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英灵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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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烟晴，杜鹃永日啼芳树。
声声苦，劝人归去，不道归何处……
“圣器化灵？假的吧！”
老树贪婪望着十三爷和苍灵，哈喇子险些流了一地，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眉宇间竖眼猛地一睁，碧绿色瞳孔迸发出一缕缕光丝，将二老捆了个结实，拽向自己眉心。
“非礼了！”
十三爷小腿一顿捣腾，却也于事无补，挣脱不开那光丝束缚。而苍灵此刻则显得十分淡定，脸不哆嗦牙不颤，直挺挺没入老树眉心刹那，嘴角还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吐出来！会伤了小疯子道基！”
白小敏柳眉倒竖，腾地起身，一顿小拳头“咚咚咚”敲在老树后背。无崖也是血盆大口一张，预要上前理论。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老树又怎会无缘无故救下青峰，定是觊觎他身上灵火。
……
“闭嘴！你俩一个左使，一个右使，就没一个好使的！”
老树大嘴一撇，老手化为大树杈，“砰砰”将白小敏和无崖按倒在地！随后瞥了一眼此刻还向石碑叩头的青峰，眼珠子一瞪。
“蓝球和白莲呢！对了，还有那曲尘灯！都给你树爷爷吐出来！抵债！”
“是谁火烧鱼儿村……”
青峰沾满飞灰的小脸缓缓抬起，眸中如汪洋般起伏，却无一滴泪水流出！
此刻没有了十三爷和苍灵灵火支撑，本已恢复大半的灵力瞬间干涸，青峰咬了咬牙，眉心小法目一睁，将自己灵石、钟儿和小尘一并召出，齐刷刷摆在了老树的眼皮子底下。
但见湛蓝色八菱灵石之中，沧海横流，波涛汹涌，朦胧间，一条苍龙盘绕着一个石头小人，神异无比。而这石头小人可不正是那峦儿，此刻小家伙双眸紧闭，脑袋上还支棱出几根凌乱的小嫩芽，显得有些邋遢和萌蠢。
钟儿则盘坐在白莲之上，大眼亮晶晶，一笑两酒窝，见老树望来，还伸出两只小手求抱。
而一旁小尘却连眼皮子也懒得抬起，头顶茶花也有点蔫，满脸疲惫，显然“杀破狼”那一击消耗巨大，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
“古灵竟然能吸纳这么多灵火！”
老树三只眼放贼光，满脸的不可思议，刚想将三道光影都收入自己眉心，而正在这时，虚空中一道寒芒乍现，老人家“嗷”的一嗓子蹿起老高，捂着自己屁股……
下一瞬，但见光幕如水波状泛起一层层涟漪，一根根绣花针“铿铿”而鸣，被抵在了光幕之外！
“阴魂不散！”
老树慌忙收起石棺，一甩手画出一个漩涡，不过这次漩涡比之前要小很多，流速也是变缓。
紧接着，老人家如同钻狗洞般，头也不回爬了进去。
青峰也慌忙收回峦儿、钟儿和小尘，呆呆望着眼前废弃的鱼儿村，依旧不愿离去。
这时，白小敏和无崖冲上，驾起他一并钻入漩涡！
“娘……”
青峰小手从漩涡中伸出，又被一条树藤缠绕，狠狠拽了回去，鱼儿村复归于沉寂，只剩下那漫山遍野的飞灰，随风扬起，白茫茫一片。
……
北方森林腹地，月光穿过纤云，斜洒在湖面，皎洁而空灵。
湖中心，有一座小岛，白烛点缀之下，一株古木盘根错节，参天而立，枝叶间挂满了白布条和各色灵石，绚烂晶莹。
“英灵古木！”
树下涌现出一个小漩涡，白小敏和无崖踉跄爬出，面向古木，虔诚拜了几拜。
英灵古木！
而这里便是妖族众生的归宿，从古至今，北方妖族无论身份贵贱死后不设墓穴，只将灵石悬挂于此，聊表慰藉。那满树晶莹的灵石，曾经可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生于自然而归于自然，妖族看待生死倒也洒脱。
满树灵石中皆空无一物，灵气早已散尽，还有许多被岁月磨砺得圆润而光滑，似瑶珠温玉，美得不可方物。
“姥姥的！这小蛇怎么能追踪到老夫！”
老树一手捂屁股，一手拎着青峰，从漩涡中爬出，将青峰一把丢在地上，示意三位转过身去。
紧接着，老人家脱得光溜溜，指间一划，擦出一缕小火苗，将脱掉的衣服一把火烧得精光，随后将又换上一套新衣，检查数遍。
老人家这身新衣依旧还是之前款式，日月肩袍、火红丝涛、朱红裤子，上半身看起来神武霸气，下半身却土得掉渣。
“绝代风骚！”
无崖白了老树一眼，转身怔怔望着树上几块稍大些的灵石，一声叹息：
“唉，先辈们，俺该何去何从？”
“阿爹、阿娘！敏儿一定会好好活着……”
