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弹尽粮绝地道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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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少说，双方在鬼街上打了五天四夜，日军依旧无法攻破突击队的防御线。到了第五个黄昏，枪声终于久久停顿下来。鬼街上残阳再落，日军尸骸横七竖八躺满街头，血流成溪。
吉冈山田两眼布满红丝，握刀的手不停地颤抖，他口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什么‘上帝之军’，这简直就是一群魔鬼！魔鬼！难道是鬼街上的恶鬼？这群恶鬼太可怕了！”
铁济堂坐靠在棺材里，满脸疲倦，他突然又想起夏蕾，脸上现出一丝笑容。突然念头一闪，探手伸到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翻开来借着十字孔透进来的光线默默看着，那正是夏蕾写给他的那张写着“活着 等你 蕾”的纸条。
“小蕾，我现在也不知能不能活过今晚。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快快乐乐地活着，我会在天堂祝福你，保佑你。”铁济堂心里暗暗念着。
夜色开始降临，鬼街上亮起一盏盏灯火，犹如鬼火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却见罗纳尔多端着一个大汤锅走出来搁在地上，朝棺材里的突击队员喊了声：“大家都出来吃点东西吧。”
大伙听了滚起身纷纷顶开棺盖爬出来，这是五天来他们第一次跨出棺材。
罗纳尔多朝众人说：“我已经尽力了，家里面实在找不出一粒余粮，我只好把奥尔曼杀了，给你们煮锅肉汤，填填肚子。” 奥尔曼就是那条黑狗。
铁济堂阔步上前朝这位老人深深施了一礼，“罗纳尔多先生，真是万分感谢！这几天，我们把你的粮食都吃光了，若不是你给我们提供饭食汤水，我们不累死，也饿死了。”心头一时激荡难平，同时却又生出一片悲凉。
罗纳尔多凄然一笑，“别多说什么了，快吃吧。”话毕转身默默走进了屋里。
大伙都知道这条黑狗对罗纳尔多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的灵魂伙伴，最亲的“人”。当下1、3、5、6分队个个含泪吃起肉汤来，余下一部分送上钟楼给2、3分队分食。
这一夜出奇地安静，静得让人可怕。日军没有发动进攻，对于日军来说尽管实行车轮战术，但持续几天几夜的作战，他们也早已疲惫不堪。
街上的1、3分队没有再进入棺材里，大伙坐在地上靠着棺材歇息，却不敢闭眼入睡，怕是日军突然发动进攻。
午夜12点，钟楼上的钟声依时响起，日军还是没有动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过了半个小时，日军仍是没有动静。
铁济堂料想敌人今夜不会发动攻击，便吩咐兄弟们轮流作息，他自个走入教堂，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子弹。
这几天疯狂的恶战，大伙基本已把子弹都给打光了。现在他们大部分队员的枪里已没有子弹，少数队员的枪弹仅存一两颗。5、6分队虽然没有参与正面枪战，但他们的子弹也全交给了作战的队员。
也是十分幸运，傍晚时敌人突然收兵停止进攻，若是敌人再坚持一会，他们这会儿恐怕已去见上帝了。
教堂里，马星马山等人正坐靠在调过来朝南的长椅上闭目浅歇，他们不敢躺下，怕一觉睡过去不好叫醒。虽然他们没有投入正面恶战，但日军没分日夜的攻击，紧急关头他们得扔手雷弹，因此也不敢合眼睡上个小觉。
铁济堂走进来的时候，马星睁开了眼睛，见着他便站起来说：“济堂，你到长椅上睡一觉吧，外面我去顶上。”
铁济堂微微笑说：“不用，我不困。让兄弟们都躺下去睡吧，今晚日军应该不会发动进攻。”
马星转头朝众人吩咐：“兄弟们都找个长椅躺下睡吧，不过可别睡过了头叫不醒噢。”
除了马山，其余队员分头找了张长椅躺下休息。
“马星师兄，教堂里有没有遗漏掉到地上的子弹？”铁济堂问了句。
“应该没有吧。子弹都是装在木箱里头，虽然搬的时候，急急匆匆有些磕碰，但也没有子弹掉落。”马星答话说。
“找找看，说不定没留意，掉了一些呢。”铁济堂仍不死心，走到左侧边拿下挂在墙上的一盏煤油灯，然后沿着长椅间的通道一步步细细寻过去。
马星马山也提上一盏灯，随在后头搜索着地面。然而三人把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却没能找到半颗子弹。
