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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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万家灯火，长街灯火通明。
除夕宴上，崔绾绾端坐在位子上，只见对面卫卿玉含着笑依偎在母亲的怀中。
她的母亲低头轻抚卫卿玉的脸颊，眉眼带着慈祥的笑意。
就连一旁的兄长也是目光始终黏在卫卿玉的身上没有移开一刻，眸中尽是宠溺。
崔父直接询问卫卿玉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卫卿玉微微一笑，十分乖巧地说道：“我想向神仙娘娘许愿，愿以女儿的寿命来换取爹娘和兄长的身体康健，阿爹和兄长仕途平坦，得偿所愿，阿娘永远开怀幸福。”
“你这个傻孩子，瞎说什么呢，怎可用自身寿命来和神仙交换？”崔母嗔怒地捏了捏卫卿玉的脸颊。
嘴上虽是怪罪的模样，但众人的脸上都是欣慰和慈爱。
崔父越看这个大女儿便越发满意。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响起。
显得崔绾绾这边无人问津，一片静谧。
卫卿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地朝崔绾绾这边投来一个挑衅得意的微笑。
崔绾绾看见了也没吭声，只顾着低头吃年夜饭。
换作前世，她的心腔怕是已经如同被刀绞割一般。
正是因为经历过极大的失望和痛苦，现下这点对于她来说，早就不痛不痒了。
她曾坠入深渊，如今从深渊中爬出，父母慈爱，兄长呵护，她早就当作是一场幻梦。
这世道便是如此，母慈子孝，母慈子才孝。
崔绾绾在桌边静坐良久，长而密的睫毛垂了下来，映射出浅浅的一道阴影，唇角紧绷，天边的灯火亮起，照射过来的光芒洒在她的头顶，她的手缩在宽大的袖袍内，默不作声。
卫卿玉这边又不知是说了什么话，讨得爹娘的欢心，崔绾绾的余光瞧见爹爹在仰头大笑，兄长崔珩也是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
卫卿玉惯会讨人欢心，崔绾绾记得自己当初第一眼见到这个姐姐时，也曾短暂地喜欢过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姐姐。
可是后来……
身边实在是令人头疼的吵闹声，崔绾绾忽地站起身来，她本以为这样的大动作，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是没有。
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兄长，都没有一个人在意她这边的情况。
反观，一旁的妙妙看见她被忽视，满脸的心疼。
崔绾绾朝妙妙抿唇一笑，微微摇摇头，转身离开。
就在崔绾绾走了几步后，崔父这才察觉到小女儿的离开，他看着小女儿的背影，疑惑道：“绾绾这是去哪？”
卫卿玉迅速接下他的话，柔柔一笑：“妹妹想来是嫌这无趣，出去解闷了。”
顿了一瞬，又继续说道：“绾绾妹妹习惯了江湖上的潇洒，虽然现如今回到了崔府，可是终究还是向往自由洒脱的日子，家宴这种需要被规矩束缚的，想必妹妹是忍耐不了多久，爹爹何必让绾绾绑在此处不开心，今日是除夕，阖家团圆，就由着妹妹去吧。”
三言两语看似是在为崔绾绾开脱，实则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勾起崔父的怒火。
果不其然，崔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呵斥道：“成何体统！你这个做姐姐的都明白今日是除夕夜，是家人团聚之日，京城的老百姓们哪个不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就她耐不住，非要往外跑！这三年在外面玩闹，真是将这丫头的性子给玩野了。”
“哪里还有一个崔氏贵女知书达理的样子！一天天的除了舞刀弄枪就是不尊长辈，除夕都不知道给爹娘祝词贺康。”
崔父不满地瞥了一眼夫人，“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一点也不懂事。”
“爹爹。”卫卿玉娇娇地出声：“怎么能怪娘亲呢，妹妹只是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他们都忘了，早在除夕宴席刚开始时，崔绾绾就想着举杯贺新年，替爹娘祈福，结果她刚开口便被卫卿玉打断。
没有人在意她要说什么，目光和在意全部集中在卫卿玉的身上。
从前崔府只有她一个女儿时，自然是千好万好样样符合他们的心意。
人总是害怕对比的。
当一个更为优秀，更为听话乖巧，更会讨爹娘长辈欢心的人出现后，便会夺走所有的目光……和那独一份的偏爱。
人心本就偏颇，一碗水其实是很难端平的。
崔绾绾不怪他们，因为失望久了，便变得无所谓。
不怨不恨，也不在意。
长街灯火不休，万家欢声笑语，点燃的孔明灯缓缓飘向天际，在漆黑的夜空中发出璀璨的光芒。
人来人往，四周是喧闹，灯印亮月，鞭炮响起伴着特殊的气味弥漫着整条长街，喧闹与灯花火树更衬着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是多么的喜庆。
一年当中最隆重也最重要的节日，所有人皆是情绪热烈，气氛高涨，面带喜色。
万盏灯火在崔绾绾的四周亮起，暖意却照不进她的心中。
她偏过头，瞧见妙妙眼中露出的向往和激动，于是说道：“今日除夕，这长街上热闹，你去好好玩一玩吧。”
“二小姐……”妙妙顿时收了眼神，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奴婢只跟着二小姐，哪也不去。”
崔绾绾笑了出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家小姐现在想一个人逛一逛这夜市，你去买点喜欢的东西，顺便给我也捎一份，记得多赢些灯谜回来。”
妙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奴婢……奴婢这点水平，怕是赢不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崔绾绾嘴角噙着笑，“可不能让我这些年白教你诗书了。”
妙妙红了耳朵，有些激动地攥着裙子，在崔绾绾支持的目光之下，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转身开心地踏入人群。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她家二小姐又武功不弱，即使没有人相伴，也不会出任何事。
崔绾绾站在那，看着妙妙消失在这不属于她的人声鼎沸中，才缓缓转过身。
忽然，她的视线与不远处的一道目光迎上。
过往的行人来来往往，喧闹和沸腾在她的耳畔忽然间变得尤为模糊，她的世界猛然安静下来。
此时此刻，她驻足长街，而她的对面也有一个人。
沈景舟就那样孤身站在一棵树下，身材颀长，白衣胜雪，长发如瀑散在脑后，只用一根玉色的簪子固定住，眉眼空净，宛若神佛下界来渡她出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