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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未必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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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半个身子都处在麻木的状态,云漠光也能感受到急速的下坠在途中骤然停止了。

是孟松承在跌落的途中揽住了她!

耳边一道山石划破衣衫的声音,孟松承整个右前臂内侧被尖锐的岩石划了一道可怖的伤口,浅浅地发出一声闷哼,右手还是牢牢地把在凹出的山岩上。

“抓紧我,别乱动。”孟松承嘱咐道,话语里分明没有情绪,但每一个字都是关切的意思。

实则,云漠光根本使不出力气抓紧他,不过是孟松承的左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身体罢了。挣扎不得、逃避不得,云漠光难以理解孟松承救自己的举动,“你救我是白费力气,我中了剧毒。”

“别急,我自有办法。”孟松承不想多做解释,但冥冥之中竟觉察出天意。对于“幽咽”这味毒药,为防出手时误伤孟家人,红姨特地留过一份解药给他。

“是么。”根据全身麻痹的症状,云漠光已经大致推测出毒药的成分——草乌。好在草乌是一味极其依赖于剂量的毒药,实在算不上瞬间夺命的剧毒。且因大量失血,血液里的草乌流失大半,残存的药量已然无力威胁生命。但云漠光实在好奇孟松承内心打着什么算盘,明知实情的她并没有坦诚相告。

“我费心救你,就不会骗你,你相信我就好。”

峭壁平直,再往下三丈便是河面,毫无落脚之地。悬在山壁之上则腾不出手为云漠光医治,入水则伤口有溃烂风险。寻找安全平坦的地方落脚,成为眼下最紧要之事。还有一个选择……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远方的河面。

静默之间,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孟松承的手臂渐渐失去了知觉,却仍死死地趴在窄窄的凹石上,就这样又撑了半个时辰。

终于,一艘简陋的槽船从江河消失的那头驶了过来,令孟松承喜出望外。他估算好时机,携云漠光飞身而去。落足的一瞬间,孟松承连忙用宽大的衣袍将云漠光掩住,不教外人看到。

云漠光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鼻翼贴着他的前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何处闻到过。

船舱微微一晃,从舱内钻出来四名的汉子,持刀拿剑对准不速之客。

“来者何人?”首先冲出来的褐布袍衫大汉吼道。

“在下姓孟,叨扰众位实在抱歉。我的朋友受了伤急需医治,想借贵地为她疗伤。”

“黄老弟,谁来了?”一个老头的醉酒之声响起。

“范老哥,来了个姓孟的。”黄万青随口回道。

“姓孟?”范秋民狡猾的目光一闪,忙起身出舱,朝甲板赶来。

范秋民一见来人,周身贵气,果然是孟松承。他正愁找不到引路人,这所谓的孟家人便送上门了。想到此,他悄声一笑,立即拍了拍四位兄弟,“黄老弟,来者是客,都把兵器收起来。这可是鼎鼎大名的孟公子!”

“您认识我?”

“小人岂敢,只是有幸见过孟公子的画像而已。”

孟松承懒得跟他闲聊拖延时间,“范先生,在下有朋友受伤,可否腾出一块地方给在下,方便替她疗伤。”

范秋民瞧见他宽大的玄色衣袍里的确藏着一个人,不过看身量像是个女人,不由好奇心起,连忙让路道:“赶紧把最里面的那间让出来,好让孟公子安顿下来。”

“对不住了,来日大恩必谢。”

殊不知,范秋民等得就是这句话。

这艘客船结构紧凑,里里外外加起来就三个房间。很快,最里面的那间屋子便腾了出来,空间颇宽敞,也较为私密,勉强算是个落脚之地,只是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酒气。

“可有清水?”

