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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沉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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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其实这老板也不过是地下城人口生意的某一个很小的人物,连真正操控者的爪牙都算不上,否则沈砚当时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沈砚才动手没多久,保卫科直接带着杀伤性武器闯进会场迅速控制了局面,领头的人神色阴冷地看着他,眼中杀意弥漫,仇家见面,分外眼红,沈砚心道一声冤家路窄,他这是撞到旧怨了。

“沈大公子,好久不见啊。”那人看着沈砚咬牙切齿地道,“您最近看起来过得不错啊。”

“是挺不错的,你好像不太好?”沈砚同样唇枪舌剑地回击道,不过对方神色憔悴,一脸胡子拉碴,想来最近的确过得不好。

不过想想也是,他得了耶利安的指示要弄死自己,谁料想半途杀出个夏禹川,坏了好事就算了,还让家族栽了一大个跟头,耶利安追究问责,少不得要拿他开刀,能好过才怪。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扰乱社会治安的危险分子拿下!”领头被沈砚气得不怒反笑,他朝地上啐了口痰,抬起头来厉声喝道,手底下的人应声而动,打开电击棍的开关,正要上前把沈砚拿下,“抓活的,仔细着些,内脏和骨骼都是昂贵品。”

外头会场上观看的客人见舞台忽然被清场,保卫科手持武器虎视眈眈地把守着会场出入口,一看就有大事发生,权贵们傲慢无礼却最是惜命,全都慌了神,夏禹川还坐在之前的位置上等沈砚回来,他眉头紧锁,却不像其他人是因为担心威胁自己小命。

夏禹川不断地向沈砚离开的方向张望,忧心忡忡的,这么久没回来,他有些担心少年,这么想着,夏禹川从座位上起身往后台的地方走,保卫科的人有心拦他,可毕竟是蛇鼠一窝的权贵,保卫科平日里再如何目无法纪、横冲直撞,却还不敢在这些穷奢极欲的人面前乱来。

因此在夏禹川闯过他们的防线走过去时,一对上他刀一样狠戾的眼神,连象征性抬手拦一下都没有就放他过去了。

夏禹川一打开后台的门,先嗅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郁血腥味,掺杂着屎尿的气息,简直臭不可闻,夏禹川下意识掩住了口鼻,皱着眉看过去,只见在他面前乖得像只猫儿一样的少年正满身戾气地站在躺了一地的人堆里,手里提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刀,脚下踩着人的肢体,脸上沾染了血液,又凶又暴戾。

保卫科的领队被他打得起不来,瘫倒在一边试图爬过去捡打斗中掉落的枪。

“沈砚?”夏禹川何曾见过沈砚这般模样,一瞬间,他的眉就皱起来了,他一只脚踩住了领队往前爬的手臂,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那里的少年。

“夏哥哥。”沈砚看见夏禹川,骤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他下意识把提着刀的手往身后藏了藏,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夏禹川,嗫嚅着嘴唇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怎么来了?”

夏禹川知道出门在外还是要给孩子一点面子的,也就没有当着保卫科的面对沈砚兴师问罪,他装作没看见沈砚的小动作,一脸平静道:“没等到你,先等来了保卫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进来看看,你处理好了吗?”

“嗯,好了。”沈砚见夏禹川如此平静,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也反应过来夏禹川是等着跟他秋后算账呢,当即也不敢嬉皮笑脸的,乖乖回了夏禹川的话,磨磨蹭蹭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那我们回家。”夏禹川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沈砚脸上的血,声音还是温柔的,但就是这样才越发叫沈砚心中打鼓,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刚才夏禹川进来时的脸色阴得能吃人了。

