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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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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实和梅梅回来的时候,大课间已经过了大半。

校医给许念量了体温,先灌了退烧药,询问一番,确定是春寒着凉。

也一并提醒了其他同学,春季保暖的重要性。

许念听着觉得不可思议,你管零下10度的天气叫春寒?春在哪呢?

校医又留下了两粒退烧药,和两包祛风散寒的感冒冲剂,嘱咐许念,退烧药要6六小时后吃,如果六小时后不烧了,能不吃尽量不吃。半小时后先把祛风散寒的感冒冲剂喝了,下午三点再喝一顿。

明天的药,他明天早上再送来。

许念喝了退烧药,明显感觉药效来得飞快,差不多一节课没上完。身上的红已经褪去大半,随之而来的就是大汗淋漓。

许怀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能起身的许念。

“嚯,念哥,你这是刚从浴池钻出来么。”

许念一边擦着额头和脖颈的汗,一边对眼儿,瞟瞟已经汗湿成柳的刘海儿。顺手捋捋,闷了好一会儿,他凑近身子,在许怀颈后,悄悄小声说句:

“添麻烦了。”

许怀只觉得后脖颈一阵酥麻,他感觉到许念说话时的呼吸,轻飘飘挠了一下。又立刻醒了醒神,回头说:

“小事儿,你今天这么虚弱,中午哥请你吃点好的补补。”

许念真是一身硬肉,刚病得还跟小狗似的,这会儿又杠上开花,道:

“你谁哥。”

许怀知道他就是个嘴硬的病秧子,懒得逗他,双手合十耍起赖来:

“好好好你是哥,你是我祖宗,我请我祖宗吃点好的补补。”

许念噗嗤一声笑了。

……

午休,许怀把自己的毛线帽子,硬扣在许念脑袋上说:

“捂着点。”

许念一脸嫌弃。

“你还嫌弃,待会儿吹风再烧我可不管你。”

许念没再说话,乖乖地跟着许怀他们一起吃午饭去了。

他们来到二食堂,土豆子学委习惯性地要了许怀的饭卡,帮他打饭,问他还是老三样吗?

许怀点点头,拽着许念朝人少的角落,找个座位坐下了。

“这个食堂的饭菜是最好吃的,你来过么?”

许念摇摇头。

许怀:“你得吃点热乎的,我一会给你刷个排骨汤面。”

许念:“不用,我自己去。”

说着,起身。

许怀一把抓住许念的手腕:“坐,等着。”

自己朝土豆子的方向走去。

钟实端着他和许怀的饭盘,随后落座的是冻梨和土豆子。

许念张望了一下,在人群中看到山西刀削面的档口前,等待取面的许怀。

冻梨刚坐好,就朝远处的人招了招手:“梅梅,过来这儿坐。”

许念回头看见梅梅一脸不好意思地,端着饭盘朝他们走来。

梅梅坐在冻梨身边,正对着许念,怯怯地不太敢抬头。

梅梅和许念不是他们干饭小分队的成员,但今天梅梅的举动都让大家挺感动的,所以冻梨自作主张把梅梅也拉来一起坐。

冻梨跟许念说:“梅梅今天和钟实一起帮你去医务室叫的校医,你得谢谢人家救命之恩。”

梅梅瞬间脸通红,头埋得更低了。

许念慢条斯理地,一改往日生人勿近的表情说:“谢谢,添麻烦了。”

梅梅双手还藏在宽大的校服袖子里,一排小指尖,冲许念拼命摇着,看得出非常紧张:“别别别,我没帮什么忙,不用谢。”

说完把自己埋进饭盘里,大口大口趴着饭,掩饰尴尬。

这时许怀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排骨面,坐在许念身边,推到他面前,又给他掰好筷子:“赶紧炫,全吃了别浪费,爷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许念听见许怀说话,就气不打一出来,虽然听得出是好意,但碎嘴子就是碎嘴子,好话说个稀碎。

许怀看见新加入干饭团队的梅梅,一边把鱼香肉丝搅拌到大米饭里,一边跟梅梅打趣:“梅梅同学,没看出来你平时蔫了吧唧,关键时候还挺顶用。”

梅梅对许怀显然就没那么拘谨,回怼:“你也不赖。”

