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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师兄弟海边会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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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又从东方洒落大地。

平凡也好,高贵也罢,人们都得继续为了生活而忙碌。就像这家旅馆的老板娘一样,早早就烘焙好面包,煮好咖啡,等待客人们醒来享受一天最初的美好时光。

这家旅馆坐落在帕洛斯佛迪斯镇北面一个临近海边的小山丘上,叫做加西亚旅馆,往北不远就是雷东多海滩。

旅馆老板是个华人,这里的人都叫他潘大嘴,一张嘴巴特别能说会道。老板娘却是个美国人,煮的咖啡在这一带十分有名,常常有人慕名前来品尝。

铁济堂和夏蕾从二楼下来,正要在门前找个位子喝杯咖啡,旅馆的老板潘大嘴迎上来说:“铁先生,刚才有个人让我把这张纸条转交给你。”说着便递过一张对折的纸条。

铁济堂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然后对夏蕾说:“小蕾,你在这儿先喝杯咖啡吃点东西,我有点事去去就回来。”

夏蕾却问:“济堂哥,什么事呢?”

铁济堂应了句:“是乔师兄找我会会面。”

夏蕾眼里闪着一丝疑惑,“乔大哥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铁济堂淡淡一笑说:“别忘了你爸爸手下也有一些‘神出鬼没’的人。”

夏蕾春风拂面一展笑靥,“好的,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潘大嘴早把旁边一张桌子抹了把,请夏蕾坐下。

铁济堂从旅馆左前方的一条林间小道穿过一片树林,沿着海边向不远处的一堆礁石走去。

海浪怒拍在礁石上,溅起高高的水花,几滴水珠落在乔力的脸上,缓缓滑下。

铁济堂阔步走到他身旁,乔力并没有转头,依旧望着前面的大海,只听他沉声问:“济堂,杀害师父和师娘的仇人是谁?”

铁济堂神色颇为平静,“主谋是日本武士久迩邦杰和日本大使村山高木。”

“久迩邦杰?”乔力虎眉一掀,扭过头瞧向师弟,“就是当年在马尼拉唐人街耀武扬威,最后被师父打败的那货?”

铁济堂说:“是的。他被我爸爸打败后心怀怨恨,就伙同村山高木密谋,雇佣杀手在深夜凌晨潜到家里枪杀了我爸爸妈妈。”

乔力眼缝收窄,虎牙怒咬,“就是我们离开马尼拉那天凌晨是吗?”

铁济堂应了声:“是的。”

乔力目投远方,眼神深邃,“难怪那天你没来码头送夏老板一家。”

铁济堂平淡说:“我不想将悲痛带给你们。”

沉默一会,乔力吐出句:“这仇报了吗?”

铁济堂点了点头,“报了。”

乔力转头瞧了他一眼,神色略显一丝宽慰之色,然后又望向大海,自疚而说:“师父对我的恩义如同这片大海一样深广,我永生难忘,可我又为师父做了些什么?什么都没做。在他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却选择离开了他。我好恨,恨自己不能守在师父身边。”

铁济堂依旧神色宁和,“乔师兄,你也别自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只要走得光明正大,也就不必心怀愧疚。”

乔力收回目光望向他,沉默一会,叹了口气,“济堂,我对不起你。”

铁济堂随口搭了句:“为什么说这话?”

乔力脸呈愧色,“我对夏蕾撒了谎,也骗了你。”

铁济堂心里明亮,抛出一句:“关于我‘死’之事,是夏叔叔和你一起编的谎言是吗?”

乔力负疚说:“是的。这事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们。”

铁济堂没有吭声,默默地望向大海远处。

一个巨浪打在礁石上,溅起一片水幕,转瞬间又退落下去。

乔力抹了抹落在脸上的水滴,又把目光投向海天之际,“三年前,我在长滩码头偶然碰上一个从马尼拉来的老乡,这人是在码头跑船的,那次冒险运送一批货到洛杉矶。我就向他打听你们的情况,谁知从他口中获悉师父师娘被人杀害了,而你领着‘铁家义勇军’上了前线,生死未卜不知下落。

之后我回到公司,把这事告诉了夏老板,并向他请假打算返回马尼拉拜祭师父师娘,寻查仇人报此之仇。

夏老板听了只是一片唏嘘,却叮嘱我暂时别告诉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夏蕾和虹姨。然后说你在前线下落不明,让夏蕾这样一直等下去,十分不公平,就叫我和他演一出戏,答应事成之后,提升我做他公司的码头总主管。当时我猪油蒙了心,一心想跟着夏老板飞黄腾达,也就答应了。”

略作一顿,乔力接着说:“那天晚上,我到夏老板家去,他们一家子坐在一起拉家常,一时聊起了师父师娘和你。然后,夏老板就吩咐我雇船回马尼拉去打探你们的情况。

第二天,我就离开了洛杉矶,不过这只是在演戏,我并没有真的回马尼拉。夏老板让我到檀香山呆上一个月,然后再转回来,告诉他们一家师父师娘被人杀害,而你却在战场牺牲的消息。”

说到这,乔力轻轻叹了口气,又扭头望向铁济堂,“济堂,你怪我吗?”

铁济堂平和地应了声:“不怪。”

乔力说:“你虽然不怪我,但我却原谅不了自己,更是愧对师父对我的一番恩情。”

铁济堂说:“我爸爸也没怪你。那天你决定要跟夏叔叔来美国,在你离开家后,我爸爸跟我和程师兄等人说了一番话,让我们都别怪你,说你是个有志向的人,一个有志向的人就应该去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

乔力眼里荡漾着波光,转头望向大海,哽声说:“师父,你的恩义我来生再报答你。我真的好恨啊!恨我好没用,连回去祭拜你都做不了决定。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会留在你身边,替你挡住仇人的子弹。”

一个浪头又打在礁石上,溅起浪花,打湿了两人的发际。

铁济堂望着退落的海水吐出句:“陆师兄也走了。”

乔力缓缓转过头问:“怎么走的?”

