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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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柳村幕后黑手是成为妖魔的柳魔，大大出乎所有人预料。
植物成妖虽然稀少，但在座的几个不是出自大家族，就是颇有师承来历，对这一类妖物都有了解。
韩北已先说了出来：“大柳树善于截取天地生机，一旦化妖不仅法力雄厚，而且皮厚肉紧，极为难杀。”
“大柳树本体巨大，占据了整个后柳村的地利。”崔丽人补充道。
“像这样的妖怪一旦入魔，必定能领悟数种强大异术……神通也说不定。”金大有接着补充。
“最后就是柳魔掌握部分‘小转轮劫阵’，不考虑此阵能发挥多少威力，至少也能为柳魔提供法力支持。”风颠最后说道。
“阵魂和朵云山三友呢？他们怎么处理？”陈北又说道。
祠堂内忽然沉默下来，形势越说越令人绝望。
夜已深，韩阿牛点起油灯，昏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很凝重。
“一步步来吧。先从韩大年处下手解决阵魂。朵云山三友镇守在村外，我们也不必同时面对柳魔。”风颠说道。
敌人虽然多，却不是没有转圜余地，无非是逐个击破罢了。
“我等在这里枯坐也不成章法，便依风道友所言。今夜柳魔气盛先行退避，明日一早解决阵魂。诸位回家去各自准备，夜晚妖魔横行，路上且小心些。”青铜棺开一条缝隙，金大有声音传出。
崔丽人和陈北各自拱手道别，都走了出去。
“风道友。”金大有提醒一声。
风颠点点头，放出两枚金针，由剩下两只五鬼藏身，缀上两人。
这不是监视，是在他们遇袭时能及时示警。
他们这边才定下计策，转头就被敌人逐个击破，那就真搞笑了。
韩阿牛起身，拿出兽皮囊，将妖怪血肉倾倒在吴鹿旁。
这位散发五境法力波动的老人，气息已微弱到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但在闻到血腥气的刹那，双眼微睁，射出如鹰隼般的目光。
吴鹿体内功法本能地运行起来，妖怪血肉中的血气如实质般被剥离，传入身躯。
就连风颠也感兴趣飞到一旁观看。
“风道友莫要太过惊讶，边疆兵卒均修炼武道功法‘兵进诀’，此功法最擅长战场之上掠夺血气，不论是同袍还是敌人……”金大有开口道。
风颠接着道：“而兵卒若不想掠夺朝夕相处的同袍血气，就要不断向前杀敌，所以才有这么个名字，对吧？”
金大有道：“正如道友所言。这位吴道友修为最高，受柳魔针对最多，伤势如此之重仍挣扎求生，附身前应该也是一位兵家炼气士。不管明日他是否还能出手，这样的人物总该救上一救。”
“反正，那些血肉我也用不到了。”
韩阿牛跳上青铜棺盖，躺了下去。
棺材中道道阴气呼啸着飞向韩阿牛，将他那一身血煞气息吞噬，韩阿牛脸色青黑，两颗獠牙自嘴边伸出，皮肤苍白无血，肌肉向内自然勒紧，转眼间一个活人就化成小一号的僵尸。
气息也从四境掉落三境。
僵尸跳下棺材，转动着僵硬身躯，血红双眼看向风颠，开口竟是金大有声音，道：“道友见谅，青铜棺躺着实在难受，这最后一天总算能出来活动活动。”
风颠道：“道友是对明日之战不看好么？”
金大有摇摇头，道：“非是如此。只是我等皆已明白，不管此战结果如何，只怕我们都凶多吉少。附身死人本就不是正道，阵法一去就是我们身死之时。何况——”
金大有指指自己道：“我赶了一辈子尸，也不愿自己以这副样子活下去。”
又指指吴鹿：“这位吴道友恐怕也不愿意以这副样子存活。”
四肢只剩下一条手臂。
风颠看了看青铜棺，感知到里面的血煞之气正在逐步复苏，开口道：“金道友原来已有计较。”
金大有拍拍棺材，道：“棺中这煞尸虽然只是五境，但战力惊人不下六境，我以赶尸秘法与其沟通，若那柳魔显出真身，凭借执念当可出战。只不过煞尸理智不存，不分敌我，道友且注意。”
