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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罢了,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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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王与玄慈公主等人走后,宴也差不多到了散的时候。

沈幼莺同薛慎一道往外走,经过牡丹园时,薛慎瞧着那些开得正好的牡丹花,忽而停下来道:“王妃赢了比赛,我还未给奖励。”

沈幼莺下意识觉得他的“奖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摇头婉拒道:“没给王爷丢人就已经是万幸了,不敢奢求奖赏。”

薛慎却起了兴致,他没叫侍卫推,自己转着轮椅进了牡丹园,在里头挑挑拣拣,折了一朵开得正好的锦帐芙蓉。

“王妃靠过来些。”他执着花含笑注视着沈幼莺。

沈幼莺大约猜到了他的“奖励”,提起的心落下来,顺从上前俯下了身。

薛慎轻捧着她的脸,将牡丹插在她发间。

打完马球疲惫加上时间仓促,沈幼莺实在不愿意再费时间折腾,便只换了衣裙,长发松松挽了个单螺髻,并未用钗环装点。

但她相貌出众,就是素衣荆钗也掩姝色,反而显得清丽动人。

眼下薛慎又为她簪花,鲜嫩的锦帐芙蓉一衬,越发有股清水出芙蓉的清丽。

薛慎端详片刻,对自己的作品犹为满意,颔首道:“等回去了,叫王德顺将库房的钥匙给你,里头存放了不少头面首饰,若有喜欢的就挑着用。 若是没有看中的,再去点金楼去定时兴的款式。”

沈幼莺正想开口推拒,对上他不容置喙的眼神,只能轻声道谢:“我知道了。”

薛慎这才示意侍卫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沈幼莺跟在他身侧,因他方才罕见的温情有些疑惑,正琢磨着,忽然又听他问:“你不是嫌打马球吵闹?我还以为王妃不会打马球呢。”

沈幼莺:“……”

这不是怕他见着旁人打马球触景伤情,才胡乱编出来的。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这茬,沈幼莺支支吾吾道:“是、是有些吵闹,但以前大哥常带我打马球,就会了……”

薛慎似笑非笑睨她一眼:“王妃这可不只是会打,许多男子也未必有你的马术和球技好。”

承安帝登基之后,因忌惮武将,大肆提拔文人。如今大魏崇文抑武之风甚重,不少清流世家早就疏于君子六艺的教导,以文弱为美。

沈幼莺垂着眼接不上话,有些埋怨他既然知道自己是瞎编的,怎么还非要刨根问底。

薛慎见她悄悄撇了下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嘴角翘起来,道:“罢了,小骗子,下回再与你算账。”

*

回了王府,薛慎去了前院,沈幼莺则自己回了听梅轩。

一进了自己的地盘,她便装不下去了,没形没状地软倒在罗汉榻上,催促丹朱和白螺:“快给我捏捏,浑身都疼。”

白螺和丹朱一个给她揉肩捏胳膊,一个给她按揉双.腿。

沈幼莺这才感觉好了些,抱怨道:“许久没有打马球,这忽然间动一动,感觉都要散架了。”‘

丹朱道:“姑娘也太拼了,你立起马掉头那一下,吓得我都捏了一把冷汗。”说着又去看沈幼莺的双手,见她手上果然有明显未褪的勒痕,便心疼道:“缰绳粗糙,这么用力都磨破了,等会沐浴可不能碰水,还得再上些药膏。”

沈幼莺哼哼了一声:“也没有那么娇气。”过了片刻,又忍着羞赧道:“大.腿内侧好像也磨破了,有些刺刺的疼。”

白螺机灵地去关好了门,给她检查了下,发现大腿贴着马腹那一侧确实有大片的摩擦痕迹,红了好大一片。

沈幼莺皮肤娇,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

丹朱看见这情形被骇了一跳,要不是沈幼莺拦着,都要哭着去请大夫了。

“这伤大夫也没法看。”沈幼莺下巴枕在软枕上,轻声道:“也不是头一回了,药膏擦两天就好了。”

丹朱想想也是,伤的位置太难以启齿,只好亲自去找药。

姑娘从前学骑马打马球时也受过伤,大公子亲自给她调了外伤药膏,药效好也没有冲鼻的药味,反而有浅浅清香。只是这些年姑娘技艺精进很少受伤,这药膏才压了箱底。

丹朱翻找了半晌才将药膏找出来,只是打开小罐子一看,里头却只剩下个底儿。

她这才想起来,这一小罐药膏还是上一次和大公子的家书一起送回来的。后来大公子出了事,就再没有添新的。

就剩下这么点药膏,都不够用一回的。而且姑娘若是瞧见了肯定也要触景伤情,想起生死不明的大公子来。

丹朱咬了下唇,又将药罐塞了回去,正想去里屋同姑娘说没找到药膏,却不想拂翠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两个白瓷小瓶。