大家都笑了。

欢声笑语中,许念突然觉得周身的寒气早已被驱散。

少年人的关怀,直接又热烈,不参杂一点浊气。

他对这个班的印象分,第一次是正数,+1。

……

今晚自习,许怀按惯例,早早地就跟校车去艺校夜练了。

许念知道他是有几天没上晚自习的,放学前又独自回班。他以为许怀翘课出去玩。经过今天的突发事件,他居然有了想主动了解别人的冲动。

于是在自习课上,第一次主动给钟实递了张纸条。

钟老实接到纸条的第一反应是问,给谁。

许念指了指他自己,给你。

钟老实一脸不可思议,用唇语说:我去?学霸也会传纸条?

许念埋头继续刷数学卷子,当什么事没发生。

纸条上写:「许怀去哪了(去哪了被划掉改成)干嘛去了」

他觉得“去哪了”三个字略显暧昧,带着质问的语气,与身份不符,就划掉换了个问法。可他不知道,在钟实这个木头嘎哒眼里,都一样。

钟实回答:「他平时不怎么上晚自习,去艺校练鼓。」

纸条飞回来,许念打开看完就顺手撕掉了,扔进桌边的垃圾袋里。

朝钟实点点头意思朕知道了。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一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艺体楼,想想今天发高烧了,不太适合做剧烈运动,转念一想,还是去吧,练练基本功,基础拉伸,简单热热身,风寒也能好得更快些。

于是他还是谁也没打招呼,拿着艺体楼钥匙,直接去了。

……

许怀今晚夜练的队伍,也不知道是咋的了,没来几个人,往常至少也有十来个人,今天就来四五个。后来打听才知道,有几个人感冒请假了。

突然想起自己后座那个病秧子,今天也发了一天高烧。

他还差点以为要给他收尸。

又想起他俩曾喝过一个杯子的水,不会被传染吧???许怀可是个极其惜命的人,屁大点毛病就感觉自己快死的那种。又矫情又逞能。

小时候有一次感冒好几天不痊愈,他那个不咋待见他的亲奶奶,说打吊瓶去吧,好得快。其实他奶就是不想天天看着孙子,给他做饭,她想出去打麻将。

于是带他去小诊所打吊瓶。护士问他奶,小孩有啥过敏的没,他奶想都没想就说没有。小诊所也是虎,没做试敏,直接安排青霉素。

吊瓶打开给药阀的瞬间,许怀就抓着嗓子说:奶,我嗓子堵住了。

接着第二句话都没说出来,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像被吹了气一样,眼睛肿到根本睁不开。

护士见状立刻拔了吊瓶,推了一针肌肉脱敏。

算是脱敏及时,捡回一条命。

从那次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命可不能交给任何人,尤其他奶。

夜练的人突然骤减,让他更觉得求学路的孤独。

他的同学都羡慕他,说许怀随便考考分数就能上顶流院校。不像他们,还要日日夜夜地啃书本,刷卷子。

他不是那种,不学无术就能考上好大学的人。

他为了维持现今的文化课成绩,也付出了不少时间和心力,和绝大多数高二生都一样,虽然他经常在课堂上捣乱睡觉,但他该听的重点,该做的题,一样都没耽误。

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学鼓这漫漫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夜练刚开始没多久,收到钟实的微信。

钟老实「破天荒了怀哥。」

大慈大悲「有屁就放。」

钟老实「刚才念哥竟然给传纸条了,好学生也会传纸条。」

大慈大悲「……你咋知道他一定是好学生。」

钟老实「你就不好奇他纸条写啥。」

大慈大悲「关我屁事。」

钟老实「当然关你屁事,他问你干嘛去了」

大慈大悲「……问我干毛」

钟老实「我不知道,但据我观察,他都来咱班好几天了,还是第一次主动关心谁。」

大慈大悲「你管这叫关心?老子用他关心?」

钟老实「我觉得冰块快被咱班这个温暖的集体捂化了」

大慈大悲「……那您老加油,我不感兴趣」

许怀滑走微信界面,再次换到播放器,带上耳机,节拍器滴滴答答响起,继续练他的30多张地狱难度的谱子。

心里嘀咕:关心我干嘛,也就是随口问问,又不是我救他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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