风颠点点头，五鬼这时传来一副画面。
风颠道：“崔道友唤我，我出去看看。”
金大有道：“风道友且自去。”
风颠、五鬼并几个法器出了门。
鬼影捧着人头，后面跟着的是捧着灵位、提着铜灯的另两位鬼影，还有悬浮在空中的奔雷剑。
奔雷剑！？
风颠惊醒，忽然想到，小和尚去哪里了？刚才就一直不曾见他说话。
风颠心中凛然。连忙飞到奔雷剑旁。
“道友且莫着急，灵远小和尚是被其师父带走了。”
姜苏苏的声音从灵位中传来。
奔雷剑发出喜悦鸣音，飞到灵位旁。
风颠眉头微皱，道：“姜道友醒了，灵远何时被带走的？”
姜苏苏道：“就在你们出地洞后。小和尚师父走进来，为我诵了一篇佛经，助我壮大魂魄，这才能醒来与道友见面。那之后就牵着小和尚离开了。”
小和尚师父来过了？而且还读了一篇佛经？还正大光明把小和尚带走了？一群人竟然都没发现？
风颠心里转着许多念头，有很多问题一时想不明白，想到姜苏苏和小和尚师父打过照面，于是开口问道：
“小和尚师父漂不漂亮？”
是的，只有这个问题在风颠看来是最重要的。
灵位沉默了，显然也是没想到风颠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半晌才开口道：“那位前辈周身被云雾遮挡，看不清面目身形。”
风颠有些遗憾。
一个人如果藏头藏尾，说明她一定麻烦缠身。而一个麻烦缠身的人，不会去招惹另一桩麻烦。
也就意味着不会帮忙。
在祠堂上方不知多少丈的高空中，小和尚挣扎着逃脱师父宽广胸怀。
“把我放下去！我要除魔！”小和尚脸色通红。
“咦？下去转了一圈就敢和师父对着干了？看来还是师父平时的关心不够呀？”清脆女声响起，一双藕白手臂环起小和尚的腰，就要再次抱起。
小和尚推着手臂，哭丧着脸道：“我答应过人头施主要帮忙的。”
“唉，你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就罢了，怎么还学人家胡吹大气，此地的妖魔岂是好除的？就是八九境的炼气士来了也棘手。”手臂最终还是抱起小和尚，女声发出一声满足喟叹。
良久不见小和尚说话，女子低头一看，小和尚泪眼萌萌。
“哎呀呀！怎么哭了！”
女子连忙用衣袖擦去小和尚的眼泪。
“莫哭莫哭，罢了！我准你到时候用「苍虎啸」助那颗死人头。”
“哼！把我家小和尚拐进死劫，一定要找你算账！”
小和尚破涕为笑。
下面的风颠不知道上面正上演着小剧场，还在和姜苏苏说着话。
“姜道友，三十年前你为什么会来到后柳村呢？”风颠问道。
姜苏苏道：“是为了取轰雷真人的传承。当时我已经寻得传承，见天色已晚就在村中住下。当夜只听见一声大吼，魂魄就在一瞬间破碎了。”
一声大吼？
按照三十年前灾祸是空林禅师入魔所为来看，难道空林禅师入魔后学得什么魔道法术，或者是佛门狮子吼之类的异术？
这样的猜测也太过荒谬。
“姜道友，有件事我想找你求证，三十年前后柳村那场灾祸发生前，你有没有见过空林禅师？”风颠问道，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真相。
“从未见过。”姜苏苏肯定道。
风颠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原来空林禅师是在那场灾祸之后来到这里，柳魔用魔气污染禅师使其入魔，目的恐怕就是空林禅师手中的‘小转轮劫阵’。”
而空林禅师亦有手段，化神魂为阵魂夺走小转轮劫阵大部分的控制权，没有让柳魔完全得逞。
从后柳村白天属于阵魂，夜晚属于柳魔中就能看出两人对阵法的掌控对比。
然而风颠并不知道，真相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如此看来，阵魂是正是邪还真不好说了。”风颠想道。
拘禁魂魄未必是为了自己用，也有可能是不让柳魔用。
“风道友，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姜苏苏开口道。
