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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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夜色如墨，寒风骤起。
屋外的寒风大到像是要吃人。
屋内倒是暖和。
东方墨桑怕她冷，火盆放得多，就连地面都铺上了厚厚的白狐地毯。
如此珍贵，品色上乘的狐毛，旁人都是拿来做衣裳。
只有他，居然拿来给她垫脚。
作为男主的东方墨桑，这身体到底还是好。
两日前，她拿砚台将他砸晕了过去。
他被砸得满脸都是血。
听闻只是睡了一天一夜，就全好了。
没傻没孬，更没残。
崔绾绾叹了口气，有点惋惜。
这气运之子就是不一样啊，真是难杀。
卫卿玉那个穿越女目前有系统的什么特殊功能，暂时成了不死之身。
现在这个东方墨桑，也是疗愈恢复的速度极其之快。
当真还是天生一对。
有脚步靠近，她掀起长睫，是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皇宫内唯独这座宫殿，偏僻又冷清。
在东方墨桑的特意吩咐之下，更是无人敢靠近此处。
能来此的，唯有这位年轻的新皇。
崔绾绾转过身，与推门而入的东方墨桑视线对上。
他的睫羽微颤，说道：“我来看看你。”
“东方墨桑，你究竟还想要关我多久？”崔绾绾的态度很是生硬。
“我心里一直有你。”他忽然说。
崔绾绾怼他：“可我讨厌你。”
“我不属于你，我也不爱你。”崔绾绾摇头后退，说道：“如今没有，往后也不会有，这道理你懂不懂！”
东方墨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太绝望。
当皇帝并非是天下第一得意事，终其一生都不能随心所欲，在这个宫墙内的四方天地里，一生所困。
做任何事，任何抉择，都需要考量，考虑旁人，考虑百姓和众生。
那是得到权力的同时，也将自己给困在了高台上。
过去不曾得到权势之前，他向往这种高台之上的感觉。
如今他成为了高台上的孤家寡人，才发现其实并没有多美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皇帝哪里是什么一等一享福享乐的差事？
对于他而言，他需要让那些对自己权力有帮助的家族女眷入宫，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他愿意为了崔绾绾，放弃那些。
他昏迷的时候，在梦里都是惶惶不安，战战兢兢。
他害怕一睁开眼，就再也看不见她。
她是那样地明艳动人，美得惊心动魄，眉眼间风华万千，而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偏偏是那样的冰冷无情。
“你爹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东方墨桑狠了狠心，“你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你这一生必须留在我的身边。”
崔绾绾冷笑，道：“你不要对自己太自信，谁也困不住我。”
这句话似乎是刺激到了东方墨桑，他一把攥住崔绾绾的手腕，一手挥袖扫开案桌上的物件，用力将她推倒在上面。
崔绾绾下意识反击，却被东方墨桑掐住了脖子。
他双目赤红可怕，眼角滑落一滴血泪。
“无所谓。”东方墨桑笑了起来，他容貌偏妖孽，这样笑起来竟透着几分不显女气的凄美。
崔绾绾笑了，不肯与他低头，依旧倔强执拗。
“你要杀我？好啊！动手啊！”崔绾绾迅速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胸膛。
她可没工夫和他玩什么虐心虐身的故事，他要伤她，那么她也绝不会软弱下去。
看谁先弄死谁？！
崔绾绾下手狠辣，专门挑他没好全的伤口上用力刺去。
右手持着簪子深深刺入他的血肉中，似乎觉得还不太够，于是左手拔出头上的另一支簪子，扎入东方墨桑的肩膀。
崔绾绾只恨自己怎么没插一脑袋的簪子。
都不够她扎的。
东方墨桑倒吸一口凉气，掌心的力度松了下来。
他被她气笑了。
他其实并没有想真正的伤害她。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好一会，东方墨桑看着那双充斥着厌恶和恨意的眼睛，如今只觉得悲戚。
他好恨。
他好恨前世的自己。
都是那个世界的自己，毁掉了自己这一生本该拥有的幸福……
“是不是只有你有了孩子，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他丝毫不顾身上的簪子和汩汩流出的鲜红血液，手从她的脖子前方移到后面，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永不分离。
崔绾绾气得浑身颤抖，“那你可就错了，我会亲手掐死那个孽障！”
“你若敢强来，我就不仅仅是扎你这么简单了。”崔绾绾加重了手中的力，“我会宰了你！东方墨桑，你应该也不想成为北临第一位阉人皇帝吧？”
“当然，你也可以拿崔家威胁我，只不过，我根本不会在意。大不了就诛九族，大家一起下地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到了下面还能相遇。”崔绾绾无所谓道。
东方墨桑浑身一颤。
崔绾绾用力挣扎，这男人的手臂却像是什么铜铁制成的。
她压根挣脱不开。
崔绾绾气死了，这种无力的感觉令她很是不爽。
她不痛快，就一定不会让这个男人舒心。
东方墨桑肩膀上的簪子被崔绾绾拔下来，又换了个地方用力戳进去。
崔绾绾恶毒地用力到处扎，一副不把他戳成筛子不罢休的架势。
这个男人也真的能忍，她都这样对他了，他的怀抱却一刻也不曾松懈过。
崔绾绾能感觉到后脖颈处一片湿润，那是东方墨桑滴落的泪水。
东方墨桑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她发泄出来的怒火，丝毫没有动弹。
他就这样抱着她，时间一点点过去。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久到崔绾绾已经是一脸无语和麻木，垂下手，血淋淋的簪子掉在地上。
她扎累了。
该死的玩意，怎么扎不死？
在东方墨桑的后背上，如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伤口。
抱了这么久……
他才缓缓放开了崔绾绾。
这一次，他抬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修长温热的手指从她的眉眼一点点描绘而下。
最后停留在她的唇边。
“绾绾，对不起。”他痴痴地望着她，最终绝望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漫长的时间里，他彻底想明白了。
“崔绾绾，你走吧。”
东方墨桑的话音刚落，崔绾绾就瞪大了双眼。
她稍稍惊讶了一下，然后迅速拽下他腰间的玉佩，转身拔腿就跑。
东方墨桑终于愿意放手了，这个时候再不跑她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在自由之路面前，什么自怨自艾，什么情爱纠葛和痛不欲生，都给她闪一边去！
她怕他变卦，那样的话自己就出不了城门。
于是临走前将象征帝王身份的玉佩抢了，到了关键时刻还能拿出来震慑一下试图阻拦自己的人。
这一世的东方墨桑还没有来得及伤害自己，也一直没有被穿越女蛊惑。
而她也揍了他好几顿，伤了他无数回。
就单单他那身上被簪子刺出来的窟窿，少说也有十几个。
他们彼此放过，她也既往不咎，从此生生不见。
这是这一世，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结局。
东方墨桑苦涩笑着，偏过头。
此时，崔绾绾早就没了人影。
他知道她会走，却没有想到她走得如此决绝，如此迅速。
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小魔女，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良心啊。”东方墨桑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跪倒在地，最后索性彻底倒下，双手张开。
“绾绾，我放你自由了。”
她喜欢自由，不愿被困在这牢笼里，他成全她。
以后，山高路远，他们这一生都永不相见。
绾绾，祝你往后日日开心无忧，平安康健，事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