“王妃可歇了?”拂翠问。

丹朱摇摇头,低声道:“没呢,先前打马球太激烈有些擦伤,我正在找药膏呢。”

“这不正巧了么,”拂翠微微一笑,将两个小瓷瓶塞给她:“方才王长史送来的,说是王爷吩咐的,叫王妃这两日好生休息,把伤养好。”

丹朱有些惊讶:“王爷怎么知道……”

拂翠摆摆手,揶揄笑道:“谁知道呢,不过我从前伺候王爷时,可没见王爷对哪个女人这么体贴呢。”

丹朱乜她一眼,也不由露了笑,捧着药往里屋去:“那我先去给王妃上药了。”

.

沈幼莺听说薛慎让人送了药来,和丹朱一样惊讶:“他怎么知道……”

白螺一边给她揉捏胳膊,一边笑道:“我就说王爷待姑娘不一样呢。”

正在小心上药的丹朱抽空抬头看她一眼,这回竟也有些赞同:“咱们姑娘这样的美人,国公爷和大公子都是千娇百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手里怕化了,王爷怜惜些也是正常。”

沈幼莺被她们说的脸红,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们一下:“不许瞎说。”

白螺并不怕她,反而更加揶揄:“我是不是瞎说,姑娘自己心里知道。”

沈幼莺又羞又恼,耳根都红了,不让她给自己揉肩,将她远远赶到了一边去。

*

春日宴之后,沈幼莺便没有其他应酬,在听梅轩懒懒养了两日伤。

第三日时,薛慎忽然带人抬着两口箱子过来。

沈幼莺闻讯出来,瞧见两个小厮都累出了细汗,惊讶道:“这抬得是什么?”

一旁的王德顺觑着薛慎的脸色,笼着手躬身答:“这是陈王的小印当的银钱,一共八千金,王爷说小印是王妃赢来的,这当的银钱自然也该归王妃。”

沈幼莺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了薛慎一眼:“王爷当真把陈王的小印拿去当了?”

薛慎眉尾挑起,似是不解:“本王何时说过假话?”

沈幼莺:“……”

她还有些想不明白:“当铺怎么敢收?”

“陈王但凡要点脸,就会打听我送去哪家当铺当了,再暗中出钱赎回来。”

薛慎挑眉而笑:“这不三家当铺竞价,当了八千金。”

沈幼莺看着薛慎,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先是当众宣扬要将赢来的陈王小印当了,让陈王颜面扫地却只能憋着。

之后又大张旗鼓送去当铺当,不论当得出当不出,传扬出去,这丢脸的还是陈王自己,硬逼着陈王出钱将小印赎回去。

陈王丢了人又损失了钱财,这几日恐怕要气得觉都睡不着了。

沈幼莺想着,竟也有几分解气。

她瞧了瞧两箱金子,商量道:“我要这么多金子也没处花用,多亏了王爷才能当这么多,不若充入公中吧?”

薛慎却道:“给你便拿着,秦王府还不缺这八千金。”

他打量着沈幼莺,缓声道:“火洞真人与相国寺的大和尚倒是没有骗我,王妃确是我命中贵人。王妃帮了我的大忙,这些金子,是你应得的。”

沈幼莺听着有些莫名,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自己阴差阳错狠狠折了陈王的面子吧。

柳氏一事秦王碍着官家只能息事宁人,但他心里恐怕还哽了一根刺,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呢。

*

薛慎送来金子之后,又一连数日不在府中。

沈幼莺如今掌着管家大权,也不像刚嫁进来那阵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薛慎不在,整个王府就她一个人当家做主,日子倒是过得很是舒心。

不过秦王府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外头却波澜迭起。

柳氏的事到底还没能压下去,有个几番上奏的谏官不忿官家偏袒陈王,竟在朝会上当堂陈情,言辞激烈地列数陈王失德罪状。

官家自是大怒,威胁要将那谏官拖出去打板子。

可那谏官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一时激愤之后撞了柱子。

这可就捅了马蜂窝。

本朝重文抑武,太祖皇帝还曾说过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信奉言官不可因言获罪。所以御史台和谏院一向是大胆陈情,从不畏惧天威。

可现在,官家却为了偏袒陈王,活活逼死了一个言官!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事不过短短数日就被传扬出去,无数文人口诛笔伐,竟写了请愿书,逼着官家问罪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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