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哪个缺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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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盆寒冰刺骨冷水泼醒的东方墨桑，一骨碌从床上滚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用手臂撑起，半趴在地面不停咳嗽着。
不知是何人大半夜如此缺德浇了他一头的冷水，冷水从鼻腔内灌入肺管中，呛得他咳嗽不停，眼角甚至都咳出了一些晶莹的液体。
瘦弱的少年缓了好半天，才从地面爬起来，摇摇欲坠地扶着床沿站起身来。
他的头发，衣裳，包括那些不厚实的被褥，全部都成了湿哒哒。
虽说寒冬即将褪去，可这毕竟还不是暖春，他的身子不算强健，又挨了这么一下，明日不染上风寒怕是祖坟冒青烟了。
东方墨桑抬起头，他的床榻之上本是这间破败小屋唯一不漏水的位置。
如今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竟是存着如此歹毒的心肠，把他本不富裕的屋顶又撬走了一大块。
东方墨桑抿了抿唇，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紧紧攥起了拳头。
若非他生来厄运，若非他没有权势，若非他只有皇子的身份，却没皇子的命，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窝在这片脏污凄凉之地苟且偷生。
曾经无数次，有宫女太监嘲笑他，指着他的鼻子讥讽他，骂他为何还不死？
好歹也是个皇子，却被遗忘在角落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望佛佛闭眼，求神神不理。
今日之事，估计也是个看他不顺眼的宫女太监在哪里受了什么委屈，然后过来以折磨他为乐。
东方墨桑的一双眼睛充斥着阴冷，宛如地沟中的老鼠，让人脊背发凉。
他骨头硬，偏要活着。
蝼蚁苟且偷生，他凭什么要顺其天命死去？
他要活着，活着才有一丝希望，日后定要将那些人踩在脚底之下。
今夜泼水的歹人……
————
崔绾绾回到房内，这一次的她比以往许多回都要开怀。
可惜东方墨桑打小遭受的折磨多到数不胜数，因此那瓢冰水最多也只是让他难受个一回，并不会使得他就此死去。
不过也无所谓，她也没打算让他就这么快咽气。
和她这里的痛快不同，已经是深更半夜，卫卿玉还没入睡。
她沉着一张苦瓜厌世脸，把房间里的东西给砸了个遍。
她的住处是崔府独一份的清净飘然之地，离其他人的住处都远得很，因此也不怕被人听见她这边的动静。
她恨死那个崔绾绾了，今夜是她第一次以大女主的身份在众人面前露面。
要知道宫宴上除了还在冷宫的小可怜男主，其余男配和无数俊俏男炮灰们都在场的，她都准备好了要一鸣惊人，一舞倾城。
还有她提前背熟的那些古诗词，就是为了在今夜将天仙下凡以及北临朝第一才女的名头给打出去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精心提前彩排了许久，准备了那么多的心血，居然还没有来得及展示给大家，便在崔绾绾三言两语的挑拨之下，化为了泡影？！
这叫她如何能不恨这个恶毒女配？
还有那个在背后嚼舌根的林青青，她知道林青青这样的贵族子弟，京城大家闺秀，今夜定是要在宴席上表演才艺的。
所以她还想着就等林青青表演结束后，她紧接着便登场。
有对比，才有伤害。
她要用自己这一身的女主光环彻底压制住林青青，她还在心底提前演练了无数个可以令林青青出丑的法子。
结果这也是因为崔绾绾，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功亏一篑。
不仅想要报复的人没有报复到，还连今夜最重要的目标也没有完成，害得她白白错失了那么多的积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崔绾绾。
崔绾绾，别让我逮到你的小辫子。
第二日，天光大亮，晨曦的光从窗棂投进屋内红木桌上雪梅上，发出梦幻的光芒，惹人夺目。
崔绾绾伸了个懒腰，她昨夜很迟才睡着，基本上没睡几个时辰便天亮了。
这是她来到皇宫的第一日，不能赖床，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她抓紧洗漱梳妆，太后怕她住得不习惯，单派来照顾伺候她的宫女和嬷嬷加一起便有十几位了。
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崔绾绾一时间哑然失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在旁人看来，她是进宫来侍奉太后。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后是把她当个易碎的吉祥物给供了起来。
不论是吃穿用度还是住处，都是给得最高最好的。
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胆肥地开始怀疑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黄昏春心悸动，看上她了。
当然，这样离谱且大逆不道的想法，崔绾绾也只敢在内心里自己偷偷想一想，并不敢说与他人听。
毕竟……那可是要砍头的。
去给太后请安时，太后已经在佛前闭目诵经了。
崔绾绾不懂这些，于是没敢上前去打扰，而是乖巧地站在角落里，等太后完成了每日都要完成的一系列流程后，方才走过去。
“拜见太……”她的膝盖才打了个弯，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一把扯了起来。
别说，还真别说，太后她老人家看着老，这力气还真不小。
跟拔萝卜似的，直接单手把崔绾绾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看着无比的轻松。
“跪什么跪？哀家马上就颁布懿旨，崔氏绾绾以后除了皇帝，无论见谁都不用行这跪拜之礼。”太后还一脸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脸颊，说道：“哎呦，是不是在奶奶这里没吃好没睡好啊？瞧你这小脸瘦的。”
崔绾绾：“……”
还能更离谱一些吗？
她不过是一日之隔，怎么可能会瘦？
显然，太后对她的宠溺也不知是如何着了魔，一门心思地不知脑补了些什么，看她的眼神越发慈爱和心疼，那一双略显浑浊的眼中还蕴含了一丝愧疚。
崔绾绾清了清嗓子，神情略显古怪，说道：“太后宠爱，绾绾受之有愧。这跪拜之礼不可废，绾绾不是功勋之臣，此恩承担不起。”
“胡说！”太后迅速板起一张脸，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来回摩挲。
太后又说道：“古话说，绾绾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旁人都不用跪。”
崔绾绾这才发现原来还真有更离谱的。
她面色怪异，“太后，这话……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吧……”
太后一愣，“嗯？是吗？哀家少时读得书不多，先帝也时常说哀家肚子里出不来二两墨……罢了罢了，哀家是皇帝的母亲，哀家说什么便是什么，这话就是这么说的。”
就这样，崔绾绾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个殊荣。
从今往后，除了当今圣上，无论遇到谁，她只需礼貌性地行个问候平礼，无需跪拜。
这个旨意传到皇帝耳中时，皇帝也只是乐呵呵地摆摆手，无所谓的态度。
对于皇帝而言，他的母后心中始终过不去的便是他那位没什么印象的长姐。
母后十六岁怀上长姐的，后来长姐死后，一度给母后带来了剧烈打击。
这打击伴随了她一辈子，如今半截身子都入黄土的人了，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位无论样貌还是性格都如此相像的女子，便克制不住的替代了心底那道影子。
皇帝最为孝顺，太后颁布的懿旨本就无伤大雅，便任由下去。
让太后怎么开心，便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