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顺带的科研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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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低沉的汽笛响起，深州号微微震颤晃动，眼前景物开始移动，船头缓慢转向大海。不到十分钟，回头再看深州市，左边珠江出口，右边是深州海湾，刚才还直插蓝天的高大建筑，已在背后的大山脚下，在波浪起伏的海平面上，人类的建筑显得是那么渺小。
一出珠江口，进入真正的大海，海水也变得湛蓝。
“各位老同志，大家好。怎么样，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吧。”
一名身穿墨绿色短袖的中年人从船舱内出来，中等个子，七三分头，黑色的头发中夹杂少许白发，白净的长形脸显得消瘦，带着黑框近视眼镜，嘴唇微薄。他后面还跟着一名年轻人，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身穿白色短袖衬衫，深色长裤，短发，身材匀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当年轻人的目光扫过众人时，在飞子轩的方向停顿了一下，飞子轩感觉他是在看一侧的漂亮女医生。青年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静静地站在那名中年人身后。
几位老人转过身，站在中间的一名个子不高的老人，见到中年人，笑了起来，挥手道：“哎呀，是小吴，有一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那个叫小吴的中年快步向前几步，伸出双手，握住这位老人伸出的右手：“楚老，我们又见面了。这几年身体还好吧？手术后没什么不良反应吧？”
“还行，自从前年换了个新的心脏，大毛病就解决了，这样还能为国家多做几年贡献。”
这名老人叫楚淼，当代最负盛名的基础物理学家之一，他的年龄在这几名老人中是最年轻的，六十七岁，因三年前的一次实验中受伤，身体老化速度加快，心脏快速衰变，常规医疗手段无法治疗，最终选择了双界集团的人工克隆心脏移植。因为他的身体底子不好，恢复起来也慢，因此，看上去，楚淼的年龄都有近八十了。
本来这次他不想出来参加这个疗养班，想将过去养病的时间给抢回来，后来听说这次疗养还顺带一个科研，一种罕见的物理天体现象，就是南部沿海民间传说了“丫丫岛”，最近又出现了。根据当地历史地志有限的记载，丫丫岛出现的次数并不多，有记载的第一次与第二次之间，相隔有三百六十年，第二次与第三次之间是三百三十年，后面每次相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最近的一次是一百一十年前，再往上的一次间隔是一百五十年。
楚淼听说这次度假还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主动提出申请，要参加这次度假。这次组织这几名老科学家出来散心度假，是吴川提出和负责的，他在神龙架原始森林基地工作了三年，深知这些老人的辛苦和身体状况，也知道这些致力于科学的老顽固，想让他们出来度半个月假，那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刚好，深州这边出现了百年难遇的自然现象，借这个由头，很轻松地将几位老科学家请出了深山老林。
楚淼对旁边几位老人介绍：“他叫吴川，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我还带过他的课呢。后来进入国家研究基地，没想到，他毕业后也去了神龙架。再后来，政府要选一批懂科学的公安干部，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选上，进入公安系统。现在啊，他是新成立的公安部科保司的司长，专门为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保驾护航的。”
吴川满脸堆笑，说：“你们是国家和人类的功臣和宝贝，我年轻时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科学家，结果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还不如在后面给你们做好后勤服务，也好让自己能发挥些作用。”
吴川松开楚老的手，与其他老人一一握手，表达感谢和说些慰问的话。最后走到飞子轩这边，伸手要与白奶奶握手，白奶奶低着头在打盹，好像没注意到。飞子轩想要提醒白奶奶，吴川对飞子轩一笑，轻轻摇摇手。
吴川司长只好收回手，退后几步，面向众人：“出了珠江口，海风大了，我们先回到里面吧，大家先房间休息半小时，晚上六点钟有个小晚宴，大家再一起聊聊。”
