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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戎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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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议事结束,秦煦留了人用晚饭,谢长柳便想安排元崧出去另寻地方住。“灵节身份有别,六郡内皆是熟人,为防引人注目,我得带他出去住。”

“灵节?”陌生的名字让秦煦拧紧了眉头。

谢长柳晓他一定是不知道这是元崧的字,解释。

“元公子的字,我们志趣相投,已经结为契友,便唤他字,以示关系匪浅。”

难得的是能同大才子结为契友,他乐不可支的说完,又央求人给他也取个字来。

“对了,爷,您也给我取个字吧,我好与灵节以字相称。”

“没有。”秦煦心里不痛快,于是拒绝的爽快。

“真没有?随便取个吧。”他不依不饶,就是秦煦随便取个都好听,取字哪里难的,他饱读诗书,文采斐然,怎么就没有?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秦煦拒绝的利落,后知后觉起来便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字是家中长辈所取,我怎能越俎代庖?”

“可我没长辈了呀?叔父也不管我的。”谢长柳趴着桌案耍无赖,一副不取完就不走的态度。这让秦煦不能安心办事,只得点头答应。

“晚上过来。”

“好!”

一听秦煦答应了,谢长柳高兴得跟只蝴蝶一样飞出去了,出门都带了风,哪里还有半分央求人时的顾影自怜。

秦煦无奈,说是少年心性,却时而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可若是说他沉稳却也有这般耍性子的时候。

晚上,谢长柳早早的就来等着,等着他的字。

待秦煦落下最后一笔,那名字就呈现在谢长柳眼前。

“戎持……”谢长柳读着上面的两个大字,惊喜万分。

“这是我的字吗?”

“嗯。”秦煦点头,把笔搁下,取下镇纸,谢长柳迫不及待的拿起来,细细看着属于自己的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爷!”

谢长柳拿着自己的表字,左看右看都喜欢。

他以后也是有表字的人了。

“去吧。”

秦煦摆摆手,让他去吧,去找元崧去,瞧着乐的,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去同元崧分享的。

他低着头,取过册子摊开,准备继续办公务,这时一道黑影投射到他的册子上。

接着,令他没想到的是,额头突然落下一点温热,又消失的极快。

“你——”他蓦然扭头,看着偷窃成功的谢长柳,大睁着眼睛,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心中是突然涌上来的惊喜还是悸动?亦或者是惊于谢长柳的主动与破格。

原本谢长柳心中高兴,又对秦煦的贴心心存感激,想要聊表谢意又不知道该如何答谢,看着秦煦静然的面孔,然后脑子一糊涂就对着他的额头吻了下去。

触碰到的一瞬间,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但,除了慌张,还有得意。

可在做出这样的举动后方觉自己是孟浪了,一时有些无措,又怕被秦煦呵斥,吻完人就唯恐被秦煦如何的逃命似的撒丫子跑了。

秦煦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惊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想要说些什么,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平时的反应了,想探出手,手只伸出一半,谢长柳却是抓着他的那张写有戎持的纸张跑得飞快,他还未喊出什么人就没影了。

看着人逃也似的跑了,秦煦低笑出声来。缓缓的,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伸手按住刚才谢长柳吻过的地方,心中涌出一股别样的情绪来,似慰籍、似得意、似无尽的爱意。

他的长柳儿长大了,会知道如何讨好人了,吾心甚慰。

然而逃走的谢长柳却没有秦煦这般的镇定了。

他抱着柱子,一想起自己刚才怎么就脑子发热还是见色起意居然吻了秦煦,就懊恼的想自戕点的心都有了。

这是自两人坦诚相见以来,第一次发生如此的亲密举动,还是他先主动的,这会不会让秦煦觉得他太过放肆了?会不喜欢他了啊?

谢长柳悔不当初,生怕因此事被秦煦不喜。

可当时,自己还是高兴大于紧张的……

所以,这是什么?偷香窃玉?

