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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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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河瞒上欺下,私自赋税,现革职查办,押解进京。”

秦煦一句话就摘了一个四品刺史的乌纱帽,这让常山在心生不满。

到底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虽为东宫之主,却是元氏独大的傀儡,如何就能卸他们的官职?

“太子,此案尚不明确,是否先让人探查几日?”

“无需再查,押解回京,自有大理寺侦办。”

秦煦态度明确,常山在知已经不可挽回,便不再多言,否则,这把火,指不定就要烧到他身上了。

只是,开局就损失了一个刺史,这一步棋,他们输了。与侯爷所料,已经背道而驰。

“是。”

被查抄的刺史府邸内,现暂住着常山在以及一众下属官僚。

在宋清河关押期间,梅州悉数由他主持。

常山在无声读完手中的信件,唤了侍从进屋。

“大人,有何吩咐?”

“把火升起来。”常山在把信纸揉在手心,待侍从端了火盆来,随后一把投入火中,纸屑瞬间化为灰烬,其中内容,再无第二人知晓。

“在湘雨楼定席面,明日请太子赴宴。”

太子接到常山在的邀约时,还在处理宋清河遗留的后续事宜,他是摆了宋清河,可他手底下的人不少,一个个的靠裙带关系进来的,白白领着国家俸禄,无所事事。这一动,后面大大小小的事还不少。

“去吗?”

“怎么不去,鸿门宴孤还没吃过呢。”他放下狼毫笔,把纸张放在一边,待晾干。

“解决了宋清河,也只是伤了元氏的一点皮毛,暗藏后招还在后头。”元氏哪里会干等着任由他们出手,他是了解他这个舅舅的,精明老道,说不定,已经在准备断他的路了。

“那常山在?”

“他人精明得很,这时候去处理他,就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华章点头表示明白,常山在能做到郡守的位置,人也不是吃素的。

淮阴是元氏扶持出来的,常山在也是元艻的心腹,元艻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动了的。

元氏把根系埋在六郡,枝叶则在汴京散开,他既要断了元氏的脉搏,就得从根系下手,然这一切都不能急,就好比剥笋,一点一点剥开,才能露出里面最柔软的地方,给予致命一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句话没错,只是,却是五年前秦煦的内心写照。

元艻要的何止是把控朝堂,位高权重,六郡满足不了他,他要的是万人之上,五湖四海,俯首称臣。

心是野的,胃口也不小,就不知道他吞不吞得下了。

若是他生为大梁的秦氏人,这番心性指不定能成为弄权的上位者,可惜了,有心无命。

大梁缺他这样的心性,却不缺这样的人。

那场“鸿门宴”上,常山在以及一众官僚皆在,几乎座无虚席。

秦煦这边除了华章却是带了几名侍卫,包括被定义为侍卫之名的谢长柳。在外人面前,他是无极,是他收复的江湖剑客。

“梅州刺史一职如今空悬,孤已上书回京,不日将有新任官员来接替宋清河。”

“是。”

常山在应下,随即想探得秦煦的去向。

“太子可要去淮阴?微臣着人护送您吧。”

“不用了 梅州繁华之地,孤应好生观赏一番,方不虚此行。”

“如此,微臣倒有一地,高荐太子前去赏玩。”

“大人请讲。”

“梅州虽小,却也是人杰地灵,有一观,名为宝华观,坐落梅州城外二十里外,此地锦绣山水,一年如是,翠红绿柳,空山鸟语,太子不若走访一番,必会心旷神怡。”

“多谢大人举荐宝地,孤待明日得了空便前去寻一寻那宝华观。”

“太子言重了。”

举杯推盏间,雅室内上演着的是各怀心思的较量,而刚过及冠之年不过两年的太子殿下,在其中,越发显得弱小无助。

实则这也仅是谢长柳内心的想法,论起老道,秦煦不输这群老谋深算的人。

官场里,没几个清白的,而汴京出来的,没有几个简单的。

“我见过他。”谢长柳瞧着常山在左右逢源的姿态,越发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越往深处想,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

