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次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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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与委蛇、妥协退让？
不，不会。
产生裂痕的钢材只会越来越脆弱，回炉重造，重新熔炼出真正的钢材，才是最好的办法。
充分暴露矛盾才是建立合作的基础，直言说出自己内心的不满，才能在不同的意见里，吸取到有用的东西。
见到对方脸上的惊骇，林雅歪了歪脑袋，疑惑道：
“有什么不对么？”
“这..”
只论气势上，秦澪就输得一塌糊涂。
性别平等是如今的绝对正确，可实际上，碍于历史遗留问题，即便系统性的学习了教育类学科，接受过完整新时代思想教育，在她的内心深处，也仍然认为男性需要在女人的庇护下生存。
男人没有责任感，男人无法承担重体力劳动，男人无论是心性还是学习能力都难以和女人媲美，他们先天就是不适合社会化生产的，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大家心照不宣，因为曾经犯下的过错，在如今的社会大环境，受限于新时代的社会矛盾，所有人都在精心维护一个男性可以良好生存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照顾他们，以防止最糟糕的情况出现。
“秦老师。”
男孩的声音，惊醒了她。
一如既往的温婉，可人，出乎意料的亲和与友善，就好像邻家弟弟一般，向她做出疑问：
“你不会是来说教的吧？”
讥讽着。
如果她连正视女男平等这个基本逻辑的勇气都没有，那么接下来就不用谈了。
只是短暂一眼，原本可爱的面貌顿时被另一种东西给取代，即便拿到材料之初秦澪就预想过会发生这种情景，可真到正面相遇时，自己的雌性之魂，还是被触动了。
呼吸变得沉重许多，辅导员松了口气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道：
“不，不是，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职位、财富、生产能力而做出区分，人与人有天赋之差，但是人格相同，这只是社会分工产生不同，本质上，人与人之间并无不同。”
这是正确的话，也是正确的废话。
林雅当然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家伙就是擅长奔跑，有的家伙就是擅长脑力运动，一些天才起步就是别人的终点，这是基因里固有的东西，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同样，后天训练可以极大弥补先天的差距，先天的不平等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去弥补，偏见可以通过宣传和制度去一点点改善，只要功夫下到位，人们迟早会抹平这些分歧。
亚盟是这么宣传的，也是这么做的，身为辅导员，她已经系统性的学习了这些学科：
“我们不能抛开现状去谈理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无数次争吵得出的结论。”
想到学生正是有冲劲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钻牛角尖的年龄，秦澪缓和道：
“身为一个男生，你比很多人都要厉害，应该感受到更多。”
专门面向男性的福利制度、
完整的男性产业体系、
从生活到工作，无微不至，来自方方面面的照顾。
相应的，‘男人念那么多书干嘛’、‘学那么好给谁看’、‘到时候还不是得全职主夫’，各种讥讽声不绝于耳，从来没有停过。
沉默些许，从入学开始就被视作异类的男生，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那又怎么样？”
平静中多了一缕非人的寒冷，林雅平淡道：
“那是他们，不是我。”
“..”
秦澪已经确信，他开始魔怔了。
作为人生理想来说，那并无问题，可作为一个人，这个追求理想的过程会逐渐侵蚀原本的个性，以至于达到一种偏执的程度。
不要娱乐，不要社交，维系自己社会需求的内容只需要维持最低水平就行，求知和进步是心里的一切，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个人的感受可以放到最低的程度。
这才是最头疼的，怕的不是对方发颠，就怕是这种彻底想明白的家伙，这种生活健不健康姑且不论，一旦到达到某个境界，伦理和法律在这类人眼里会变得极其微弱，放任他一个人做事，翻车那就是迟早的问题。
所幸如今只是症状早期，她干笑两声，顺着毛安抚道：
“那会不会太辛苦了？”
“呵。”
眼里多了一丝冷漠，林雅并不把这当作关心。
对于这群把工业版利生剂传播得满世界都是的家伙，他很难抱有信任，再怎么缓和，终究会回到话语权争夺的问题上，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让渡，希望不是求来的，是自己亲手争取来的。
再说了。
先前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男孩子就是要好好保护’的模样，讲完你不能生气，又摆出一副关心照顾的模样，没有直接摔案而走，他已经是非常好脾气了。
拿起竹签把一块西瓜送进嘴里，如此重复，林雅现在只想快些走人。
氛围如临冰点，饶是社会人，秦澪也有些着了急，接连摆手，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一个人钻研，难免会有产生压力的时候，想不明白，大可找人商量一下，这..集思广益，集思广益嘛。”
这话听完，林雅低下目光，又拿着竹签，继续戳那半盘的水果。
剩下的事情，无非是冷漠的静坐。
话题都缺乏更进一步的桥梁，该谈的事情也早就两三句话说明情况，在关系更亲和一些之前，压根不可能得出新的进展。
一个在吃，一个呆坐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此尴尬的场景引得不少路人侧目，好在没有持续多久，见果盘见底，林雅起身道：
“谢谢款待。”
“那..”
“做什么？”
他停下步伐，再有几步就要出了茶棚，外面太阳曝晒，出了去，没几百米是停不下来。
起身叫停后，秦澪的作态颇为拧巴，想要再辩解两句，可是开局不利，中局拉跨，又怎么能期待有个好的结果。
原本开朗大气的女生现在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想着以后还有得是时间相处，林雅就走回去，对着她辅导员的身份牌轻轻锤了锤，没好气道：
“迎新的球赛，记得给我留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