他不知道秦煦会怎么想他,反正他想撞死自己了,这柱头怎么撞不死他啊?

更让他畏惧的,都这样了,他们下次见面怎么好意思啊?

可是不见?又不可能,若是相见,怕是,会让他羞赧难当。

谢长柳自残的行为被华章看去。

“你做什么?”华章手里拎着刀,平日里,他常在院子四处探查,确保安全。这不他一回来就看见谢长柳抱着柱子把自己给撞,有些莫名其妙。

然,最近莫名其妙的人多了去了,前些日子,他也看见了飞鱼在地上打滚,嚷着让自己死了算了。

再见谢长柳也这样,他不禁怀疑,这座宅子是阴宅么?怎么个个都中邪了?

“没看见吗,在自戕。”

华章用一副“你有病吧”的眼神看着谢长柳。

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时,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

“主子的字迹怎么可以带出书房?”华章登时严厉起来,声音都带了严肃劲。

为防被人盗走笔迹,弄虚作假,秦煦的字迹一向都是及时清理焚烧的,连张废纸都不能丢,一律集中处理,确保不能泄露一点出去。

“他给我的。”谢长柳拿起来晃给他看,只见两个大字跃然纸上。

“戎持?”

“嗯,我呀。秦煦给我取的字。”谢长柳看着那字,怎么看怎么喜欢,最后当着华章的面小心翼翼的整齐叠好,放在了怀里贴着胸口的位置。

看着谢长柳那自得的样子,华章承认不想搭理。

然而更让谢长柳吃惊的在后面,他刚一进门,就被飞鱼扑上来抱住大腿。动作快的,谢长柳差点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我的长柳啊~我的好大哥啊~我的恩人啊~我的菩萨呐~”飞鱼一抱住他就声情并茂的哭诉着。

“这是怎么了?”谢长柳朝花盏看去,试图寻到真相。

不过自己几日不在,飞鱼有这么思念自己?至于……抱上大腿了?他这也没带见面礼呀。

“想你想的。”花盏漫不经心道,对此,毫无看法。果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飞鱼挂在他身上,自己挪不动步。谢长柳拍拍飞鱼的脑袋,想叫人起来。

“你起来,我裤子要掉了。”

飞鱼从他大腿上抬起头,露出他那张满是委屈,可怜巴巴的脸。

接着,是一系列的指控。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你知道吗?你不在这些日子,我过的简直是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瞧着飞鱼的指控,谢长柳忍不住想,这些天飞鱼都经历了什么,把这么好的一孩子弄成这么的委屈。

“这么严重?他们怎么你了?”自己不过小心一问,却戳中了飞鱼愤怒的窝。

“他们?”飞鱼不可思议的看着谢长柳,似乎他问的话是多么的可笑至极!

“不!哪里是他们?是他!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好主子,是你那对外谦谦君子的好大爷!”

谢长柳被飞鱼气势汹汹的气场震得无法,见他对秦煦的指控到达顶点,也想了解情况的他只得由飞鱼诉完他的悲愤的理由。

“你知道他让我干什么吗?”

飞鱼如今一合眼满脑子都是那鼓着腮帮子的青蛙、贴在树干上嗡嗡叫的蝉以及爱蹦哒的蛐蛐儿,搅得他无法安眠,已经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到青蛙和蝉以及蛐蛐爬满自己一身……

每每半夜惊醒,他对秦煦的控诉就多了几分。

他如今最不愿回忆起的就是这些可怖的经历。悲愤欲绝之下,掰着手指头跟谢长柳细数秦煦对他的所作所为。

“你走的第一天,他让我捉青蛙,那可是一池子的蛙!我忍着恶心捉了一整天啊!”

“我在水里泡了一天,我觉得我现在身上都还有池子里淤泥的臭味!更可恶的是现在我一看到青蛙我都想吐!”飞鱼一边振振有词的说着,一边摸着自己的浑身,似乎那些虫子蛙的还在身上跑。

听着这第一件,谢长柳还不觉得有什么,有些忍俊不禁,就抓个青蛙就把飞鱼气成这样了?然,这还没完。

“你走了的第二天,他居然让我捕蝉~更可恨的是,蝉永远都捕不完,我抱着那网杖,我举了三天呐!”