“有。”范秋民立即使唤黄万青送上了水囊。

“多谢。在下要替朋友疗伤,还请众位莫来打扰。”

将门一关,孟松承立即横抱云漠光到窄床上,将事先预备的药丸拿出来送到她唇边,并耐心解释道:“这是解药。”

云漠光点点头,咬住了这枚药丸,生生的咽了下去。

“喝点水。”

失血过多的云漠光勉强喝了一口,苍白的嘴唇因为湿润有了一点点光泽,“谢谢。”

“接下来,我帮你清理腹部的伤口,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云漠光突然死死地拽住他的手臂,“孟松承,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我之间并无深厚交情。”

孟松承也不想面对内心,笑了笑,“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重要。”

“不重要?我要置红鹰于死地,于情于理你不该帮我,更何况救我。”云漠光反复感叹,无法想通这件事情。

“为了复仇,你身上涌现的勇气和魄力连男子都比不上,我对你很是欣赏。这算不算答案?”

“哪怕我是你的敌人?”

“不管你相不相信,救你是我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想知道原因不难,你首先要活下去。”

云漠光手上的劲道渐渐松开,孟松承得以继续进行。他将云漠光的外衫、内衫解开,狭窄的空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尤其内衫血污凝重,已经与皮肉粘连在一起。

“你忍着点。”孟松承将贴身的内衣从伤面剥离出来,整个血污的小腹袒露在孟松承面前。伤口约为一寸多宽,皮肉外翻,前后贯穿,模样恐怖。他连忙掏出一包消炎止血粉,均匀的洒在前后的伤口上。

药粉的气味纯正,知道他用的是最上乘的伤药,即便伤口一阵酸麻,云漠光揶揄道:“你像是知道我会受伤一样。”

孟松承见她还有精神很是高兴,“既然是来救人,总不能空手而来。”

“若不是你,单靠我一人之力,确实毫无生还的机会了。”

“不会,你吉人自有天相,上次可以,这次也可以。”忙碌中的孟松承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云漠光猛然警醒,想起那味熟悉的气息究竟从何而来,而内心涌起来的惊慌令她感到害怕。纠结的瞬间,柳白樱的话语冒了出来,“若是有一天,你有机会杀掉他,一定要替我多捅上一刀。”想到薛孟两家不共戴天的仇恨,云漠光身子一颤。

“怎么,是不是很痛?”

云漠光慌张的摇摇头,将脸埋向床板深处。

“云姑娘。”

云漠光清楚的知道与孟松承确认救命之恩的代价,但还是不愿昧着哪怕是敌人的恩情,哽咽问道:“孟松承,上次也是你救我,对不对?你用的是陈朗的名字?”

聪明的女人总是反应特别的快,这是让孟松承颇为不适应也是最为欣赏的一点。

“谁是陈朗?”孟松承否认。

“我上次落崖,被扔到死人堆里,是一位名叫陈朗的书生救我出来。”

“既然是陈朗救你,那怎么可能是我。”

“他自称书生,但虎口多有粗茧,明明善用刀剑。”云漠光执拗道:“你若不肯成人,把右臂伸出来,让我摸一下便知。”

孟松承知道她意欲何为,眼见右臂上的伤疤即将暴露,还是故作轻松的问,“这手臂上诸多伤口,你要找哪条?”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伤口?”视线迷顿的云磨光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臂扯到面前,用手细细的抚摸着,突然摸到一条三分宽的扭曲伤疤,“我要找的就是最笨的这一条。”

孟松承盯着上次故意用树枝划伤的伤口疤痕,愣神片刻,而后毫不留情将手臂抽回,“事有凑巧,我只救过你这一回。”

云漠光见他死不承认,唯有改变策略旁敲侧击,“你不承认也行,只是我的本名仅仅告诉过你一人,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人。”

这下孟松承颇感迷惑,她是云九重的孙女,云漠光自然就应是她的本名,上次的随口一说的宁枫不应该是对应陈朗的假名吗,怎么会反过来?

“宁枫是你的本名?”

“瞧,这不就不打自招了么。”云漠光的笑渐渐僵住,若是孟松承成了搭救自己两回的救命恩人,接下来要如何下得去手呢?

“视力好些了没有?”

云漠光摇摇头,“勉强能够看见你的轮廓。”

“这样下去不行。”孟松承沉了一口气,扯下一块内衫的布,沾上清水帮她把伤口周围的血污擦干净,“你是大夫,应该知道光是这样不行,伤口必须缝合。好在前方就是宽口镇,届时我带你去找大夫。”

“你不介意别人知道是你救了我?”

孟松承眉头微皱,“介意,但总归要先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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