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担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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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殊和陆淮站在为首的官差面前，大气不敢呼。两人微微躬身，显出一副卑微的样子。陆淮从怀中掏出荷包，倒在手掌心重新数了一遍，四十五文，不多不少，然后双手恭敬送到官差手中。为首的官差多看了他一眼。

“官爷，是沈长秀户”

负责收钱官差又数了一遍，不轻易问云殊，“你家父母都过世了？”

云殊瞬间红了眼眶，回答是。收钱的官差没有再问了。翻过税粮簿，冷声道，“税粮三百斤”，官差往沈云殊背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粮食，他顿时黑下脸，沉声问，“粮食呢？”

云殊和陆淮立刻跪下，云殊抬头挺胸，眼底没有丝毫畏惧，“官爷，因为太突然了。可否宽限一天？”，云殊来之前查过了。官差今日在鲮鱼村收了税粮和税银，天黑之前赶回蓟县，明早县衙税课司开门后，要立即入账。官差还没去鲶鱼村，那么后天他们一定去鲶鱼村。云殊想趁时间差解决这事，否则等待她的只有苦役了。

为首的官差不同意了，厉声威胁云殊道:“小姑娘，不按时交税，你可知道后果？”

云殊低下头。为首的官差继续道，“几年前，你们村有个想赖税，后来去修河，差点把人修死了，你可知道？”

云殊点头，“知道”，可不就沈荣？每年这个时候，沈荣都被提出来溜一圈。

官差的声音骤然提高，“知道还不快速速交税粮。我们便不为难你。否则，你们就去边疆修城墙”

陆淮的脸色煞白。官差并不善解人意。税粮，他们要定了。而云殊面色不改，神色从容继续道，“官爷，你们要税粮，我们现在是一斤都拿不出。若你们能宽限一天，我定给你们一个圆满答复”

“凭什么？你现在都拿不出来，一天之后，你能拿出来？”，为首的官差并不想为难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但是他有责任在身，收不回税粮，他被问责，丢了官职，得不偿失。他干这活已经好多年了，像云殊这种情况的，数不胜数。这些人偷奸耍滑，过后就不认账了。从此以后，碰见这种人，他第一反应是拒绝，敢违抗者，直接送去做苦役。

“能”，云殊底气充足。

“哈哈……有胆量。若你父母还在，本官兴许会同意”

“官爷，若你把我带去做苦役，没收到税粮。过后，你们照样被县丞责罚”，没准还得自掏腰包补上，“官爷，我知道你们后天来鲶鱼村。鲶鱼村离我们这里不远，你们回去经过鲮鱼村，正好进来收税，这样……官爷收上税粮，也不必被县丞责罚”，云殊双手撑地，说完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掌淌汗。

为首官差让沈云殊站起来，眼神犀利，眼里充满探究之意。这个小姑娘，为了不交税粮，把税课司都查了。

“小姑娘，我若是不同意呢？”

云殊紧张得额头直冒大颗汗珠，绞尽脑汁想应对之策时，林翠萍唯恐不乱，插嘴进来。

“官爷，你可别同意。这死丫头惯会说谎话。你今日要是同意了，你们一回去，今晚她就跑路。到时候，你们来了，也收不上粮”，经林翠萍一说，为首的官差已经微微动容的脸色又板起来，铁青着一张脸，又在云殊身上开会扫视。

云殊双目射出寒光，紧紧瞥了林翠萍一眼，她便移开了。即便她现在对官差讲，地已经抵押给林翠萍，官差肯定不信。而林翠萍为了让她多交那两百多斤的粮食，定咬口不承认。兜兜转转，她必须交这份税粮。即便她勉强凑够税粮，她也拿不回田地。云殊一阵无力，她现在卡在这里，无法动弹。一瞬间，混沌的大脑好像拨云见日，又好像被浓云遮蔽了。云殊没有时间多想，当务之急是她必须让官差宽限一天，让她有时间运作，

“官爷，别听她胡言乱语。她凑不够税粮的，把她带走，去做苦役抵偿”

“官爷”

林翠萍就像八哥，喋喋不休。官爷不耐烦地瞪她一眼之后，林翠萍被官差腰间的大刀震慑，顿时缩起脖子，不敢说话了。但依然得意洋洋，对云殊哼气。沈云殊去当苦役当定了。

“官爷，我们已经交了人头税，只是一时之间凑不出三百斤粮食。请官爷相信我们一次……”，云殊再次诚恳请求。为首的官爷岿然不动。

林翠萍死性不改，几欲插嘴，都被官差腰间的大刀给吓回去。被林翠萍搅和，官差已经明显不相信沈云殊了。为首的官差已经让手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云殊急得挡在为首官差面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不害怕，“官爷，若我有担保，可否给我宽限我一天？”

“小姑娘，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为首的官爷见到云殊发红的眼眶蓄满泪水，泪水在她眼中打转，然后又被她逼回去。为首的官差头脑一热，觉得她甚至可怜，决定给她一个机会，“你的担保人在哪？”

“在这……”，姜三叔急急忙忙跑来，跑得急，大口喘气。稍微缓过气后，他红着一张脸对为首的官差道，“官爷，我来替这孩子担保。若后天她交不了税粮，你们只管来我家提粮。这孩子可怜，父母双亡，受尽无良亲戚迫害，也是没有办法……”，姜三叔指向远处山脚下，带篱笆的三间瓦房道，“官爷，那就我家。你们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我有粮，会交上”

林翠萍敢怒不敢言，狠狠瞪了姜三叔一样。

为首官差看向远方许久，忽然，他松开拳头，对着云殊说，“看在你有担保人的份上。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倘若你这次骗了我，日后，别怪我对鲮鱼村翻脸无情了”

“是”

送走官差后，云殊紧握拳头，指甲扎进手掌心，手上青筋暴起，牙齿止不住打颤。林翠萍以为她要发疯了，借故离开，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