铁济堂说:“三年前在前线抗战时无意中碰见久迩邦杰,陆师兄追赶久迩邦杰时,中了敌人的枪。”

乔力听后又是微微一叹,“陆师弟和我一样都是出身贫寒,我比他入门早两年,不过他比我幸福,毕竟他可以住在你家里,时时受师父的教诲。想起当年,因家里穷弟妹又多,大家常常吃不饱饭,我就到米行偷米回来悄悄煮给弟妹们吃。

有一次,不小心被米行的人发现,把我给抓住。米行的老板也真狠,叫底下的人将我往死里打。眼看我被打个半死,还吊着半口气,幸好师父路过救下我,然后带我回家里给我治伤。

刚好碰上师娘来找师父,那时师父和师娘还没结婚,师娘了解情况后,还弄了一顿可口的饭菜给我吃,那是我童年第一次吃到那么可口的饭。

我含着泪吃完了饭,对师父师娘不知有多感激崇敬。当时,我就跪下来给师父磕头,求他收我为徒,没想到师父一口就答应了。”

顿了顿,乔力继续说:“那时我虽还年幼,但也知道这个机会难得,所以十分刻苦努力,每天天没亮就爬起床来熬练拳脚,所下的功夫非他人能比,师父对我也是赞赏有加。

那时师父的门下才有十来个弟子,有程师兄、秦师兄、马师兄等人,这几人家境都比较优越,但师父不偏颇任何人,无论富贵子弟还是贫寒子弟,他都是一样对待,一样授艺。

在师父的门下,我们一帮师兄弟们过得无比快活。那时我们时常会在外面闯祸,给师父添了无数麻烦,但师父却从未责骂过我们,他只是谆谆教诲,让我们明白做人的道理。

我记得有一次,秦师兄带着我们几个惹祸精到王彬街去玩耍,刚好碰上六合堂几个小弟子,这几人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十分骄横,拦住我们的去路要跟我们比试一番。

我们先是没理会他们,他们倒以为我们胆小技弱好欺负,对我们百般嘲讽,最后还辱及师父,我们忍无可忍就跟他们打起来。量他们如何是我们的对手,最后被我们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事后六合堂的刘师傅带着这几个弟子上门找师父兴师问罪,指责师父对门下弟子管教无方,任由我们在街头恃武斗殴,欺凌弱小。我们跟他对辩,师父却制止我们,只是一味地赔礼道歉,还给那几人上药治伤。

送走刘师傅后,师父让我们几个面壁思过,给我们讲了韩信受胯下之辱的故事,教诲我们要想成为大英雄,就得忍受常人不能忍的欺辱。每每回想起那些年的往事,我心里总是感到无比温馨,能遇到师父这等良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还有师娘对我们也是一样的好,我记得我入在师父门下两个月后,师父和师娘才结婚的。那天,我们一帮师兄弟们别提有多开心,大伙围着师娘屁颠屁颠地转,就像仰望下凡的仙女一样。师娘过门之后,把家里上上下下料理得井井有条,对我们师兄弟也是照顾有加。

有一次我练功过度,加上营养不良,晕厥过去。师父把我救醒后,师娘特意给我熬了一碗鸡蛋大骨粥。

此后一连半个月,师娘天天都熬粥给我调补身体。其他师兄弟们见了羡慕不已,个个开玩笑说也盼自己能够晕倒一次。师娘对人总是有礼有节,含笑温言,我从没见她发过脾气,真是人间少有的贤妻良母。”

“唉!”说到这,乔力长叹一声,“如今想起这些事,我真是越加感到愧疚,恨不得挖个洞一头钻到里面去。本来我也没脸面来见你,只是我一心想知道师父师娘被害一事,所以就厚着脸皮约你会面。”

铁济堂还是一副淡静宁和的神态,“乔师兄不必愧疚,是人都会偶尔犯个错,何况你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你没来见我,我反而心生不乐,毕竟咱们是同门师兄弟,这份情义比什么都重要。”

乔力一时牵动心门,感激涕零说:“济堂,谢谢你的谅解,你的胸怀跟师父的一样,犹如大海般广阔,我等望尘莫及。真不知前世我修了什么福,得以入得师父门下,跟你和一众情深义切的师兄弟们同门学艺。”

铁济堂投目大海远方,缓缓说:“我来的时候,程师兄等一众师兄交代我到了美国见着你,代他们向你问声好。”

乔力心头升起一片暖流,好一会才开口:“程师兄和其他师兄弟他们还好吗?”

铁济堂和悦回应:“还好。”

乔力感慨而说:“想起那些年,我们众多师兄弟就像一家人一样,大伙情同手足,赤诚相待,日子过得好不痛快。那年头,在马尼拉没有人敢欺负我们铁门的人,除非他骨头痒想挨揍。”

铁济堂一时也勾起一些童年往事,那时师兄们个个对他都是十分疼爱,时常带他上街玩耍,买些小玩具小糖果逗他开心。有时也会跟他耍个恶作剧,偷偷躲起来,逗他着急。

只不过他总会令师兄们失望,每一次他总是淡淡定定,一点儿也不着急,自个儿照样沿街玩耍,倒把师兄们弄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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