铁济堂将灯搁在祭堂的台面上，一时愣愣地站在祭堂前瞧着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雕像发着呆。
这会儿，程明汉、萨尔德和西蒙三人也走了过来。
“济堂，我们都没子弹了，怎么办？”程明汉眉头高堆。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大家都去休息吧，或许明天上帝会给我们一个奇迹。”铁济堂露出一丝无奈之笑。
“济堂，有句话你一定要听我们的，好吗？”程明汉看着他，眼神满是渴望。
“程师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会丢下兄弟们。”铁济堂一脸坚毅。
“济堂，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固执。你一个人走吧，以你的身手应该可以翻上楼顶悄悄潜逃出去。”萨尔德焦急起来，眼里红丝暴突。
“济堂，听我们的，快走吧！趁今晚日军没有进攻，正是好时机。这里交给我们，保证不会堕了魔鬼之军的威名。”西蒙也苦苦相劝。
马星马山也在一旁劝上一番话。
“你们不用劝了，要逃一起逃，要留一起留，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丢下兄弟们一个人当逃兵。”铁济堂语气十分坚定。
“济堂，难道你想让小蕾在美国孤独一生吗？”程明汉灵机一动，搬出夏蕾来，他知道对于铁济堂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夏蕾更重要。
果然，铁济堂陷入了沉默。一会，只听他说：“如果我死了，我会在天堂保佑她得到幸福。”
程明汉、萨尔德以及西蒙、双马五人对望了一眼，五颗心直往下沉。
沉默……六人先后坐到祭堂前的长椅上，都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见十几只又肥又大的老鼠钻出来四处觅食。
铁济堂借故哈哈一笑说：“我去抓几只老鼠来，咱们吃顿串烤鼠肉，填填肚子，明天好跟敌人拼个死活。”然后起身便去抓老鼠。
那十几只老鼠受惊往西侧那个与教堂连通的方形屋子窜去，钻进了一个房间里。铁济堂回身提过一盏灯跟随步入。
只见那些老鼠往一个靠墙的方形木柜底下的一个小洞钻了进去。铁济堂走过去将那个木柜搬开，眼前却现出一个直径有好几十厘米的洞，里面黑漆漆的，不知是地窖还是什么。
他提过灯，往里面一照，却见有一把梯子挨在洞口下缘，便探脚顺着梯子往洞里踏下去，没一会儿就到了洞底。底下有一条高一米八左右、宽六七十厘米的地道向前延伸，不知通往哪里。
铁济堂心下暗自窃喜，提着灯微低着头往前走去。如此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却见右手侧现出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以及两把椅子。他心头暗暗纳闷，不知是何人会住在这里。
稍作停留，继续往前走，又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只见前面又有一把梯子通向上面，前头却已没有去路。铁济堂顺着梯子爬上去，到了顶端见有件木质的东西盖住洞口，便探手抵住用力往一侧推移，很快现出了洞口。
他踏上一步探出头来环扫一眼，发现也是个房间，不过却没见有人，房间的床上静静地搁着一束白玫瑰。
当下，铁济堂爬了上来，拿眼重新打量一道房间，见左手边有个推拉式的木框玻璃窗，便将煤油灯搁在盖住洞口的那个木柜上，大步迈过去推开窗户，往外瞧了眼，然后跃出窗外。
外面却是个大院子，只见头顶星光闪烁，明月西斜，四周虫鸣唧唧。借着月光转头四望，见这户人家的房子相当阔大，高低起伏连着几栋房子，周围附近隐隐约约还有些房子。铁济堂心里不由暗暗嘀咕：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地道谁挖的？到底做什么用？
四处看了一会儿，虽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但绝对在罗克萨斯鬼街之外。一时心头大喜，跃进房间里头，关上窗户，提上煤油灯钻回地道，快速往回赶。
爬上梯子，刚探出头来，早瞧见程明汉和萨尔德、西蒙以及马星、马山跨入房间来。五人见他从洞里钻出来，甚为奇怪。
“济堂，你抓老鼠抓到哪去？怎么有个地洞？”萨尔德颇为讶异。
“这么大一个地洞岂不有成百上千只老鼠？看来这顿老鼠大餐是有得吃了。”西蒙苦笑自嘲。
“也好，咱们饱吃一顿老鼠肉，来世再做兄弟！”程明汉心头隐痛。
“老鼠肉以后再吃，咱们先逃跑再说。”铁济堂笑着爬出洞口。
