾闻言,冲着柳生正平闭上双眼皱着眉头冥想了一会,半晌后她睁开双眼,脸上笑意更盛,仔细打量着少年说道:“呵呵,真是想不到呢,这么多年不见,居然长得这么高大了。”

脑袋似乎本就有些憨傻的少年武士更加一头雾水,忙问道:“义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哈哈……”柳生正平脸上此刻的笑意估计比他这前半辈子展露的还要多,他心情大好,冲着少年问道:“好孩子,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取名唤作三青?”

少年朗声答道:“知道,义父说过,当年您和另外两名恩公一共三人,合力将我从仇人手中救出,所以才给我取名三青。”

“不错,”柳生正平笑着道:“但是当年救你之时,义父其实并未出手,反倒是这位姑姑和他的夫君,不惜冒着得罪你的那些仇人的风险,出手救下了你。”

葛三青的反应速度确实比寻常人要慢上半拍,只见他将义父的话消化好一阵之后,才露出一脸的惊诧神色,即刻转身向析栾双膝下跪道:“三青叩谢姑姑当年救命之恩。”说罢,一连三叩首。

“好孩子。”析栾赶紧拉他起身,谦道:“当年救你不过是路见不平的举手之劳罢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葛三青难得反应迅速了一回,他再次拜谢道:“于姑姑是举手之劳,于三青可是性命攸关。”

析栾听了,倒觉得是自己失言,便不再客气,坦然接受他的谢意。

柳生正平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随后他解释道:“当初你与韩英离开之后,我落了个全身残废,就在当初你寄养此子的那家柳生分武馆休养。直到半年之后我伤势稳定被送回关东,想着此子也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之人,便将他一起带了回来,并代替韩英收他作了义子,还给他取名三青。等三青长到六岁,我见他骨骼虽异于常人,却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便托我师父柳生一鸿收他为弟子。而他倒也不负我所望,嗜武成痴,深得我师父喜爱。这些年来我卧床不起,也唯有他会常常来探望我了。”

葛三青闻言憨笑着道:“义父待我恩同再造,孩儿早已视义父为亲生父亲,只是孩儿这些年经常跟随师父外出历练,未能一直侍奉在义父床前,实为不孝。”

“傻孩子,”柳生正平安慰他道:“义父知道,你自知身负血海深仇,所以才会潜心习武,义父不会怪你的。”

一旁的析栾听到此处不禁轻蹙了几下眉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咽了回去。

葛三青犹豫了片刻,壮着但问道:“可是……义父您为何一直不肯告知孩儿仇人的身份?”

柳生正平闻言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悔恨和自责的神色,叹道:“都是义父的错,当年我着实是不该跟你提起你的身世,自从你知晓你身负血仇之后,你这家伙就彻底变了性子,原本你那么无忧无虑,现在却一心只知道练武。唉,义父是真后悔啊!”

此时,析栾自始至终在一旁轻闭着双眼,期间几次欲言又止的她,脸上的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古怪,深感痛心的怜惜中又掺杂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感动,但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悔恨和自责,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

柳生正平感叹了一阵,又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凝望着葛三青继续道:“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大错虽已然铸成,但你既然已经知晓了一部分,义父也不会一直瞒着你。只是如今你道行不足根基未稳,若是提前告知你仇人的身份,只怕你难免会滋生出心魔,于你的武道修为极为不利,弄不好还会走火入魔误入歧途。不过你放心,义父答应过你,等再过几年你学武有成、心智也更为成熟之后,有关你的一切事情,义父不会再有半点隐瞒。”

葛三青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义父的这番说辞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六岁那年,义父忽然跟他提起了他名字的由来,也是那一天,他知道了自己其实身负血海深仇,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仇人究竟是谁。

尽管从那天开始,义父就一直后悔给他透露了这些,可他却感到无比庆幸,甚至在心底一直都很感激义父所谓的“铸成大错”,若非那一天他得知了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他不敢想象如今的自己会有多平庸!

他知道义父确实是一心在为他考虑,不想自己过早地活在仇恨之中,所以才迟迟不肯告知自己的仇人是谁。

可即便他理能够解柳生正平的如此做法,心中却并不认同。

他觉得,仇恨可以驱使自己成长得更快,但如今他只知道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却并不知仇人是谁,相当于是积攒了满腔的怒火却不知应该向谁宣泄,如此下去,憋得时间长了或许会更加危险。

葛三青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武刀,那柄从六岁起就没有离开过他身边的武刀。

刀名:人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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