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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无边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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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琮也不等他说话,自顾自地说道:“如今这局势,谁不知道昭毅伯惦记着定北侯的爵位?”

言罢,他低下头打量中史的神色,果见他目光闪烁,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萧琮已经差不多确定,这人就是昭毅伯派来的,抓赫连欢恐怕是为了跟定北侯谈条件。

自打定北侯暂居北城府后,所属的突厥骑军就收归北城府管辖。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虽定北侯没有调兵权,可是却有统兵权,突厥骑军自然对他唯命是从,定北侯这个爵位是世代罔替的,即便赫连欢是个女子,却是最有资格承袭爵位的人。

萧琮思虑良多,他的计划看来还是要更完善一些,这不就漏了个商城中史?

“中史大人想必累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我们改日再谈,希望到时候,中史大人能告诉我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说罢,萧琮慢慢起身,只是在他站起来之后,袖间的匕首无声滑落,中史心头一跳,紧绷着神经看着那道黑影渐渐消失,直到房门被重新锁上,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房门闭上后的那一刹那,他艰难地朝那处移动,一番努力下,他终于用牙齿咬住了地上的匕首,然后把它移到自己手可以够到的地方,他必须要逃出去,将大梁皇帝的消息报知京城……

萧琮来到庭院之中,卫将军连忙跟了上来,他小心打探了周遭,见并无别人才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我们家王爷究竟在何处?”

萧琮负手而立,清冷月色洒在他玄色衣袍上,手中还拿着映着寒光的匕首。

他顿了顿,转身看向那位卫将军:“卫将军,是长安王亲卫?”

“非也,长安王……并无亲卫,卑职是陛下所遣。”

萧琮又问:“原来是奉了周帝之命,那就好办了。”

卫将军听到他的称呼,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并未尊称“陛下”。

“你……”他想问他究竟是何人,但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便已血涌唇间。

“卫将军,你手下士兵皆被我留在了商城,至于你,却是留不得……”

言毕,手中匕首渗血而出。而后,玄衣染血,于月色下缓缓转身,深深地望着那倒下的人,而后离去,手中的匕首却淌了一地的血,污了他一身衣袍。

夜色茫茫,一只隼破空而来,丢下一截信报就再次离去。

萧琮瞧着上面的消息,终于松了口气,幸好,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行事。只是……

他转身瞧见驿站内堂,只是不知道赫连欢醒来后,又会是怎样一番波折。

正在此时,一黑衣人从夜色中走来,蹙眉问道:“主上,长安王卫队真的不用处理干净吗?”

“留着,自有用处,只要说是宇文懿的命令,他们会听的,若是不听也不必管,随他们去吧。”

那人似乎还有疑虑,却又听萧琮道:“商城中史跑了,找个死囚顶替上……”

那人闻言一愣,不懂为何人跑了不追,反而要找人顶替,但萧琮显然没打算解释,他也不敢多问,只好应下,重新隐入黑暗。

夜色茫茫之中,他独自站在庭院中,手中匕首还在滴血,隐隐可见院中月色苍茫……

翌日一早,车队再次启程,赫连欢不知怎么睡得很沉,萧琮把她抱到马车里,而后独自骑了马走在外面,吩咐队伍出发。

负责车队护卫的士兵前前后后地围着马车,却突然发现不见卫将军。

萧琮高座马上,淡淡回道:“卫将军接陛下密令,已然回京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置喙,另一位副官连忙上前,在前方引路。

突然,他面色微变,指着前方一片茂密桢木林道:“王爷,前面恐怕有埋伏!”

萧琮毫不在意地回道:“无碍,继续走吧。”

“可是……”

“早日赶回京城才是正事。”

“……是……”无奈,他只好挥了挥手,多派些人去前面探路。

然后,过了大约两刻钟,竟没有一个人回来。“王爷,这……”

萧琮还是神情淡淡,“再探。”

“可是……”

“难不成你要本王跟郡主去探吗?”那副将隐隐觉得不对,但转念一想,长安王竟让这人代替自己,定然是对他十分信任的,长安王身边的人,他肯定惹不起。

又过了些时候,林子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那茂密的林子彷佛一张吞人性命的血盆大口,副将再次劝道:“王爷!属下等死不足惜,但实在是经不起损耗了,我们还是绕行为好啊!”