“谁?”飞鱼有些迷糊,不知道谢长柳说的谁,那席面坐的全是人,一个个的肥头大耳的,几乎都像是一个爹娘生的。

还是他家主子中看,这么一比就是鹤立鸡群,木秀于林。

“姓常的。”

“噢噢,那郡守啊,你见过他?何时?何地?”飞鱼挪到他旁边,听他细说。

此时,众位大人都打得火热,无人会发现他们两个在交头接耳。

面对飞鱼探求真相的眼神以及拐着他肋骨的胳膊,谢长柳有些无语。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那几年东奔西走,偶然见过他一次。”

飞鱼闻言,给了谢长柳一个你也不过如此的眼神,这让谢长柳心里顿时憋了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这小子,要不是时候不对,他真想把他从窗口丢出去。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欠揍,这五年究竟怎么过的咋就长歪了?

天色将晚的时候,这群人才吃饱喝足将将散去,而那湘雨楼的东家在前厅里站得宛如一座雕像 好不容易瞧着这些平时见不到的大人物在前呼后拥之下离了楼,登时脚一软,倒在了账房先生怀里。

回去的路上,谢长柳听着秦煦交代华章把梅州的底子清理干净,事无巨细到走回了住处都还未完,又径自去了书房议事,包括飞鱼,独谢长柳身为外人未能参与。

半晌,飞鱼出了书房就迫不及待的找到了谢长柳,同他讲,秦煦交代的事情有多么多么难做。

打击元氏,七年的蓄力,旨在厚积薄发。

跟着他们出巡,飞鱼一开始是欢天喜地的,可是出来还得做事就不高兴了,就好比休沐放假,也要当值一样。

可怜的是花盏,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风餐露宿。

谢长柳瞧着飞鱼,欲言又止,聪明的飞鱼一下子就看透了谢长柳的内心。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主子要这样做?”

谢长柳没有回应是否如此,可表情却是认可了他的推测。

“主子与元氏早就撕破脸了。”

“一直以来都是表面上维持着现状,现在看元氏的意思,就是同东宫乃至皇室作对。”

飞鱼说着轻啧了一声,心中权衡了下,也没有那么多顾忌的,直接事无巨细的把事情原委统统数了出来。

“陛下念旧,元艻是天子旧臣,又在陛下未立前就尽心竭力辅佐着他,后来陛下登基,许以元氏重权,才娶了元后,只可惜元后红颜薄命,但陛下立了咱们主子为东宫,尽管其余皇子拥立者无数,都不能动摇陛下的决心,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谢长柳这才明白了那晚,秦煦说的。“元氏之所以是外戚,不是因为母后和我,而是因为,他是元氏,才成就了中宫与东宫。”

所以,从来都是秦煦在如履薄冰的潜行……

臣子不轨,妄图窃权,然主上重信,对其不查,任由元氏独大。

是以,要想推倒元艻,难上加难,除了要一点点的拔除他的根枝,更要让陛下明白,此人已经不是当年的衷心不二的臣子。所以,在五年前,他莫名其妙的在陛下面前空口白牙的加罪陛下的心腹大臣-元艻,根本寻不到真相,反而会让陛下厌恶他,认为是在构陷他的肱骨大臣。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他或许是刺向元艻的刀,但也是别人的垫脚石。届时,一切都不是他能掌控的,最后的走向,是真正的渔翁得利。

这一刻,谢长柳才想明白,那时羽翼未满的秦煦不站自己身边不是不信他,而是,在无形之中保护他。

他虽为东宫,却母后早逝,与舅家不睦,背后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他一个人努力的撑着东宫,从来都没有他看见的那般轻松。

他站在大明殿前,他可以站得最高,却不得不面对群臣的压迫,他那时,若靠近谢长柳一步,他们都会死得很难看。

他选择了先发制人,他选择了把谢长柳压在自己的范围内,并没有把他交给大理寺。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自他下狱后,元艻根本没有放过自己,远在长岷的父母幼弟被扣上无辜罪名,押解进京受审,却在途中遭遇山洪,尸骨无存。