“我手都费了~你瞧,还有水泡了。”飞鱼委委屈屈的把自己手掌举到谢长柳面前给他一睹真相,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谢长柳看着飞鱼白嫩嫩的手掌,水泡?不就是多了几个茧子?有这么严重?不过,秦煦的确是为难这孩子了,瞧给委屈的。他满目同情。

“可更怕的是,他对我的迫害远不止于此,他最后还让我捉蛐蛐儿。”

再次听完,谢长柳差点笑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秦煦能这么折腾。

“你见过,夏天,有人把青蛙、蝉、蛐蛐都捉得一干二净的吗?”

“你知道,这种地狱一般的日子,我过得多么艰辛吗?”他控诉完秦煦的恶行,又抱着他的大腿假模假样的哭泣起来。

“哇~长柳,我好委屈啊~我想回家啊~”

而飞鱼的这番话,让谢长柳从一开始的好笑到有些惊讶。

“秦煦,他怎么……这么对你?”

“都是因为你!你个罪魁祸首!”被问及原因,飞鱼就转移了仇视的对象。

被飞鱼如此义正辞严的指责,这下谢长柳也是不会了。

他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问他。

“我?我又怎么了?”

“要不是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何至于主子这么对我吗!”

呃……原来如此。谢长柳心虚的摸摸鼻子。

“噢,我的错,对不住了。”

“你以为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住就完了吗?我的委屈就这么不值钱吗?”

见飞鱼不依不饶,谢长柳只得退而求其次。

“我的错,为了请罪,我带你出去吃好的,贵的,由你挑。”

“不,这依旧弥补不了我这些日子受到的伤害。”

花盏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这小子演起来就没完没了是吧。给台阶就顺势下去呗,还在上面蹦哒什么?等会没台阶了自个儿得摔死。

“飞鱼,够了啊?你信不信,明天还有蝉要你捕。”

这一吓唬飞鱼果然老实了。

他揉着眼睛,揉着干涩得挤不出一滴泪的眼睛。

“行吧,吃一顿也好,毕竟我俩的关系,没那么脆弱。”

谢长柳与花盏相视一笑。

一个笑的意思是,感谢你的出手相救;一个笑的意思是,别介意,这个孩子疯了,但有救。

秦煦再次与元崧会面,却是已经开始勘察新币一案了。

“元大人,此次暗查新币一事,还需你出手相助。”

元崧等着秦煦示下。

“你去见何通吧。”

“好。”元崧点头,他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去见何通了。

他小小府尹的身份自然是见不得的堂堂的郡守大人,可他元崧的身份,想见何通,只需要一句话的事。

“长柳会跟你去。”

元崧点头,这里独谢长柳与他交好,能随行左右也是极好的。

“戎持么?也好。”

听他已经开始唤他为谢长柳取的表字,秦煦心中滋生出得意来。

这方他们离开,华章又来报:

“主子,线人传了消息回来。”

华章把纸条递出去,看秦煦阅完,便出主意道:

“主子,可要去把那工匠抓来。”

“去吧。”

纸上的内容是已经打探出匠造司先前那一批老工匠现今的位置。

三年前新币一出,匠造司放走了一批工匠,这些工匠离开匠造司后,有的举家搬离,有的无故死亡,如今唯剩不多几个活着的了。

要寻得真相,工匠是重点。

毕竟,钱币经他们的手诞生,从中掺了多少假,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自出了匠造司后,这些工匠们有的无故死亡,怕是有人担心泄露真相出去,给灭口了吧,举家搬离的也是因为细心发现了这点,所以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消失,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暴露出来。

“主子,人带来了。”华章办事一向放心,利落又迅速。

秦煦眼睛从册子上移开,落在下面那一老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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