萧琮不答话,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下一刻,锋利的剑刃横在他的脖颈处:“不尊王命,死罪。”

不等他开口辩驳,也不等周围人为自己的首领求情,那副将就跌下了马,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顿时,四周一片死寂。

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林子中埋伏的人突然冲了出来,目标正是最前头的萧琮,但他显然没料到传言中寒疾缠身的长安王,竟有那么好的身手,不等他靠近三尺之内就已经拦下了他的剑,且还一转手打回一击,他负伤倒地,到死都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琮收了剑,坐在马上面对林中身手不凡的刺客,依旧从容不迫。只是随他而来的众多护卫却都倒在了血泊中,倒在冰冷的地上。

来人大惊,刚要转身再刺一剑,却见一支箭羽破空而来,直接将他钉死在地上。林中不知何时涌来另一批人,手握长弓,将原来的黑衣人尽数射杀,为首的正是昨夜向萧琮禀报的那人。

“主上,都处理干净了。”那人对萧琮拱手道。

“很好,你们现在换上他们的衣服,切不可让人察觉。”

“是。”血泊中的尸体都被拖走,只留下地上的斑斑血迹。

一行马车再次上了路,只是此次护送车队的不再是大周的护卫队,而是萧琮手下的暗卫。

马车中,赫连欢双目紧闭,正睡得沉。

大周京城郊外。

京郊外一处院落,内里水榭亭台,曲径通幽,几株桃树,都只剩下残花,满树绿荫。

亭中一人,天青色锦缎袍,碧玉替簪,神色忧思,望着池中锦鲤出神。

这时,一袭红衣从屋内走出,望着亭中,轻叹了口气,而后向那人走去,待来到他身后,将手中的药碗放下:“长安王,该吃药了。”

原来这亭中坐着的人,竟是本该早就进城的宇文懿。

“有劳洛公子。”宇文懿轻声道了谢,便拿起桌上药碗一饮而尽。

洛九天顺势坐下,“你难道就没什么想问的?”

宇文懿将药碗重新放回石桌上,回道:“这不明摆着吗?萧琮并非真心要送我回去,必定另有所图。至于他的目的,我也大致猜得出来。”

洛九天来了几分兴致,问道:“哦?王爷猜到了?不妨说来听听。”

宇文懿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是问道:“隐日如何了?”

洛九天转了个身,半个身子都伏在石桌上,“无碍无碍,只是被我下了药,暂时动弹不得。”

“那……”

“那小丫头就更没事了,她可是赫连欢的人,我岂敢动她?这要是有个万一,不仅她饶不了我,就连萧琮也不会放过我的。”

话毕,洛九天又道:“你怎么就不担心一下自己呢?要知道,萧琮真正要抓的人可是你。”

“方才不是说了吗?他打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自然不慌。”洛九天才想起刚才那没有问完的话:“你说说看,萧琮想干什么?”

“他现在手里不单单有我,还有商城中史、北城府长史和北城府守将,他能干的事可太多了,不说别的,单说白月泽所在的白氏一族,可打的主意就多了去了。”

“再说苏临安,临安城虽已归附朝廷,但毕竟山高皇帝远,他们能乖乖呆着还是看在苏临安的面子上,若苏临安有什么事,那边怕也不会安宁。还有这商城中史,敢做出劫持定北侯之女的事,怕也不简单。”

末了,宇文懿又自嘲一笑:“算来算去,虽是我身份最为贵重,却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我身负寒疾,早晚是一死,萧琮又能拿我换些什么呢?在我看来,用什么换我都不值当,但愿父皇能拎得清,只当他这个儿子早早病故也就是了。”

洛九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撇开各自立场不谈,他还是很欣赏这位长安王的。能与他表兄并称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少爷,主上来信。”亭外一人前来禀报。

洛九天走下阶梯,接过那人手中的信。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起来。宇文懿扭头看他:“怎么了?”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洛九天会回答,可没想到他竟拿着密信走上前,将信摊开,笑道:“王爷,我在笑你方才所言,竟无一处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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