风颠回过神，道：“姜道友请说。”
姜苏苏说道：“我出来前曾在家族留下命灯，魂魄破碎时命灯就应该熄灭，家族也该派人来查看，怎么会对我不管不问三十年？”
家族子弟外出游历时以魂魄点燃命灯，命灯破碎就代表身死，家族就会派人前去查看，做些查凶报仇、收敛尸身、聚拢魂魄之举。
姜苏苏是姜家嫡女，姜家又是凉州的顶级世家，她的死确实不该是像这样无声无息。
甚至可以说，这根本就不是七境妖魔能做到的手段。
“唉，问题真是一重接着一重啊……”
崔丽人在离祠堂不远处的一处农家土屋上面坐着，身旁有一只鬼影陪着，中间是散发光亮的金针。
看到风颠过来，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慢？”
风颠飞到崔丽人身旁，道：“被事情耽搁了。道友不回家？”
崔丽人拍拍肩膀，道：“那大柳树就是柳魔本体，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崔丽人俏丽脸庞上有一些哀伤，开口道：“三十二年前，崔家遭逢变故，家族子弟四散出逃，当时我还未出生。”
风颠静静倾听。
崔丽人摸了摸手臂，摸了摸那黑色衣袖下突出的肌肉，像是在摸稀世的珍宝。
风颠很想说那是阵魂塑造的人身，想想还是作罢。
“我附身的这具身体是我崔家一位长辈，按辈分来说是我的姑姑，我从奶奶那里找到她三十年前寄来的信，就想着来看一看。”
风颠道：“三十年不曾寄信，你们就不曾来看过她？”
崔丽人白了风颠一眼，道：“我们崔家不是什么大家族，又出了那场变故，散在外面的子弟大多已经脱离家族，几十年不联系的又不是只有我姑姑……况且，我这不是来了吗？”
风颠点点头，崔家当初那场变故估计是族灭之祸，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命灯。
没了命灯这一羁绊，出逃的家族子弟大概也知道家族是什么态度，能逃一个是一个，不要轻易说自己是崔家人。
崔丽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眺望着远方。
午夜时分。
滚滚黑雾生出，将整个村子覆盖。
月光被阻拦在外，村中不见一点光。
风颠熄灭金针，眼见着一团比夜色还黑的魔气从小院地面浮出，一阵翻滚后从中走出一只猴魔，扭曲着身体在院中游荡。
“走了！找地方休息去了！”崔丽人向后一仰，从屋顶飞下。
等风颠再看已经不见踪影。
风颠看出她只是想在大战前找人倾诉陪伴，刚好只有他有时间。
另一只跟着陈北的五鬼传来的画面也很有意思。
陈北居然来到了大柳树旁。
风颠过来时，陈北正抚摸着大柳树树皮。
陈北对风颠的到来没有意外，说道：“你知道我今天找韩大年做了什么吗？”
风颠还没开口，耳边传来陈北传音：“道友昨夜的神通明天还能再用吗？”
风颠心中一震，面上不动声色，点头道：“我知道。”
传达的意思就是，能用。
陈北脸色缓和，放松了许多。
这句话不是假话，风颠已经感觉到金乌灭世咒可以再度动用。
也许是他法力有所精进，也许是有几位神秘的前辈高人做了什么。
陈北道：“我把转轮劫珠的事情告诉了他。”
暗地传音道：“我已经知道朵云山三友的弱点。”
风颠道：“他怎么说？”
“韩大年虽然不能理解，但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我告诉他要把他带离村子，他同意了。”
传音道：“朵云山三友都是成名已久的六境炼气士，柳魔不可能完全控制他们。”
风颠道：“为什么要带离村子？”
陈北道：“因为他的记忆关乎‘小转轮劫阵’，只要我们把他带的足够远，再小心不让他死亡，让他的魂魄不能再转生，小转轮劫阵就会自动破碎。”
传音道：“三友中的寒梅真人修炼神魂秘法魂魄强大，几乎已经同七境炼气士一样将魂魄化为神魂，柳魔不会冒险控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