白小敏也是大眼通红，望着古树上两枚淡粉色灵石，神色无比忧伤。许久，她哆嗦着嘴唇吞下几枚糖豆大的丹药，又从百宝囊中抓出一把，塞入青峰嘴中。
“吃！活着！”
“竟然生不如死而生亦如死，为何还想活……”
青峰神色恍惚，满脸的生无可恋，自己才刚刚十四岁，而倘若古灵一说为真，阳寿不过二十四载，余生也只有十年光景，这短短十年又能做些什么呢？
“为何而活……羁绊和有仇必报！”
白小敏一把揪起青峰脖领子，想让他振作，而下一瞬，泪水却瞬间模糊了这位双眼，白小敏小手缓缓放下，蹲坐在地，放声大哭。
“小鹿儿！胖子！你们在哪！”
“嘎嘎！蓝球、小娃娃和那个胖丫头都给你树爷爷交出来！”
而此刻，老树却急不可耐，眉心竖眼一瞪，一条金色龙头拐杖“嗖”的悬在青峰头顶！
下一瞬，拐杖上的龙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根犄角，紧接着，龙鼻子也留下一排清晰的齿痕，消失不见。
“我？”
老树险些暴粗口，慌忙盘短腿坐下，而屁股又传来一阵火辣，老人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终半躺半卧，将心神收入了自己灵台。
……
星月之光流转，如梦似幻。
又过了许久，颓废中的青峰缓缓抬头，双目空洞无神，眉心小法目睁开，茫然环视周遭，随后起身，向古木行去。
“活下去……”
一层层光幕至英灵古木向四围扩散，青峰刚踏入光幕半步，却突觉距离古木似乎远了数丈？而周遭景物也如梦幻空花，逐渐变得有些虚淡，再前行，地面仿佛又被拉长，古木越来越远……
白小敏和无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而见青峰没有自己抹脖子，二妖也总算放下心来，盘膝静坐，恢复灵力。
“你小子别白费力气了！”
老树斜瞥了一眼青峰，再低头，龙头拐杖便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棍子，龙头不翼而飞！老人家红扑扑的老脸险些气绿，这可是龙头拐！少说也得值百万灵珠！
这时，一曲歌声悠悠，至古木方向传来，似山中美妇对繁尘浊世的无奈，又似黄钟大吕般，意境深远，令人心神瞬间宁静。
“忽闻道人归，鸟语山容开。
神光出宝鬓，法雨洗浮埃……”
青峰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指引，暗淡的眸中恢复几分神采，继续一步步向古树行去。而此刻，青峰灵台中，万灵朝天图也是金光暴涌，画中金芝树连根拔起，将一条条枝丫伸向了高天。
“乾坤一隅……英灵古木！”
青峰又踏出几步，光幕上浮现出两行远古大字，字迹苍劲有力，数不清的青苔翠萝从石缝中钻出，交织出一道道法阵光纹，挡住了前方道路。
英灵古木仿佛瞬间长高到数百丈！千丈！距离也是越来越远，仿佛永远无法触及，再回头，青峰悚然，原来是自己身躯缩小得如同一只蚂蚁，远方遥遥而不可及。
“小屁孩就得多吃几回瘪！”
白小敏蹙眉，无崖也是一捂脸，口中轻叹。
“英灵古木，人族想要靠近很难。”
“开！”
而正在这时，但闻青峰一声吼，眉心小法目中一条条金色枝丫钻出，竟将光幕“唰”的撕开一条小口，他低身钻了进去。
青峰身形开始逐渐增高，而待走到树下，他也恢复了正常人身高。
短短的一段路，青峰却记不起究竟用了多长时间走完，好像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或许时间在这里根本就不存在，一切皆由动而生……
“小疯子怎么进去的？”
白小敏支起两颗大牙，红眼瞪得溜圆。无崖更是满脸震撼，转头望向老树。
而老树此刻哪有心情关注这些，老人家抓耳挠腮，自言自语，也不知跟谁在吵架：
“剑人！饿死鬼脱生吗！怎么啥都咬！还有你！黑老头！老夫的灵台……不许小便！”
老树近乎疯癫，许久，这才消停片刻，眉心竖眼缓缓闭合，周身金芒缭绕。
“等老夫逼出体内的恶毒，再去收拾你们两个老家伙！”
……
夜色如水，古树摇曳下一片绚烂。
青峰呆呆立于树下，许久，当光华逐渐笼罩他的身形，青峰默默盘坐树下，小手、小脸瞬间铺满褶皱，随后开始皲裂，脱下一层层老皮……
青峰直觉周身血液好像在燃烧，体内骨骼“咔嘣嘣”作响，灵力修为虽还只有琴心境初期，但体魄却在历经一次前所未有的洗礼，毛孔中不断有杂质排出，青峰如同一个泥人。
“呕……”白小敏白眼一翻，不忍直视。
“小疯子难道琴心境便修炼出了灵体！”
无崖面显一丝羡慕，而正在这时，但闻虚空“哗啦啦”抖动，气浪如同海啸！扑面而来！
紧接着，兽吼狼嚎之声响彻此方天地，一条白蛇破空扑至！
“哪跑！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