“嗯。”沈砚乖乖地点了点头,正要跟着夏禹川走,因为地下城的动乱姗姗来迟的安全局武警却不依了。

如果说保卫科是权贵们的走狗,那么安全局就是专门跟勋贵对着干的狼,逮着机会非要咬下来一口肉不可,原本地下城是权贵们的捞金桶,又处于灰色地带,安全局多次想实施打击都苦于没有突破口而不了了之,今天却是送到脸上来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碰巧今日又是安全局局长俞姎亲自巡查,事情是越发不能善了了。

“且慢。”俞姎让人把保卫科闹事的全都扣了下来,走到夏禹川面前拦住了正要离开的人,她向他出示了警官证,而后道,“劳请二位移步安全局配合一下我们调查。”

夏禹川眼神冷淡地看向俞姎,他今天本来心情很好的想带孩子出气,谁曾想自家孩子挂了彩不说,联邦平日不见人,闹事了一波接一波的来,各种要素叠加,夏禹川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是以看俞姎的眼神都冷得过分:“不去,滚。”

奈何俞姎敢跟家族走狗对着干,自然也不是纸糊的老虎,见夏禹川油盐不进,她反手解下腰上的手铐把少年的右手铐上了,另一边则铐在自己手腕上,她动手动得干脆利落,解释起来也不含糊:“他虽然是未成年人,但袭击联邦工作人员依然逃脱不了责罚,何况是在地下城这种明令禁止未成年人踏足的地方,这是恶性伤人事件。”

俞姎顿了顿又说道:“我认得你,夏禹川,你是他的监护人,放任未成年人践踏联邦法令,倘若你一意孤行,拒不配合调查的话,不只是他,你也要承担连带责任——哪怕你有那样的背景。”

“这么直白的威胁,你倒是胆子大。”夏禹川眯了眯眼,俞姎的确说到他的软肋了,他倒是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联邦条令,却也害怕给少年留下什么不好的案底,毕竟他接手的时候那么乖一孩子,总不至于在他手上还一塌糊涂了去了吧?

“您过誉了,我只是接触权贵比较多。”俞姎笑了笑,只当夏禹川是妥协了,正要让人把俩人一并带走时,夏禹川忽然朝她笑了笑:“我不吃威胁。”

说着夏禹川打了个通讯出去,通讯那头很快接起了通讯,语气中对他很是客气,夏禹川干脆打开了外放:“地下城恶性社会冲突,俞总局长盯上我了,我记着带小孩回家吃饭,你处理一下。”

俞姎只听见那人说:“劳烦您把通讯权交给她,我亲自同她说。”

俞姎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那人说话的一瞬间她脸色就变了,看夏禹川的目光也复杂起来,她接听了夏禹川转过来的通讯,女人的声音慵懒好听,却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小姎,让他走。”

“可是……”俞姎想说这是一个顶好的机会,也是她们从家族身上撕下一块肉的机会,谁都知道夏禹川跟家族同气连枝,夏禹川陷入到恶性社会事件里,家族不会不管他,势必要被卷入其中,浑水摸鱼,她们的机会才会更多。

“没有可是。”通讯那头的Lucy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别跟他对着干。”

俞姎骤然被打断,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涌起巨大的愤怒,她看了一眼旁边好整以暇看戏的夏禹川,越发觉得怒从心中起,她稍微压了压声音,对着通讯质问道:“你的骨头是不是软了?你是不是也要和他们一样了,Lucy?”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脑子这么拎不清。”Lucy没有正面回答俞姎的问题,而是抛下一句近乎刻薄的话,然后直接切断了通讯,俞姎自然也没有再试图打回去,她有些颓然地结束通讯,而后看向夏禹川,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很不错啊。”

一通电话就离间了她和Lucy,不过她也清楚,她和Lucy之间存在的问题早晚会爆发出来,到也不全是夏禹川的问题。

“过誉了,我只是接触你这样的人比较多。”夏禹川原封不动地把俞姎之前的话还给她,话音落,一声“咔”的轻响,铐在沈砚手腕上的手铐应声打开,夏禹川和俞姎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沈砚,想不通这小混蛋什么时候把手铐撬开的。

