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曾经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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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珂做了一个梦，一个在他曾经上大学时做过的梦。
那时他刚刚从高中毕业，怀着一颗憧憬而忐忑的心告别了父母孤身来到另一座城市。由于是新生入学，在热情的学长带领下，吴珂来到了属于他的寝室。虽然室友还没到，但兴致高涨的他主动收拾起了自己的寝室。
这番作为让陆续到来的室友对他大有好感，顺势将吴珂推举成为了寝室长。
本来，入学的第一天就该这样顺顺当当地过去。可吴珂没有想到，当自己满怀着对未来的信心沉沉入睡后，看到的却是照料了他十九年的父母渐行渐远的背影......
无论他怎么去喊，怎么去追逐，双亲都仿佛没有听见，只是挽着手不停地朝前走，走着走着，就消失在了黑暗中，留下吴珂一人愣在原地，泪珠宛若断线的珍珠骤然洒下。
醒来以后，吴珂发现自己的枕巾湿了一大片，好像哭了一晚......
而如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又做了那个梦。只是这次，父亲母亲很是焦急地在一片黑暗之中寻找着什么，一边找，嘴里还一边大声地呼唤着一个名字。吴珂很清楚，那一定是自己的名字，可他明明就在爸妈身后，她们却始终不肯回头看一眼。
吴珂也试过跑到父母的面前去，这一次他成功了，只是双亲却仍然没有看到他，摸索着穿过了他的身体......
顷刻间，他泪如雨下。与大学时的茫然与无助不同，这次吴珂很清醒，清醒得明白他与自己的亲人已不再是分隔两地的距离，这一次，他甚至还没有回家的路。
这明明只是个梦境，却叫人清晰地感觉到分离的痛苦。吴珂并不觉得恋家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有家可回，有人可牵挂，那是一种幸福，独夫的嘲笑傻子才会当一回事。
只是静静地淌着泪水，思念着家人，怎么就突然天崩地裂起来？正望着父母离去的背影流泪的吴珂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剧烈晃动，随即便从梦中醒来。
毫无疑问，自己是被晃醒的。看着面前来自女儿的关切表情，吴珂眨了眨眼，决定闭上眼睛。
“你刚才做噩梦了。”
爱尔梅娅却不让他继续‘睡’下去。
“是啊，我还哭了呢。这太丢人了，所以我现在没脸见你，只好把眼睛闭上。”
吴珂闭着眼睛，闷声回道。
“丢人么，我倒是很羡慕你呢。我能流泪的机会很少，或者说根本没有。快乐的时候我可以欢笑，生气的时候我可以摆脸色、动手打人，但是悲伤的时候，我只能憋在心里，因为我的朋友不愿意看我哭，愿意看我哭的只有敌人。”
爱尔梅娅就坐在吴珂的身旁，小声地和他说着话。本来她是想安慰吴珂的，但不知怎么的就多说了些心里话。也许是因为安塔尼娅还未归来，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样的话其实吴珂也听过不少，只不过是在动画里，或是电影里。那些虚构的主人翁或是英雄豪杰总有着一腔只能说给观众，却不能说给亲人朋友的辛酸与苦楚。眼看着快要撑不下去了，就找一坛酒，或是空手去寻明月、山川、河流，隔绝了所有外人，只剩自己一人对着眼前的天地发泄几句。
吴珂听说很多人向往这样的做法，很酷，很有逼格，所有悲伤痛苦自己偷偷扛着，面对他人却要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可惜他们都没有想过，除了观众，荧屏上的那些角色又有谁曾分担过他们的伤痛？
所以吴珂只是敬佩这样的人，却从不想着去做这种人。如果真的伤心了，痛苦了，就打一通电话回家，和父亲母亲念叨几句；或者喊上一帮铁哥们，扛一箱啤酒，小饭店里叫几个扛吃的菜，一群人嬉笑怒骂发发疯。
“你有朋友吗？”一声叹息过后，吴珂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爱尔梅娅，“真正的朋友。”
这个问题让爱尔梅娅想了好一阵子，最后黯然地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你被捧成了大英雄，结果在纳图尔王国被栽赃陷害，整座城市居然没人为你说话。就算是卡德尔王子，那也是出于政治考虑站到了你这一边。这里头牵涉着太多的利益，真情好像都被当做垃圾扫掉了。”
吴珂就躺在地上，和身旁的爱尔梅娅干巴巴地说着话。他的心情被刚才的梦境搅得心烦意乱，既然女儿在这里，那就索性放开了说话。
“你知道我刚才梦到了什么吗？”他的眼睛凝视着房顶，才刚说完一句乱七八糟的话却又马上说了另一句不相干的话。
“梦到了什么？”爱尔梅娅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顺着吴珂的意思问道。
“我梦到了我爸妈，他们在找我，却找不到我。可我就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每叫一次我的名字，我就回应一声，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却看见他们直接穿过我的身体，往前去寻找我的踪迹，他们的嗓子也喊哑了，但还是用力地喊着。”
说着说着，眼眶就慢慢地湿了。吴珂勉勉强强地扯着嘴，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在后面追着他们，可不知怎么的，再也追不上他们了。我再也跑不动了，跪在地上用手扒着地往前爬。但你说，跑都追不上的东西，用爬的，又怎么可能赶上？你知道吗，我甚至想要大声哭，因为小的时候，只要我一哭，爸妈就会出现在我身边......”
爱尔梅娅挪开了目光，和吴珂一起仰头望向了屋顶。可是没有用，眼泪是憋不住的，当它来的时候，就算快速抹掉了，眼睛里也会留下痕迹。
这时吴珂才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把将爱尔梅娅抱进了怀中，感受着水珠滴落在肩头，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脊。
“不管你肯不肯相信，你就是我的女儿。”他忍着哽咽的嗓子，认真说道，“我现在还是个没用的，给不了你太多的帮助，还害得你和我一起流泪。但是，当你感到悲伤，感到痛苦的时候，一定要对我说，因为你是我的亲人，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