“逃跑？难道这地洞通到外面？”萨尔德眼里闪出亮光。
“正是。快去通知兄弟们过来，咱们钻洞走人。”铁济堂脸拂翠柳。
“太好了！”程萨西马五人异口同声喊出句，心头喜不自禁。
铁济堂将手中的煤油灯搁在房间的一张桌子上，然后与五人迈出房间，快步走入教堂，却见牛顿慌忙忙从钟楼奔下来，急急地说：“济堂，我刚才在钟楼上看见东西两面来了多辆汽车，后面隐隐可见跟着一大群鬼子。敌人来了援军，兄弟们又没子弹了，怎么办？”
铁济堂淡定而说：“快去通知钟楼的兄弟们都下来，咱们逃去。”
牛顿诧异问：“逃？往哪逃？”
铁济堂笑说：“这里有条地道，通到外面。快去！”
牛顿听了大喜，往钟楼飞奔而去。马星马山赶紧叫醒了教堂里睡觉的队员。
铁济堂和程明汉快步走出教堂，召集了街上和罗纳尔多家的队员，悄悄给兄弟们说了地道一事，吩咐他们赶紧进去教堂。大家一听喜从天降，携上m1旧枪，还有子弹的连九九式新枪也带上，纷纷进入教堂。
这时，罗纳尔多走出门前，铁济堂迎上说：“罗纳尔多先生，我们要走了，再次感谢你的恩情。”说着躬身行上一礼。
罗纳尔多甚是惊讶，问上话：“你们要走了？日军撤走了吗？”
铁济堂回话说：“不是。我们在教堂的西侧房里发现了一条地道，可通外面。罗纳尔多先生，再见了。”
罗纳尔多露出笑容，满心欢喜说：“快走吧！上帝保佑你们！”
别过罗纳尔多，铁济堂和程明汉迅步走进教堂，众人都已聚合在祭堂前。
随后，铁济堂吩咐程明汉、萨尔德、西蒙、马星、马山五人各提一盏灯率队依次进入地道，他率3分队后行。五人领命率队依次迅速进入了地道。
铁济堂点燃房间里的一盏灯交给3分队一名叫柯宇的兄弟，让其提灯领队先行，他断后。这时，他突然心念一动，步到刚才搁放煤油灯的那张桌子前拿起搁在上面的一瓶墨水以及一块抹布，抬步往房间外走去。
柯宇见了便问：“济堂，你去哪？”
铁济堂回上句：“我去写几个字，留给日军看。”然后走入教堂，将抹布蘸上墨水在祭堂西侧的墙上写下了八个字：魔鬼之军，堂吉诃德。
这才刚刚写完，突然外面传来猛烈的炮弹轰炸声，震得地动墙颤，房顶扑簌扑簌地落下满屋尘土。
“济堂，快走！”一名兄弟奔出来朝铁济堂大喊。
铁济堂扔下墨水瓶和抹布，快步和那名兄弟转进了地道房间，外面继续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此时包括铁济堂在内还有4人未下地道，大家依次而下。
铁济堂提过刚才搁在桌子上的灯，交给前面下地道的一个兄弟，吩咐他在下面给照着，然后将旁边的木柜搬近洞口，最后一个进入地洞，接着抬手将木柜移过来封住了洞口。
众人在地道里飞步疾走，却听得头顶不断传来剧烈的炮弹轰炸的震动声，震得地道嗡嗡回响，都不禁骇然。一会，又隐隐传来无数脚步的震动声，料知是日军正在头顶奔过。原来这条地道竟然是在街道下面。
当铁济堂最后一个钻出地道，程明汉等人终于松了口气。一时这个20平方米的房间挤着72个大汉，就连床上也坐满了人。不过大伙死里逃生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个个拿眼四处张望着，却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济堂，这是什么地方？”程明汉急不可待问。
“我也不知道。附近还有一些房子，应该是个村庄。”铁济堂回了句，然后搬动木柜重新盖住地洞。
“如果这样走出去，这家的人恐怕会把咱们当成强盗，非吓出隔夜屎来不可。”萨尔德笑说。
大伙一时都觉得有趣，不知等会儿走出这个房间会是什么情况。
铁济堂淡淡一笑，朝那个木框窗指了指说：“咱们不走大门，跃窗出去。”说着走过去再次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其余人一个个依次鱼贯跃出。
此时，天刚刚破晓。铁济堂往四周再次打量了一番，然后喊了声：“走吧。”随即，领着大伙悄悄走出那户人家的院子。
这时儿，刚好碰上一个男子牵着牛迎面走来。
铁济堂上前打问：“早上好，先生。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男子见这伙人个个手里拿着枪，身穿美式军装，估计是抗日的军队，便回话说：“这里是卡卢亚村。”
铁济堂猛然想起刚到鬼街那晚罗纳尔多跟他们讲的话，一时灵光一闪，指着刚刚走出来的那户人家问：“那是拉莫斯家吗？”
那男子点头说：“是的。前天阿玛莎老奶奶去世了，他家正在办丧事呢。”
铁济堂此时心里已明，那条地道就是金杜尔曼挖的，他是为了跟阿玛莎在地道私会。他本是盗墓者，挖地道那是他的拿手本领。
当下，谢过了那男子，铁济堂率上众人取路往东疾走。不久进入黎刹省与塔亚巴斯省（如今的奎松省）交界的一片山区，寻了个山村，在那驻留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