一阵海风吹来，像是验证吴川刚才的话，确实大了不少。在几名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大家陆陆续续地往舱内走。飞子轩低下身，去松开轮椅的锁扣。
“不用了，我就在外面吹吹海风。”
听到白奶奶的话，飞子轩抬头看女医生，问：“大姐姐，白奶奶不愿意回去，怎么办？”
大概成年女子都喜欢别人将自己往小里叫吧，这位三十左右的女子也不例外，听飞子轩这么叫她，温和的脸灿烂了几分，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白奶奶的要求。
莫媛媛回过头，见飞子轩没跟上，对他招手，让他跟上。飞子轩指了指白奶奶，再摇摇手。莫媛媛看懂了飞子轩的意思，她有些失望地跟在文奶奶的后面进入舱门。
深州号顶层都被包了下来，没有其他旅客，因此，显得十分安静。下方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多，没有以往的那种嘈杂，偶尔有几声小孩的吵闹，给游船增添了些人气。
太阳西落，在薄雾中的映照折射下，大半个天空都被染成粉红，天空飘动的云彩，被太阳勾勒出明亮的轮廓线，穿过云层缝隙的阳光如激光一般般，一束束击打在海面，反射的光点随着海水的起伏，波光闪动。
天渐渐暗了下来，甲板上只有三人，白奶奶就这么坐着，看着西方海面最后一丝光线隐去。她侧过头，见飞子轩在她侧边打坐，面向日落的方向，微闭双目，腰杆笔直，双手放在在丹田位置，手掌握成圆形。
她抬起头，看看后面的女子。女子甜甜一笑，没有了下午的清冷高雅，到有些小女儿态，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白奶奶用指头指了指飞子轩，两人又默默地看着黑暗的大海，目光抬高，仰望宇宙星空。
“白奶奶，您醒了？”
白奶奶侧过头，在黑暗中，她的眼睛比白天还亮，飞子轩吃了一惊，问：“您的眼睛？”
白奶奶意识到什么，泛着一丝荧光的眼睛暗淡下去，恢复正常。
“哦，没什么，人老了，成精了。”白奶奶难得地漏出了一丝笑意，虽然微不可察，飞子轩还是感受到了。
“你刚才在练功吧，练功很辛苦的，你练功是为了什么？不会真的是幻想着要飞上天吧？”
“练功可以飞上天吗？我到没这么想过。”飞子轩放松盘了许久的腿，往白奶奶这边挪动一下，继续说：“小时候我得了种怪病，花光了家里的所有钱，爸爸妈妈还借了很多很多钱，就是为了给我治病，可是怎么也治不好，医生说我活不到一年。那时候我虽然很小，但我心里明白，我真的很爱我爸爸妈妈，我舍不得他们，还有我的两个最好的朋友，我都舍不得。”
飞子轩被白奶奶一问，往事一幕幕开始像放电影一样，在大脑里闪现。
“记得爸爸妈妈带我到京城去看病的前几天，爸爸妈妈打听到一家京城的医院，说是有一丝希望治我的病。可是为了给我看病，家里的钱都用完了，到京城看病要好多好多钱，借不到钱，爸妈都急哭了。
我那时虽然对生死很懵懂，但听爸爸妈妈谈话，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也就是会没有了，看不见爸爸妈妈了，看不见所有人了，爸爸妈妈也看不见我了，他们会很伤心的。我看着摇篮里的弟弟，我就给他摇啊摇，让他舒服一些，我真希望他快点长大，我不在了，让他可以陪爸爸妈妈。
看见妈妈眼泪不停地流，我好想让她别难受，妈妈别哭，可我不知道怎么做，我就对他们笑，想让他们开心些。可是我越是对他们笑，他们哭得更厉害，后来我干脆装作睡着了。”
飞子轩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吸了一下鼻子，继续道：“我听到爸爸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倾家荡产都要为我争取这一线机会。他借了很多钱，后来我才知道，都是借的高利贷，因为以前可以借钱的地方，他们都借了，都没有钱还，只能借高利贷。我当时心里就发誓，我一定要做个爸爸妈妈最好的儿子，要赚很多很多钱，让爸爸妈妈花不完。”
飞子轩自嘲地一笑，抬头问白奶奶：“白奶奶，我是不是很傻啊，其实当时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少天，怎么做最好的儿子，哪里赚很多很多钱呢？”
白奶奶竟然有眼泪？飞子轩见白奶奶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你这孩子，问你为什么练功，怎么尽讲些伤心的事情来了，让奶奶都忍不住要掉眼泪了。”
白奶奶转过头，又看着深不见底的宇宙。
“奶奶，你听我说吗。后来我们从京城看病回来，我有个最好的朋友叫骆月，他爸爸教我一套功法，刚好可以医治我的病，他还会针灸，开始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来给我针灸，帮我推拿，教我那套功法。后来真的起作用了，我的病慢慢好起来。可是，只要我停止练习，我的病就会发作。”
飞子轩从地上爬起，将双手抓住护栏，抬头看着天空，继续道：“所以，我开始的时候练功，是为了活下去，我怕如果我不努力练功，我就会死去，再也看不见爸爸妈妈，看不见弟弟，看不见月月、夏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