只见沈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俞姎道:“您也许可以换一个好一点的手铐。”

这么一句话,越发把俞姎气炸了,夏禹川笑着按了一下沈砚的脑袋,转眸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俞姎,对沈砚道:“我们回家。”

沈砚乖乖地点头,临走还不忘礼貌地跟俞姎说了句再见。

可是俞姎再气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可能不服从Lucy的指示跟她对着干,是以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俞姎直接逮着保卫科的领队狠狠地踹了几脚,一边踹一边怒骂。要不是保卫科的每次都跳出来横插一脚,哪会有现在这么多事?越想越生气,俞姎下脚都重了许多,让早就被沈砚揍过一顿的领队心里叫苦不迭。

再说沈砚跟着夏禹川坐上飞行器往家赶,沈砚路上几次开口,夏禹川都不理他,自顾自闭目养神。

见状,沈砚心中叹口气,生气了,这可怎么哄啊……他慢慢地蹭到夏禹川身边,试探着往夏禹川身上靠,然后他就被夏禹川推开了,后者冷淡地瞥他一眼,道了声:“坐好。”然后又不理他了。

沈砚也不气馁,反手抓住了夏禹川推他的手,然后整个人直往夏禹川胸膛上靠:“别这样,夏哥哥。”

夏禹川又要来推他,沈砚索性直接抱住了夏禹川的腰,一米九的一大个人八爪鱼似的缠着夏禹川,嘴里还在哼唧,夏禹川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而后直接破功:“你到底多大了?!天天往我身上缠,你属菟丝子的吗?!”

“对呀,夏哥哥就是我的大树,离了你我就死了。”沈砚张口就来。

也就是沈砚生得一副好模样了,又是年华正好的少年,说这话不会让人觉得肉麻恶心,反而有种赤诚,反正但凡换个人跟夏禹川说这话,他的坟头草都指不定多高了。

夏禹川轻轻叹口气,终究是伸手揽住了沈砚,撸猫似的顺了顺他的背,叹息一般地道:“本来是替你撑腰来的,结果你倒好,到底是我在一厢情愿。”

夏禹川这么说就算是翻篇了,他生气也不过是气恼沈砚没拿他当自己人,除开平常那些无关紧要的插科打诨,有事无事都不找他,哪怕他问到面前了,却也是像今天一样,少年自己去把事情做了,一点不要他的帮助,夏禹川感受不到被需要,他有点难过,所以他生气了。

“夏哥哥怎么会是一厢情愿。”沈砚怕出现上次的尴尬场面,见好就收地从夏禹川身上下来做好,他向来不喜欢跟人剖明心事,但夏禹川显然因为他的沉默不高兴了,他便稍微吐露一些心事,“那些事情太恶心了,至少我是看不过眼的,带你来这样的地方已是不妥,何必再让那些人脏了你的眼睛。再者,今日若是没有夏哥哥,别说安全局,怕是保卫科的后续增援都够我喝一壶了。”

更多的想法沈砚没有说,并不是他不信任夏禹川,而是他有种该死的宿命感,他总觉得有些说出口的事情会被命运所掠夺,好像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能够留住他所在意的东西一般,他并不把记忆和珍宝挂在嘴边,他只是用一双沉默的眼睛凝视着夏禹川,而后者似乎透过那扇窗户看穿了少年人带着些许惶惑的心。

何至于这样逼迫他?夏禹川自省一番,轻轻叹口气,变了个戏法。他从袖中摸出了一朵含苞带露的白花,泛着清冷的幽香,他倾身将那支花插进沈砚的衣袋:“送你的礼物——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也值得拿来陷害人?”

夏禹川说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鄙夷。

沈砚既想不通夏禹川从哪弄出来这么鲜活一支花,也暂时理解不了他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嗯?”

“自己琢磨。”夏禹川笑了笑,却是少有的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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