而他得知消息后却是想要逃离这个人间地狱去长岷找他们,那时的自己满腔悲愤,谁人的话都听不进去,所以才会累得已经是花甲之年的老师不惜以身试险,带他越狱,却害他血洒正阳门,抱憾离世。

原来,兜兜转转,他所谓寻找的真相竟是他自己看不清局势造成的。

根本没有什么真相,不过是他糊涂与愚蠢的自食其果。

而自己却回京挟持秦煦,威胁着他要真相?

他在他面前一遍遍的诉说自己的委屈,却不得见秦煦这些年的艰难。

秦煦那般迁就自己,自己却视他如大敌,自己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呀?

难怪华章不理解自己,所有皆是看客,只他糊涂。

飞鱼看着谢长柳的神情逐渐变得破碎,于心不忍。

“长柳,我知道我没有立场置喙你与主子的事,可是,旁观者清,我们都是看着你们一点点走到如今的。实话说,你与主子的确是有误会。”

“误会么,解开不就好了么,解开了就跟以前一样了不是吗?”

飞鱼想大家都能回到以前,没有误会,只有信任。

东宫是一个整体,谁都打不散。

谢长柳想笑却笑不出来。

还能回到以前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过去好久了,什么东西能弥补这五年的缺憾啊?

然就在飞鱼同谢长柳说了一晚的掏心窝子的话的第二天清早,谢长柳人就不见了。

飞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床铺整洁到似乎昨夜人就没待过。

喜悦一点点消失,只余恐惧。

他寻遍了里外,连茅房都去找过了,皆不见人。

他只觉得自己一脚踩进了阎王殿。

而在去见秦煦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要选个什么样的方式以死谢罪了。

“怎么了?”飞鱼在院落里上蹿下跳的,在秦煦面前都不消停,这引来了一向循规蹈矩的华章的责问。

“主子面前不要放肆。”

“主子、是、长柳。”飞鱼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一时都说不完整。

无人知道就这会功夫,他已经把这整个院子都跑一遍了。

“长柳不见了!”

“跑了?”这是华章的第一反应。他小心窥了一眼秦煦的面色,只一眼,他就知道,秦煦是风雨欲来。

“他~长柳不会跑……”飞鱼也说得很没底气。

谢长柳想逃的。

他只是清楚自己逃不开罢了,但不代表他认命了。

谢长柳是自由的,他一定不喜欢被主子禁锢,戴着镣铐,哪里都不能去。

如果说,那流亡的五年是苦难,却也是他最自由的时候。

他走过山川湖海,他一定知道,最美的地方不在汴京。

只是可能,汴京里有他最挂念的人,有他一定要回去的理由。

所以他回去了,就算逃亡了五年,却还是回到了那个牢笼一样的故乡。

他对外说自己是带着仇恨回去的,可没有人知道,他只是想回去,看看。看看汴京,看看东宫,看看故人……

飞鱼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秦煦的怒火了,是他失职,没有看住人。

可他更懊恼的是昨晚他对谢长柳说了那些话,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多嘴让谢长柳离开的。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呀?不就是劝劝他么,怎么人就给劝跑了?

“人带着镣铐,跑不远的,让人去追。”秦煦似乎已经认定了谢长柳逃跑的事实,面上看上去倒心平气和。

可他心里怎么想的,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积压着前所未有的失望。

他不理解,为何谢长柳一定想逃?

他明明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他已经在竭力的去实现当初的承诺,他已经在一步步解决他们之间的阻碍与隔阂,可,谢长柳怎么就不愿信呢?

他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难道就真的只有莫名的仇恨了吗?

他沉重的闭上了眼,在睁开时,已经不再奢望那不争的可能。

只他不信,谢长柳就逃得出。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他不会再放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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