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和你们爸爸说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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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片昏暗，几乎没有什么光。
现在是晚上五六点钟，红花村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南方，这个点天还没有黑透。
外头虽然不太亮，但也不至于黑的连手指头都看不清。
陆谦抬起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
这房子的墙壁是用泥土垒起来的，是结构最为古老的那种房子。
墙壁的上面没有窗户，只在最顶端开了两个小口子，就算是在大夏天，能进来的光也很有限。
所以，这个房子里一年四季都见不到什么阳光，充满了一股潮湿的霉味。
屋顶上只搭了木头架子，上边盖着一层塑料布，是用来防雨的。
塑料布上面甚至没有瓦片，而是一片片木板，每次到下雨的时候，外面的雨水就会顺着木板的缝隙往里渗，滴得满屋都是水。
常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这些事情，苏甜甜虽然没有跟他说过，但是他光是看屋里的摆设，就能猜出来了。
家里太穷，搪瓷脸盆都是稀罕东西，下雨的时候，这屋子里面有东西可以接着水，就那么流在地上，以至于墙壁边缘连着地的那一块，颜色都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以前，在陆谦心里，王翠花和陆华顺虽然有些偏心，但好歹也供他上完了高中，算得上一对称职的父母了。
至于结婚的时候都没有像两个兄弟一样给他起新房子，而是随便扒拉了一间杂屋给他们住，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常年不在家，爸妈觉得苏甜甜和两个孩子住不了那么大的地方，所以才这样安排的。
但是，今天这件事让他彻底明白了。
王翠花和陆华顺的偏心已经偏到了地球的另一边，在他们的眼里，他就是再有出息，也比不上他们的宝贝疙瘩。
说实话，陆谦对自己受这种待遇，其实已经习惯了。
他这二十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小时候过年，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那都是没有他的份的，只会留给哥哥和弟弟。
就算那些好吃的，只是一些花生或者劣质糖果，撑死了还有几块油渣，但就是这种东西，也是落不到陆谦嘴里的。
他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哥哥和弟弟下地干完活后，还要帮王翠花和陆华顺割猪草，打柴火，但他都会趁这个时候，去牛棚里面看书。
在看见苏甜甜和孩子们之前，陆谦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是他欠哥哥和弟弟的。
但是，就算他欠他们的再多，跟他的老婆和孩子也没什么关系！
苏甜甜那么漂亮，娇嫩得像花一样，怎么能跟他受这种罪？
陆谦只要一想到这个，火气就怎么都忍不住，从心里一直往上涌，捏的拳头都咔咔作响。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苏甜甜的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一定要娶这个姑娘，一定要对她好，让她幸福一辈子。
他本来以为，虽然自己工作忙，常年回不了家，但是，只要把工资给苏甜甜，王翠花和陆华顺就会看在钱的面子上，对苏甜甜好一些。
可是，现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四四方方的，只有一张床。
床边放着一个脸盆，除了这个之外，就没有任何摆设了。
珊珊和壮壮蹲在墙角，警惕的看着他。
陆谦苦笑了一下，这么久没回来，两个孩子都不认识他了。
还是苏甜甜出来解了围，一手拉过珊珊，一手牵过壮壮，把他们往陆谦面前一推：“平时老是叫着想爸爸，现在爸爸回来了，怎么还不过来叫人？”
两个孩子都显得有点不情不愿的。
他们平时确实挺想爸爸的，但是，他们每次喊着想爸爸的时候，想的都是怎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他们打架？
怎么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带着他们骑大马，下河抓鱼，要是有人欺负了他们，都不用说什么，他们的爸爸就会提着铁棍出来找人，一定要好好教训欺负他家小孩儿的人。
就是他们俩不一样。
村里的小孩儿都知道，壮壮和珊珊没有爸爸，可以随便欺负他俩，不用担心有人来找麻烦。
他俩没有爹，也没有大人来给他们出头，比村头的那个孤儿还不如。
那个孤儿好歹还有大队给他做主，但他俩只有苏甜甜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天天被婆婆欺负。
壮壮小时候，就是跟别人打架打到大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经常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但是，壮壮打架的时候总是咬着一口气，有一股子别人都没有的狠劲。
就靠着这个，壮壮在红花村算是站住了脚，连带着妹妹也不受人欺负了。
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就说是他们爸爸，壮壮怎么想，都觉得不舒坦。
“一年就回来一趟，算什么爸爸？”
壮壮今年过完生日，就要满六岁了。
正好是个猫憎狗嫌的年纪，开始要懂点事了，但就是这点半懂不懂的事，让他对陆谦的突然出现格外不满。
陆谦倒是对他这种态度习惯了。
每年过年，这种事都要来一回。以前孩子年纪小，就更加明显了。他头两年回来的时候，珊珊都不记得他是谁。
“壮壮，是爸爸不好，在外面忙工作，没照顾好你们。”
陆谦满心愧疚，伸了一下手，想把两个孩子拉过来，却被孩子们像小泥鳅似的躲掉了。
“谁让你照顾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妈妈。”
壮壮显然是在跟爸爸闹别扭，脑袋一偏，就不理陆谦了。
珊珊一向都是跟着哥哥，一看壮壮这副模样，跟着把脑袋一扭，也不说话了。
苏甜甜叹了一口气。
两个孩子都是刚懂点事，又不太懂事的年纪。
只知道别人都有爸爸，他们却没有爸爸，这么一年到头下来，见了陆谦能有好脸色，才奇了怪了。
“不想叫爸爸，就先不叫了吧。”
苏甜甜刚重生回来，看着两个瘦骨伶仃的孩子，本来就心疼的不得了。
今天下午还闹了那么一出，不知道孩子们是不是受了惊吓，一会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得好好哄哄他们。
不过，现在她有一点儿别的事情，得跟陆谦说清楚。
“你们先出去玩吧，我跟你们爸爸说点事，等会儿饭做好了，我到门口喊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