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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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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积怨

田苜梳起了个大早。

天刚亮,就推醒身边侍寝的小妾。

小妾爬起来穿上里衣,脸上满是娇羞,“老爷,今天为何起这么早?”

田苜梳揉着小妾的腰肢,答非所问道:“昨夜老夫游刃有余,似乎年轻了不少。”

“羞死人了。”那小妾脸上挂起一团红晕,“老爷好久没有这么体恤小妾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当益壮。”田苜梳爽朗地笑着,“来人,更衣。”

两个年轻女子端着水盆轻盈进屋。

田苜梳洗了脸,用过早膳,穿上儿子孝敬他的新衣,挺着肚皮走出屋子。

随他去接收田亩的下人排成一排,已经在庭院里等候多时。

“好好好。”田苜梳神态儒雅洒脱,看着众人,微笑点头。

众人唯唯。

田苜梳在下人的簇拥下,转过池塘,穿过大院。

正要出门,忽然想起了什么。

回过头指着昨夜侍寝的小妾说,“跟我走,让你见识见识老爷的雄风。”

“是。”那女子微微一礼,飘过来挽住了田苜梳的手臂。

出了门,见黑头已经立在牛车边上。

“田族长,请上车。”黑头咧着嘴,笑靥如花。

“好好好。”田苜梳踩着马凳上了牛车。

“老爷。”黑头凑上来,贴着车帘说,“我是个通缉之人,抛头露面总不太好,不如让我坐在后面账房的车里吧,也好掩人耳目。”

“无妨,你就走在前面,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我田苜梳要保的人,谁也动不了。”

“多谢大人。”黑头打心底里笑出了声。

领队一声吆喝,“出发。”

“等等。”田苜梳在车里喊道,“把我车上的帷幔都给我拆了,今天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下人得令,拆下车棚的布帷,只留伞盖遮阳光。

田苜梳牵着小妾,端端正正坐在车棚中央。

一行人浩浩荡荡,沿官道迤逦而行,惹得路人驻足围观。

田苜梳志得意满,向着相识的路人频频抱拳。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去年上郡里拿田金蓖委任文书的时候。

田苜梳面带微笑思索着,吞并林家之后,田氏产业在全县就是最大的了。以后县里议事,他秦艮也得先看看我田苜梳的脸色。

忽然车子一顿,停了下来,长长的队忽然变得凌乱起来。

“何事啊?怎么停下了?”田苜梳问道,倒也语气平和。

“大人,前面似乎有人过来,堵住了官道。”领队回禀道。

“谁这么大胆,敢堵住我的去路。过去告诉他们,田苜梳路过,让他们躲开。”

领队小跑而去。

不多时,又疾跑而回,急切大喊:“大人,大人。”

“慢慢说,急什么。”

领队咽了口唾沫,鼓着眼珠子说:“是官兵,是县令。”

“县令有什么好怕的。”田苜梳昂起头笑道:“大家都不要动,就在路上守着。”

田苜梳志得意满,狭路相逢,他倒想看看秦艮如何处置。

对面,一队人马渐行渐近,约么三十多人。

目光穿过仪仗,落在他们穿着的盔甲上。

“咦?”田苜梳轻声惊呼。秦艮为什么带这么多县兵?是不是又要打仗,来征粮的?

想到此处,田苜梳眉头一锁,我儿子可是郡丞,和你同级,我也马上升任县里第一大户,看你秦艮敢不敢在我这里耍横。

“黑头?”一声暴喝传来。

倒是秦艮先看到了黑头。

黑头已经哆嗦着跪在了地上,牙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族长,今日好大阵仗,你这是要去哪里?”秦艮看着车上的田苜梳,斜眼问道。

田苜梳自然不会把抓刘慈的消息透露给他,坐在车里欠了欠身子,说道:“秦县令别来无恙啊,我出门办点事。”

秦艮知道田苜梳不好得罪,但也不能在奋威将军面前损了官威,说话也不客气,坐在马上用鞭子指着众人说道:“如何带这么多人?”

“自然是要事,事成之后请你过来喝酒。”

秦艮瞪了眼田苜梳,指着黑头问道:“这个人如何在你这里?”

“他我们田氏的人。”

“那你可知他是通缉犯。”秦艮提高嗓门喊道。

“自然知道。”

秦艮圆脸微微一皱。

好大的口气,今日的田苜梳为何如此嚣张,莫非田金蓖又要升官了?

“你是何人?”

只听秦艮旁边那人一声暴喝,道旁的树枝上看热闹的麻雀,扑簌簌落荒而逃。

田苜梳微微一怔。

还没几个人敢这个么和他说话,老脸一红,喝道:“连我都不认识,你新来的吧?”

眼看袁良就要拔刀了,秦艮连忙陪着笑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这是本地一个大户,平时嚣张惯了,有眼不识泰山,我让他给你赔罪。”

“田苜梳。”秦艮转向田苜梳,喊道:“这位是朝廷钦差,奋威将军袁良袁大人,你出言不逊,还不过来赔罪。”

田苜梳一听,顿时四肢发软,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

慌忙起身下车,却又=一脚踩空,从牛车上跌落下来,在泥土里滚了一圈。

急急爬起,找准奋威将军的方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如捣蒜。“将军息怒,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袁良眯眼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田苜梳见对方毫无反应,心下略微安定,匆忙回身催促下人们搬开车马仪仗,让出官道。

可是不巧,他的马车陷进了泥坑,正好挡在路中间,一时动弹不得。

推车的下人看着他,眼中满是无助。

田苜梳反应倒也机敏,“推倒。”

下人们立刻解开牛缰绳,合力将牛车推翻,倒进了壕沟。

田苜梳清空大路,跪在路边,抬眼偷偷打量袁良。

袁良青黑的脸上,怒气渐消。

田苜梳也松了口气。

“你是黑头?”袁良用马鞭指着一摊烂泥的黑头。

黑头努力支柱身体,把头埋进泥土里,“是,是,正是小人。”

“听说你见过刘慈?”袁良的语气不怒不喜。

田苜梳微微一怔,竖起耳朵仔细听。

“正是,小人的确见过刘慈,他化身北地流民,躲藏在林家坞。”

田苜梳赶紧插了一嘴,“我正准备捉拿刘慈交给官府,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大人。”说完继续把头顶在地上。

袁良没理他,继续对黑头说,“刘慈长相貌如何?”

黑头壮起胆子,答道:“和通缉告示上完全不一样。”

“你说。”

“刘慈身高七尺,面如皓月,眼如飞虹,口齿伶俐,机敏过人……”

只听得噗呲一声,世界忽然安静了。

田苜梳惊异。

咦,怎么不说了?

什么味道?这么恶心?

忽然,自己的脑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抬头一看,竟然是黑头那个光不溜秋的脑袋。

脑袋上那双眼睛还不可思议地眨了眨。

只是她的脑袋下面,已经没有了身体。

一股恶臭涌进鼻腔,田苜梳双眼一黑,瘫倒在地。

裤裆里一股暖流袭来,倒是有些舒服。

朦朦胧胧间,袁良的怒骂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刘慈就是个痴傻儿,何来口齿伶俐机敏过人一说?

告诉你们,刘慈已经被我正法。

你们这帮刁民,为了千两黄金就敢胡乱指认通缉犯,朝廷颜面岂可亲辱?”

“属下管教不严。”秦艮慌忙下马跪地。

“还有,收留北地流民的事情,你们这里最为恶劣,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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