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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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望舒和顾筠不见了。
扶苏城经此一遭混乱的很，最先发现师妹不见的是杀气腾腾的扶月明。
“淡定，淡定。”合起扇子的季伯玉收回了眼中的锐意，他和扶月明相识已有好多年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暴躁？”
扶月明的眼刀嗖嗖嗖刮过来：“你又没有师妹，你当然不着急。”
“……”
季伯玉一噎，半晌接上一句：“可我师弟也不见了。”
“你师弟？那个姓顾的小子？”扶月明喘出一口气，把琵琶一背：“我去找人问问。”
但问遍了所有的修士，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她能去哪儿？”扶月明有些着急。她回万兽宗看到羸弱的师母后、才得知自己被困在秘境的这些年，宗门里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马不停蹄地来了东境。
“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不见了？我怎么又没保护好她！”
“阿弥陀佛。”前来驰援的白胡子和尚双手合十：“我能感觉到那两位施主有大造化，没有生命危险，施主不必担忧。”
扶月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她还是给万兽宗传去了灵鹤，等来了苏静宜的回复——
命灯依旧，无意外。
……
“阿如，今日又去万臻崖呀？”
“嗯！”陈青如匆匆应着，抱着自己的鼎炉爬上桐鼎谷最高的万臻崖。
从万臻崖看去，能遥遥看见扶苏城往这里走的小路，她每天都摸着霜白柔顺的皮毛看呀看呀，却总是等不到那个眉眼弯弯的少女。
“季师兄，你说望舒和顾师兄……到底去了哪里？”陈青如扭头，问闭着眼睛的季伯玉。
“……”
“……等吧，他们会回来的。”背着琵琶的扶月明轻声回道。
※
宋望舒察觉到自己好似在做梦。
之所以是“好似”，是因为她发现这周遭的环境虽然看似真实，却处处是虚假。
不过她记不太清自己为何做梦了，只好跟随着梦中的自己一路走下去。
她看着自己从孩童一步步长大，到青涩的少女，再到能独立生活的女性。孤儿院的生活很清苦，但那是他们的家。
后来她成年后，挣了些钱搬在孤儿院周围，每日除了撸一撸猫猫狗狗，就是做些美食视频。
恬淡而安宁的生活直到那一日戛然而止，她被一辆车撞飞，整个人被抛在半空中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竟然想的是——梦该醒了吧？
然而没有。
再次醒来，宋望舒成了一个游魂。她看到了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眉眼——是她刚来时的自己。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在“宋望舒”身上活过来，只能作为一个游魂，看着昏迷的小女孩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
宋望舒飘到了苏静宜的房间，苏静宜仍旧是那时卧病在床的孱弱模样，根本无法清醒。
宋望舒想伸出手触碰一下，却直接从手背上穿了过去。
——是了，自己现在是个游魂。
她只好在宗门飘荡，慢慢看着苏静宜死去，月落阁空无一人，宗门彻底被淹没在亘年的荒草之中，年年岁岁，无影无踪。
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在连绵不绝的山脉之中，还曾有一个修仙宗门。
然后某一日，宋望舒发现自己可以出宗门了，她飘向了千仞城。原来是临秋阁的地方却已经改换成一家酒楼，背后的宗门仍旧是流音宗。她在众人的闲聊中得知，自苦苦支撑临秋阁的青黛去世后，青江也支撑不下去了，抱着青黛的骨灰回了北境。
他是在北境被青黛收养的，因此只想带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回到最初的地方。
再然后的岁月里，宋望舒几乎飘遍了她所有能去的地方。
她看到霜白在一次狩猎中奄奄一息，被四蹄雪白的黑豹咬死吸了修为；她知道顾筠死在了那一年的四境大会上，与金毛吼同归于尽；她看着陈青如在扶苏城中被魔杀害，魔将缄默杀害了困在扶苏城中的弟子，东境宗门遭受了重创……
裂缝封印相继失效，宋望舒眼睁睁的看着大陆生灵涂炭，流音宗宗主缄言却是隐藏至深的魔将，她带着门下众弟子改投魔，只有前宗主弟子闵荆南拼命逃出来向众人示警。
不多久，与万年前一样，魔同人开战了。修士们奋不顾身，以去十存一的惨烈代价，献祭生命才重新封锁了裂缝，好歹保住了这个满目苍夷的世界。
宋望舒看着面熟的弟子们一个个坚毅的奔赴死亡，暗红色的战场上满是残肢断臂，啄食的秃鹫在上空盘旋，发出沙哑刺耳的嘶鸣。
宋望舒猛然惊醒了。
她怔怔地感觉到脸上的冰凉，伸出手一摸，才知道是自己的泪水。
然后她看到不远处的顾筠仍旧在昏迷。
“……这是哪里？”宋望舒喃喃。
“是云海城哦。”声音是意料之外的难听粗犷。
巴掌大的小人从一旁的深潭破水而出，满意的看了宋望舒和顾筠一眼：
“你们两个的梦很美味，我很久没有吃过这样丰富的幻境了。”
……
云海城、幻境……
“你是魇妖？”宋望舒没有追问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你没有猜错。”
“这些都是你让我做的梦？”
宋望舒看向面前不过巴掌大的小人，皮肤瓷白，双目却空洞墨黑，整个人像是被黑白两色包裹了。
这……是会出现七色彩虹的虹蒙花变成的花妖？
“是我。”巴掌大的小人点头。
“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个梦？”宋望舒皱起眉头：“而且是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万一梦中才是另一种真实呢？”魇妖意味深长的摇头：“再说了……我让你梦见什么了呢？”
“你明明……”
宋望舒突然卡了壳。
原本清晰的梦境在她清醒后如潮水般退去，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了。
魇妖一脸预料到的微笑，掏出一颗晶莹玉润的水滴状珠子：
“我与你二人有缘，这颗由离恨水凝结而成的珠子，便送给你吧。”
宋望舒愣愣的接过，哪怕幻想过自己的运气很好，但也不知道会这样顺利的得到魇妖的泪水……
等等。
刚刚她记得魇妖说是“吃过这样丰富的幻境”……？
再看看魇妖空洞的凹陷眼眶，哪里会有泪水？反倒是嘴角晶晶亮亮，有像是口水存在过的痕迹。
宋望舒嘴角抽搐——原来离恨水——是魇妖的口水？？？？
到底是谁编写的古籍！误导他们离恨水是魇妖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