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生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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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头一回遇上云殊这茬。言语威胁不得，径直想动手。小伙计还没来得及动手，倏然被云殊掐住脖子。云殊双手按住他的脖子左右血管，拇指按住脖子中间气管，小伙子很快双眼发黑，就像在隧道里只看到一点星光，然后逐渐窒息。云殊这一举动快到小伙计没有任何防御，小伙子以为自己要见到太祖太宗时，云殊骤然放开他。小伙计软塌塌靠着门滑下去，大口大口喘气。
云殊蹲下来，犀利地盯着那张还在发紫的脸问，“救还是不救？”
小伙计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不会医啊，掌柜也真不在这。你弟弟烧得厉害，你得帮他降温，不然……他就烧傻了”
云殊提起小伙计的衣领，怒声问，“怎么降？”
小伙计要哭不哭，也不敢隐瞒，就怕自己死不瞑目，连忙托盘而出，“你……找点酒，在你弟弟的腋下，脚底等处一直擦到他退烧为止。至于有什么病，明日掌柜来了，你再问他”
云殊把小伙计用力往后一推，让他去准备。小伙计不敢拖沓，急忙准备白酒。忙活了一个时辰，云霁的烧终于降下来，脸上的红潮慢慢退去。云殊长舒一口气。看着云霁瘦小如柴的身躯，她心中愧疚。云霁哭闹是他生病了，而她身为姐姐，不管不顾，还责怪他。
这一夜，云殊一家没有回去。她们寻了一处屋檐休息。刚坐下来，云殊顿时头晕眼花，手脚无力。两只手不受控制颤抖起来，直到她的肚子抗议叫起来，她才后知后觉。砍树回来后，她没喝粥就往床上躺，后来云霁生病，她急急忙忙带云霁上医馆，一口粥都没喝，肚子早已经空空如也。
陆淮适时把竹筒递过来，“里面是粥”，云殊感激。喝完粥之后，四肢麻木无力感渐缓。她拿出勺子，给云禾怀中的云霁喂了几口粥。云霁咂吧小嘴，喝了几口便伸出手将勺子推出去。
这一夜，又冷又难熬。三人轮流抱着云霁，又要防着他再是高烧。三人窝在角落了，不让云霁受凉。艰难熬过寒夜，等医馆开门，云殊抱着云霁上门了。
掌柜得知云殊没钱，黑着脸不愿意看。被云殊缠急了，不情不愿给云霁检查。云霁发着低烧，眼睛紧闭。不舒服时，哼唧唧一两声。掌柜把他的嘴巴翻来翻去，眉头越皱越深。云殊的心也跟着悬起来。
“大夫，我弟弟怎么样了？”，云殊小心翼翼地问。眼中满是担忧。
掌柜轻轻咳了几声，摇头道，“情况不太好。你看看他嘴里起红疙塔了。说明……”，云殊停止呼吸，等待掌柜下一句话。“大夫，你快说……”
“情况不好。这两天，你们尽快凑钱。否则……你们就等着为他送行”，掌柜一直摇头，云殊再问，他就不多说。坚持见钱救人。
“要……多少钱？”，云殊咬着牙问。
“三两”
云禾和陆淮一听，倒吸一口气。他们上哪找三两银子？
无论云殊怎么求，掌柜的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医治。三人只得把云霁抱回家。回到家，三人闷声不语。云殊摸着云霁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父母都过世了，大姐也不知身在何处，云霁再有事，她如何撑下去？
云禾坐在床头，紧抿嘴唇，嘴唇被她咬出一排齿痕。她两眼无神，眼眶里泪水闪闪。如果他们拿不出钱医治云霁，云霁最多能撑十来天……一想到要失去云霁，云禾捂着嘴，低声呜咽。
陆淮坐在门口，袖子中的拳头紧握发白。过了会儿，他骤然起身，“我去借……我一家一户的求过去”
云殊的视线定格在云霁身上，冷冷道，“你认为还有谁会借钱给我们？谁会那么傻，将钱往无底洞扔？”，人性便是如此。所有人都认为沈家借了钱，将来也没有能力还。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把钱借出去。这年头，死的人多得是。云霁死了，多或者少都不关他们的事。
“那我……就去借羊羔利，我把自己抵押出去”，实在不行，他就去帮别人做苦力，总会有人要。
云殊忍不住讥讽他，“你以为羊羔利好借？你借一两银子要还二两银子，你确定借了能还得上？”，云殊越说，语气越严厉，甚至咄咄逼人，把陆淮逼到石墙上，“你还不上了，最后还是我们来还，还不照样家破人亡”，那些要了羊羔利的人，最后的结局往往惨不忍睹。当年阿娘就是想到这个原因，才甘愿跳进林翠萍挖的陷阱里。
“我……”，陆淮被堵得哑口无言。除了羊羔利，他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救云霁了。“云殊，云霁也是我弟弟。我借了羊羔利，绝不会连累你们”
云殊气得笑起来，讽刺陆淮，“固执已见”
眼看云殊和陆淮争执不下。云禾心中憋着一口气，她把眼泪狠狠擦干，起身握紧拳头，斩钉截铁地道，“云殊，陆淮，你们不要争了。要救云霁，唯有一个办法……”
黑脸的云殊和红脸的陆淮同时看向云禾，眉眼慢慢浮上不解的神色。云禾吸了吸鼻子道，“把我卖了，总会有人要了。我也不比大姐差，十几两不仅够给云霁治病，还能把咱家重建起来”，这阵子，她眼睁睁地看云殊和陆淮日日进山。拉回一颗又一颗大树，想要重建沈家。两人每晚回到山洞，累得直不起腰。
云殊听完，嘴角止不住抽搐起来，最终她忍不住对云禾爆粗口，“沈云禾，放你娘的屁。我们沈家历历代代没有人为娼。你要是敢不经过我，就把自己卖了。你信不信我扇你？”，云殊说完，当着云禾的面把竹筒砸了。
云禾吓了一跳，双眸染上一层云雾。云殊横了她几眼之后，便出去。云殊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外面的木堆旁，抡起臂膀砍树。每砍一下，就像砍在云禾心里，砍得她鲜血淋漓。她忍不住趴在云霁身上，哭得双肩剧烈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